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不會是顧如康設下的圈套？顧如安陷入了沉思之中。思來想去，他覺得顧如康應當不是那個設局之人。若是顧如康有心試探他或是陷害他，那麼之前給的藥方就或許是毒藥了。
“喂！顧如安，”柳雲裳瞧着他呆愣的模樣，有些緊張的靠近他，“你還好吧？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聽到耳邊清脆的聲音，顧如安才緩過神，蹙着眉道：“痛，痛死了。我這疤子只怕是又要裂開了。”
這可如何是好？柳雲裳苦着臉。
又見那邊的顧如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在擔心我。”
“是！”雖然知道顧如安這是在捉弄她，柳雲裳還是一本正經的回答了，“所以能不能拜託你不要同我開這種玩笑？”他不知道，剛剛她心裡已經愧疚的把自己千刀萬剮了。
顧如安覺察到今日的氣氛有些不對勁。於是慢慢的下了牀，對着滿臉固執的柳雲裳柔聲問道：“生氣了？”
“是。”柳雲裳豪爽的點頭。
顧如安怎會不知道她在生氣什麼，於是拉過了她，深情款款的解釋道：“本王與千月說的話，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會告訴你。因爲本王不想讓你身陷險境。”
柳雲裳不解的擡頭看他。
“你以爲定王府是什麼安全的地方嗎。若是一步走錯，便是龍潭虎穴。”顧如安的聲音中忽然充滿了無奈，“雲兒，你只要在王府之中，做你衣食無憂的王妃，做我的妻子便好了。”
“可是，”柳雲裳認真的回視着他，“我不喜歡這種被矇在鼓裡的感覺。”
“我答應你。等明日早晨，我便什麼都告訴你。”顧如安輕撫着她的頭髮，低柔的說道。
他顧如安向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縱然現在身上還帶着傷，但區區一個顧如康，應當不是他的對手。
用過晚膳，顧如安囑咐千月守在柳雲裳的身邊，隨後戴了斗笠，獨自一人向長安江邊走去。
夜幕深沉，一彎銀月掛在當空，今夜的星星少的幾乎看不見，偶有幾朵灰白的雲穿過月亮，掩蓋住微涼的月華。
顧如康已經在涼亭中等候
多時了。
夜涼如水，江邊鮮有行人，正是說好的好時候。悠遠的笛聲伴着風吹樹葉的聲響，竟有些悲涼。
吹笛之人正是顧如康。都道音律乃是隨心境而轉變。若是喜悅之時吹曲，那麼曲中必帶着歡快的節奏。而今他的笛音之中，卻是訴不盡的憂愁。
一曲吹畢，顧如康笑盈盈的轉過身：“你果真來了。”
“四哥吹的乃是姑蘇行，可是曲中卻並無愉悅的情緒。”顧如安站在江邊，幽幽的說道。
“不愧是五弟。”顧如康笑了起來，這一笑，卻引得他一陣止不住的乾咳。
“四哥的病還是和從前一樣嗎？”顧如安問道。他記得自打很小的時候，顧如康便開始天天吃藥。宮中時常充盈着濃郁的藥味。
四哥的母妃並不十分喜歡他。因爲他同別的皇子不一樣，生下來便是帶着病的。而帶着病的人，註定當不了太子，坐不了龍椅。
在宮中生活了幾年之後，四哥隨着一個煉丹的道士出了宮去，那道士稱自己煉的仙丹能去百病，四皇子若是跟着日日服用，定能好轉。後來，道士仙逝了，四哥也就回到了宮中來。
如今看來，他的身子卻是沒有半點好轉。
“咳咳……”顧如康搖搖頭，“時好時壞。”
顧如安一時無言。
“多謝五弟今日前來與我小聚。”顧如康接着說道，“五弟既然肯露面，那便說明是信任與我了。”
說實話，顧如安現在還不能夠完全信任他。畢竟是分隔了這麼多年的兄弟，防人之心不可無，顧如安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不知四哥邀我前來，是有何事？”顧如安避開這個話題，笑問道。
顧如康執起手中的紫竹笛，嫺熟的把玩着，因爲長久生病而黯淡無光的雙眼望着遠處江上的波光：“我與五弟是一路人。五弟裝病一事，現在只有我知道。三哥和二哥都不曾知曉。”
顧如安默不作聲。這個四哥深沉穩健，心思縝密。不像三哥性子粗暴，二哥生性懶散。如此想來，他們二人還果真是同一路人。
“母后死後，我便一直
惶恐不安。皇兄時常召我入宮，言語之中盡是試探之意。”顧如康道，“但我知道，皇兄並不是那種歹毒之人。”
四哥的意思已經很明瞭了，他也察覺到有人正在對引他們進入一個圈套。這個人很高明，亦步亦趨的，不把人給逼急了，彷彿是在同他們做遊戲。
而顧如安的想法也和四哥一致，這個人並不是皇上，也許，是皇上的背後有一個高人。
“四哥很聰明。”知道他並沒有惡意，甚至與他所想的一般，顧如安稍稍放鬆了戒備。
“五弟何嘗不是呢。”顧如康又咳了幾聲，臉色卻依舊是蒼白如紙的，“我歷經風險，也從鬼門關走過好幾回，好不容易纔有了一個家，哪兒會妄想謀權篡位。”
“我與五弟一樣，不過是想保護自己，和我愛的人罷了。”說着，顧如康的眼睛彷彿點亮了明燈一般，發出熠熠光輝。
四哥是什麼時候成婚的，沒有人不知曉。好像自他回來的時候，身邊便跟着一位女子了。那女子有着一對十分漂亮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溫柔至極。
顧如安忽然感覺有些淒涼。四哥這些年在外頭一定十分清苦吧。
“而現在，那個人大有要趕盡殺絕之意。”顧如康握緊拳頭，忽然神情變得十分堅決，“你在府中尚不知曉。以我所知，三哥怕是撐不了多久，就要暴動了。”
顧如安知道，暴動意味着什麼。他原想做個縮頭烏龜，現在看來，那設局之人分明是在逼他們逐個現身。
“所以……”二人互相對視，異口同聲的說道。
“我們不能再原地不動了。”顧如康合上了眼睛，“五弟，我們聯手吧。以我和你的力量，一定能在這種騷動中活下來。”
是啊。不求什麼高高在上，他們要的，只是活下來。
“四哥。”顧如安沉思片刻，說道，“我敬重你。往後的日子，我們彼此還需要保重身體，才能謀劃的更遠。”
“是！”聽出了他的言中之意，顧如康頓時笑聲爽朗，“五弟，從今之後，我們同聲同死！同進同出！”
“同聲同死，同進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