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人搬了椅子過來給她落座。
劉玉看了一眼就要指揮讓將門掩上,“風大,別嗆了娘娘。”
皇后卻道:“不用,這裡不冷,也沒有什麼風,就開着吧,保護好皇上爲要。”
劉玉想說蕭閒是絕對不會傷害皇上的,不過又將話嚥下去,站在門口沒有再說話。
皇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遠處的皇帝和對面的蕭閒,距離有點遠,聽不見聲音,甚至蕭閒的身影也被皇帝給擋住了。
雖然不過是入夜時分,可天地間蒼茫茫的,沒有星月,只有門樓上的盞盞燈籠,卻不足以照得那麼遠那麼亮。
所以她就看不清那裡的細節。
她只是覺得皇帝的身影似乎沒有以前那麼高了,背也微微駝着,不知道是不是雪的原因。
而皇帝卻覺得對面的蕭閒似乎越來越高大,原本就挺拔修長的身姿越發地孤傲,彷彿是連接天地的那麼一個存在一樣。
他看着蕭閒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袍,肩頭上繫着素色的披風,他竟然沒有戴冠,披頭散髮的,那長長的頭髮竟然幾乎拖到了地上。
可能是冒雪前來的,他的頭髮上落滿了雪花,雪白刺眼,就好像他一夜白了頭髮一樣,在門樓燈籠的照耀下,閃爍銀光。
皇帝覺得悲哀、憤怒、失望、不甘、屈辱,因爲自己剛告訴了他自己是蕭閒的父親,可他就來羞辱自己。
披頭散髮,也只有親爹死去纔會有這樣的舉動,他這是做什麼
他斥責道:“你是不是覺得沈明珠死了,朕就不能再拿捏你了?難道你就不考慮一下謝太妃這一生爲你所累?”
蕭閒卻扯出一絲清冷的笑來,那笑容無端地就那麼美,清絕豔極,會讓人覺得原來人間真的有傾國傾城之色,男人也真的有瑰麗姿容。
他那一笑,卻沒有任何溫暖,就好像是天籟的雲端,高高在上的謫仙,輕蔑地俯瞰着世人。
皇帝心頭被什麼重重地擂中一樣,五臟六腑都要碎了,滿口的血腥之氣,這比起沈粲來更加傷人千百倍。
蕭閒淡淡地道:“你不過是聽一個和尚的預言,就一定要殺了我的明珠。如今卻還想留下我,你又憑什麼?呵呵,你是我親生父親?真是笑話,我蕭閒難道是會被那種無謂骨血所羈絆的嗎?我是來提醒你,要做一個明君,不是整天疑神疑鬼就可以做好的。你要敞開心扉,接納天下名士,而不是一邊用人一邊懷疑。”
現在他也知道爲何皇帝這麼多年來對他那麼信任容忍了,其實不是因爲信任,而是因爲自己忠心,他自以爲的血脈親情。
自己一直以爲他是因爲感恩,感恩自己當年在他逼宮的時候沒有帶人反他,其實自己那時候不過是爲了天下百姓罷了,誰做皇帝都是做,只要不讓百姓血流成河,生靈塗炭,又何必計較太多。
這麼多年,除了自己和長公主,大秦就沒有更加出色的武將就可以看得出皇帝這個人有多麼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