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火羅屏退了在場的所有內侍,又把太后恭恭敬敬的請出來,才答道:“是。”
顧子鳳又問:“丟了的時候可是一歲左右?”
“是,是。”太后忙不迭的點頭。
“可是穿着藏紅色的襖子,刺着龍鳳呈祥?在江陵河邊附近?”一件件一樁樁都對上了之後,顧子鳳的心也越發沉着了下來,看來,這件事已經是八九不離十了。
太后止住了呼吸。一時忘了回答,只愣愣的看着顧子鳳的臉,低聲的抽泣道:“像,真是像極了先皇年輕的時候。”
木火羅也有些意外。莫非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們苦苦找尋了木火曜近二十年,而木火曜,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些事,是誰告訴你的?”木火羅警惕的問。他知道母親是思兒心切,不僅是顧子鳳一人,每一個前來認親的人,母后都會說像。
顧子鳳閉上了眼睛,答道:“是街頭的一個老乞丐。”
“一個老乞丐的話,豈可胡亂相信?”木火羅覺得簡直荒唐,說不定便是當年拐走了弟弟的販子,胡亂找了個人安排好,串通一氣來認親。
“那老乞丐在哪裡?”太后緊緊的抓住顧子鳳的手,急切的問道,“把他召進宮來。快!”
當年之事,太后至今仍然記憶猶新。那是一個深冬,小嬌兒剛滿週歲不久,太后便想着帶着兒子回家看望看望雙老。雙老年老力衰,不便上京來,也吃不消舟車勞頓,於是T恤雙親的太后便讓宮中派了一輛馬車,做平民裝扮,回家省親。
可路過江陵之時,馬車忽然中了埋伏,侍衛們拼盡廝殺,卻與那埋伏者死傷各半,受了驚的木火曜哭個不停。
太后驚慌失措,又凍得厲害,便讓侍女抱着木火曜,自己則跑向馬車替他取襖子,誰知道一回身之間,便看見侍女被殘害了,而木火曜也早已不見蹤跡。
那次廝殺,周圍幾乎沒有一個活口,侍衛們爲了救她,皆倒在了血泊之中,而對方的人兒,也全部莫名其妙的死了,後來經過查探才知道,原來他們在任務之
前皆被餵了毒藥,時辰一到,毒性發了,自然便死了。
故此,這件事到現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所爲,倘若是知曉,木火曜也便能輕而易舉的找到了。
這麼多年來,木火羅一直以爲能找到七弟,是一種奢望。他猜測,七弟很有可能已經被凍死在了雪地之中,或者早就被地方拋去喂狼了。
事情沒有進展,皇室之中也相安無事,這起事件叫人匪夷所思。
***
老乞丐萬萬沒想到,顧子鳳的速度會這麼快。他前腳剛吃飽喝足躺了下來,後腳便接到了太后的懿旨,讓他進宮面聖。
得知顧子鳳是當朝的七皇子,他並沒有很驚訝。
進得宮中,老乞丐似是輕車熟路,怡然自得的跟着內侍來到了大殿之前。待等進去之後,更是有模有樣的下跪請安。
太后一看見老乞丐,便咦了一聲。她只覺得這個人面善的緊,竟有幾分像是當年的老國師。但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太后也不敢輕易認下來。
“見過太后,大王。”老乞丐一一行禮。
“起來吧。”木火羅挑了挑眉,道,“將你所知道的全部內情,一一告知於我們,若有半句假話,本王定饒不了你!”
老乞丐輕鬆的笑了笑,在這富麗堂皇的殿宇之中,竟沒有絲毫的拘束感。絲毫也不像是第一次進宮的樣子。他把同顧子鳳說的話對着太后和木火羅又說了一遍,時間竟是完全吻合。
木火羅聽完,嚴肅的問道:“如今沒憑沒證,空口無據,你叫本王如何相信你們?”並非他多心,而是這些年來想要當七皇子的人實在太多了,木火羅見過無數個,都是這麼一唱一和的。
“羅兒。”此時,太后幽幽的打斷了他,“他說的是真的。”
木火羅正想辯解,只聽太后又接着道:“你道此人是誰?他是前朝的天師,多爾禾。”
天師在大秦,是一個相當有地位的職位,在朝堂之上甚至僅次於狼王。更多的時候,狼王都要聽從於天師。天師不僅上通星宿,下只玄黃,可謂是無所不能,無所不
通。
一個國家興旺與否,都要依仗天師通過星象來判定。
木火羅一直聽當朝的天師提起,他的師父乃是前朝天師。母親也曾多次的告誡他,父王正是因爲沒有聽從天師的勸誡,纔會失去三個兒子。而她失去木火曜,大概也是一種報應。
而多爾禾因何會淪落至此,太后再清楚不過了。
當年先皇制定了他的擴張計劃,並將那江山和交給了天師多爾禾,並央求天師未他算一個出征的好日子。
天師掐指一算,堅定的告訴他:“大王,你若是不出徵,大秦尚可國泰民安數十年。您若是執意出征,那將會有大禍降臨。”
可先皇偏偏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既然天師不肯替他卜算日子,他便另找他人卜算。
往後天師也曾多次勸導,但先皇不從,後來,竟將天師轟趕了出去,並沒收了天師所有的財產和房契。
倘若當年她在先皇枕邊吹吹耳邊風,或者天師也不至於淪落到如此。
木火羅頓了頓,又道:“既然您是天師,想必也早就知道阿曜的下落,爲何到今日才肯說出來?”
“劫。”多爾禾,也便是老乞丐,眯了眯細長的眼睛,說道,“這個孩子,命中註定有此劫。”
看得出來木火羅的狐疑,多爾禾又道:“狼王要是不信,大可滴血認親。所有的故事能夠編造,可是身體裡的血液,老朽還沒這麼大的能耐能夠偷樑換柱。”
“對,滴血認親!”太后也提議道。
顧子鳳與木火羅雙雙都同意之後,太后命人準備了一碗清水,和兩枚銀針。
木火羅先刺破了食指,隨後用力擠出了一滴鮮血。血珠滴進那清水之中,彷彿開出了一朵豔麗的花兒。
顧子鳳拿着銀針,卻遲遲沒有下手。
在大和生活了十多年,他早已把自己當做了大和人。如今突然之間要從第一樓樓主,變成了這個失蹤多年的七皇子…
顧子鳳捫心自問。到頭來,他不過是想追根究底…而並非久居這深宮之中,當什麼皇親貴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