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你也知道爲師不喜繁文縟節,以後不必這番的屈膝下拜。
面露開懷之色,耿元符衣袖輕撫,楊延昭只覺得一片微風襲來,而後一股柔和且無法抗拒的力量灌進全身,竟使得他身體不受使喚的站立了起來。
震驚之後,楊延昭當即釋懷開來,耿元符是道教的進賢行走,身具高深的武藝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只是,很快,心中有了不明所以之事,既然恩師有如此身手,爲何得知自己在氣勁上困惑無比之時不出言指點? ..
這一手露出,見楊延昭眉頭有些鬱結,經世多年的耿元符當然知道他在想何事,笑着解起惑來。
“爲師知道你在想什麼,氣勁乃是當今世人最爲普遍的修煉之法,也是最爲容易的修煉之法,但法無全法,道亦千相,氣勁自然不會是獨一的修煉之法。”
此言一出,楊延昭頓時更加詫異,氣勁還是他從折御卿口中所指,如今,再聽耿元符說出氣勁不是唯一修煉之法,而且還有可能只是低階的修煉之法,怎能不爲之吃驚?
“恩師,您是說,您這修煉之法不適合徒兒?”
“也不盡然,爲師乃是得仙家之氣,此法講究的心寧無爭,所追求的是化己身爲天地,依你此刻的狀態並不適合,相比而言,道家的‘魁衍經’更有適於眼下的你。 ..
當然,天下修煉之法本一家,爲師也會將‘天辰訣’傳授於你,待日後,延昭你心能脫離這紛擾紅塵之後,或許能有大作爲,超過止步不前的爲師。”
這時,楊延昭才恍然有悟,並不是耿元符藏私,而是他看得清,知曉自己還不能割捨這塵世千縷。
而徐少陽的出行也很有可能與此事相關,或許,就是爲了耿元符所說的‘魁衍經’。
當即楊延昭心生感激,彎身行禮,“徒兒愚昧,對武道一無所知,日後,當謹遵恩師教誨。TXT小說網 網 站 ”
“呵呵,無需這般,爲師收你爲徒,當然會盡心傳授畢生所學,待少陽回來之後,爲師便好生的教導你‘魁衍經’,望你能在這月餘之日中學有所成,如此也能在華山論道上暫露些頭角。”
“恩師,您的意識是前往華山是和其它的宗派論道?”
“不錯,道家與佛儒二宗有約定,每隔十年,在凡間的行走者必到華山進行一場比試,雖說是論道,但也有武試,但延昭你也不必過多擔心,委實不行,還有少陽在。”
楊延昭這一天吃驚已經足夠多了,但想起徐師與是不爭,文字蹁躚的徐師竟也是武道高手,還是再度的驚異了少許。
“徒兒自當盡心,決不爲恩師與師門落了臉面。”
這一日,耿元符與楊延昭降解了道教的經義,也指點了他的一些修煉之法,後者聽的很是認真,甚至比之前更加的一絲不苟。
所接觸的越多,才發現自己越發的平庸,自然,也激發了心中的不甘。
一個月之後,華山論道,決不能輸於他人!
日落之時,楊延昭與耿元符道了別,帶着一整天的所灌下的震驚慢慢的往着城中走去。
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接觸到了這一世許多不爲人知的隱秘之事。突然間,楊延昭心中多了幾分熱血與豪情,一種捨我其誰的大世爭涌遍了全身。
或許除了遛狗鬥雞之外,他還能有其他的喜好。
比如,指點江山。
雖不爲登天子位,受萬民朝拜,但至少能超脫於方外,笑看紅塵離合。
一邊走着,一邊想着,楊延昭心血越發的澎湃,對強者之路也越發的嚮往,也更加對徐少陽前往保德所取的魁衍經充滿期待。
不自覺中楊延昭回到了小院,瘦小的身影依舊在門口河邊枯黃的柳樹下張望着,這讓一直沉陷於思索的楊延昭回過神來,不禁加快了腳步。
“公子!你回來啦!”
