事畢之後，在衛生所的大牀，姜俊躺在黃月娟的懷裡，張着嘴吃着她餵過來的炒糊的雞蛋。
黃月娟滿是愛意地喂着他，心裡還回味着剛纔的甜蜜，一開始只是想泡一下這個英俊的小夥子，沒想到他竟這麼懂得女人，許多次讓自己甚至不能自持。
黃月娟推了推姜俊，說道：“你有過多少女朋友啊？”
姜俊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前世有過不少，此世的話，陳青都還不算正式的呢，可這個問題，自己是答前世的還是答此世的呢，顯然哪個都不太可信。於是就開玩笑地說道：“一萬多個吧。”
黃月娟撇了撇嘴，說道：“切。”把一口雞蛋猛塞進他的嘴裡。
姜俊一邊嚼着雞蛋一邊說道：“那你有多少相好呀？”
黃月娟道：“說了你也不信，換個問題吧。”
姜俊聽她說換個問題，心中一動，說道：“我還真有個問題。”
黃月娟奇道：“什麼問題？”
姜俊說道：“那天我看你好心說要給陳校長看病，結果陳青卻那麼對你，好像很反常，你們之間有什麼過節嗎？”
黃月娟聽了這話，嘆了口氣，說道：“這不怪她，是我不好。如果你不怕費時間的話，我就講給你聽聽，只希望我講了以後不要覺得我是個惡毒的女人，我現在都爲我之前的事情感到後悔了。”
姜俊聽她這麼說，更加好奇了，說道：“你說吧，我很想聽的。”
黃月娟說道：“好，那我就說了。”
“這事情還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當時陳校長被押回了老家，被人軟禁起來，天天住在牛棚裡，隔三差五就押出來批鬥，打得他鼻青臉腫的。還被人送了個外號，叫‘臭老九’。那時候我才幾歲，也不懂太深的東西，就覺得他這麼捱打，肯定是因爲他是壞人。那時候我就恨自己太小，要是我能長大一些，肯定就可以和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一起痛打這個壞人了，也能出出風頭。”
“過了幾年之後，大家對待他也沒有一開始那麼嚴厲了，雖說他依然在村裡擡不起頭來，可也不用睡牛棚、不用隔三差五捱打了。還和當時村裡最漂亮的姑娘許蘭結了婚。”
“又過了些日子，那時候他的日子算穩定了。可仍然沒有被摘帽，而那時候我也長大了，有十三四歲的年紀了。爲了在衆人面前出風頭，我帶領村裡的年輕人，對他進行了新一輪的批鬥。從此他又過上了睡牛棚，隔三差五捱打的日子。”
“最關鍵的是，那個時候許蘭還懷孕了，懷的就是現在的陳青。而陳啓明就在妻子懷孕的那段時間，天天挨着我們的打，其中以我打的最爲起勁，甚至其他人都覺得，就這麼算了吧，姓陳的都鬥了那麼多年了，有什麼好鬥的呢？但我還是覺得，對這種敵人就應該如寒冬般無情，一個人抓着他鬥個沒完。終於有一天，他妻子許蘭在懷孕之中受了驚嚇，流了很多的血，孩子差點沒了……”
聽到這，姜俊氣不打一出來，從她懷中出來，怒道：“你這不是造孽嗎？”
黃月娟哭了出來：“真的是我不好……”
看她哭得那麼傷心，姜俊給她拿了些紙，又拍了拍她的肩頭，說道：“好了，我不該對你這麼兇，但當時你的做法確實讓人生氣，接下來呢？”
黃月娟擦乾眼淚，勉強控制住情緒，說道：“那次我也嚇得不輕，從那之後，我明白了，無論是以什麼理由，都不應該對人那麼殘酷。也正是在那之後，我決定去學醫，做一個能夠救人的人。”
姜俊點了點頭，說道：“知錯就改，這很好啊。”
黃月娟苦笑了一下，說道：“或許是老天對我的懲罰吧。我結了婚後，沒過多久，丈夫就得了病，還是絕症，我有一身醫術可治不好他。然後……就是現在這樣了。”
姜俊聽了她的遭遇，覺得很受震動，她一開始比一般人要可恨，但後來卻比一般人要可憐。將她抱住，在她額頭上深深一吻，說道：“你受苦了。”
黃月娟道：“我自己的苦自己承受，可就是覺得對不住陳家。”
姜俊說道：“確實對不住人家，但好在並沒有真的把人害死，也不算不可饒恕的罪孽。”
黃月娟嘆了口氣，說道：“即使如此，我也整了陳校長好幾年，真是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他原諒。他這些年，有了大病去縣城裡治，有了小病寧可自己治，也不來我這裡看。”
姜俊心想：這確實算是個問題。把這倆人的心結解開，對於多方面都有好處。說道：“我盡力幫你們調和一下。”
黃月娟露出驚喜的神色，說道：“真的，那太好了！”
正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敲門之聲。敲門的聲音十分沉重，一下和一下之間的距離較大。
姜俊吃了一驚，說道：“誰來了？”
黃月娟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說道：“金水。除了他以外，沒有人能敲出這樣的聲響。因爲他只有一隻胳膊能用，那隻胳膊還特別粗，所以才敲出這樣的聲音，我都聽習慣了。”又說道：“你不用怕，往裡屋躲一下，我不會讓他進來的。”
姜俊連忙把衣服穿好，躲在了裡屋，卻透過一絲縫隙觀看着門口的情況。
只見黃月娟把門開了，金水站在門口，他那一隻殘廢的胳膊和另一隻粗壯的形成了很鮮明的對比。
金水說道：“我喜歡你。”神色非常真摯。
姜俊心中吃了一驚，這金水這麼耿直嗎？直接就說這種話。
黃月娟說道：“知道了，知道了。”
金水把送過來的飯遞了過去，又說了一句“我喜歡你。”
黃月娟說了聲好，把飯盒接過，又說道：“好，回去吧。”自然地把門關上了，而聽腳步聲，金水也走了。
姜俊從屋裡出來，滿腹狐疑地道：“這……”
黃月娟笑着把飯盒遞給姜俊，說道：“咱有好東西吃啦。”
二人坐到了桌子上，把飯盒打開，裡面都是好飯好菜。
姜俊說道：“這是怎麼回事呢？”
黃月娟用筷子撥弄着飯盒裡的菜，說道：“金水幾乎每天晚上都來給我送飯，我也不攔着，但也不給他什麼。他願意送就送，我不花錢就能吃好的，那多好。”
姜俊笑道：“他還挺癡情的呢。那你們算是……”
黃月娟說道：“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關係吧。”
姜俊說道：“你爲什麼不答應呢？”
黃月娟鄭重地說道：“我不答應一個長相醜陋性格木訥的五十歲的殘廢，似乎不需要理由吧。別看他家有錢有勢，我不稀罕。錢是好，但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
姜俊聽了她這番話，讚許地點了點頭。
黃月娟又說道：“哦，對了，你不是還問我有多少個相好嗎？我實話告訴你，那些來找我的男人，都只能算是我的追求者，我一個也沒答應，但是，也不明着拒絕。而是讓他們感覺都有些希望，這樣他們才肯殷勤地爲我辦事。”連忙補充道：“你別覺得我有心計，我一個女子在村裡無依無靠，只有用這種方法，纔能有些人脈。”
姜俊聽了這話，心中暗暗佩服她的手段，也佩服起金山的眼力了，怪不得金山能把她算進村中的三個半人物之一，以她的手段，確確實實是個厲害人物。
但想到後來，卻忽然覺得心中一動，說道：“那這麼說你真正的情人……”
“只有你一個。”黃月娟柔聲說道，緊接着湊過嘴去在姜俊耳垂上吻了一下，深情無限地看着他。
姜俊此時也不由得不動情，把她的手緊緊握住。說道：“你喜歡我什麼？”
黃月娟笑道：“就是喜歡你啊。還非得人家說給你聽，你論才華論相貌，各方各面都比村裡那些男人強多了，你自己還不知道？”
姜俊在她脖子上吻了一下。黃月娟說道：“快吃飯，我都餓了。”
吃了些飯後，黃月娟說道：“有個事得和你說說，咱們的事你千萬別公開，否則我怕我現在的人脈會立刻倒塌，那些男人知道我和你好，就不會來巴結我了。”
姜俊心想：這不正合我意嘛。嘆了口氣，說道：“好吧，那在別人面前，就裝成和你很生疏的樣子吧。
黃月娟給他夾了塊肉，笑道：“還是你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