照舊的跑上前,接過楊延昭的布包,開心的說着今日的事情,而後者卻突然意識到之前所忽略的事情。
“他跟着恩師去了華山,排風該怎麼辦?”
自從離開了代州城,兩人便相依爲命,華山論道之後,或許還要回道教的山門,排風自然是不能陪伴着。
“排風,這兩日我得陪着恩師與師兄出趟遠門。”
猶豫了許久,在接過排風遞來的飯碗時,楊延昭輕聲的說道了出來。
“既然是正事,那公子去便好了,待吃過飯我就去將衣物收拾收拾,好在排風平時沒亂花銀子,東西也不多,不過公子我們還回來麼?公子來年科試,定會在京城做官,萬一回不來了,小院不會浪費了麼?要不公子寫封信,明日我去送給折府的老爺,也好將院子還給他們……”
排風隨口應着,並斷斷續續的說道,可是很快就話語咽斷,因爲她突然發現個事情,拿着木筷的小手不禁抖動了起來,“公子,是不是沒有打算帶着排風一道出門?”
見她小臉上滿是傷心,大眼泛着紅,分明可以看到晶瑩的淚花兒開始打轉。
嘆了口氣,楊延昭將拿在手中的碗筷放了下來,“這次,是跟着恩師出去拜訪舊友,能夠開闊你家公子的眼界,咱總不能一直是平民百姓不是?所以,能多認識些有學問的人,這機會還是不多的。”
小丫頭低着頭,不吭聲,但豆大的淚珠卻落了下來,楊延昭忙走到桌子的一旁,取出胸口手絹,心疼的將排風摟進懷中,替她擦去淚水。
“又成小花貓了,公子答應你早些回來還不成?即便去了京城安頓了,也遣個書信,讓何鈺送你去京師。”
懷中之人依舊不言,但是低低的抽泣聲還是在黃暈的燈火下窸窸窣窣。
“別哭了,公子與你拉鉤,這樣就不會騙你啦。”
不知所措下,楊延昭想起曾經他與八妹之間的拉鉤約定,而下一刻腦中閃過那清純頑皮的臉頰,不覺中,心裡生出一絲的疼痛。
也許是感覺到了楊延昭的異常,排風將哭的梨花帶雨的小臉從他懷中擡了出來,繼而伸出小拇指,“公子,排風會好好的等你回來。”
說完,用手將眼淚擦了擦,擠出個笑臉,端起碗來催着楊延昭吃飯。
第二日,再去書院時,徐少陽已經回來了,見到楊延昭,得知恩師將全部事情告知了他,因而臉上生出絲歉意,“小師弟,孟師叔不願將魁衍經交給師兄,讓你失望了。”
聽到這,心中早對這魁衍經充滿期待的楊延昭頓時覺得極其失落,一時間,竟愣住了,稍後,纔回過神來,“師兄無需自責,是小弟沒這福分,怪不得師兄。”
這時,院中傳來耿元符帶着怒氣的呵斥,“這孟二有能耐了,與老夫擺起架子來,竟然還放出話,讓老夫親自去找他,氣煞老夫了!”
話音落下,楊延昭只覺得周身的空氣突然凝結,呼吸異常的困難,心猛地被錘擊着,關鍵時刻,徐少陽的長袖在他面門拂過,這才得以喘息,但還是分明看到方圓一丈之內的空氣像是被重物所砸的玻璃,往着四處寸寸脆裂開。
“恩師,切莫動怒!”
徐少陽護住楊延昭之後,急忙的退到小院中,在他的驚呼下,耿元符收了氣勢,剎那間,尤如風吹雲散,之前的駭人氣息消散一空。
須俞,徐少陽的身影出現,衣衫有些破損,本飄逸整潔的長髮也有些凌亂。只是這時一向注重儀容的他沒有在意這些,飛快的上前扶住臉色慘白的楊延昭。
“小師弟,你還好麼?”
聲音有些擔憂,後者聞言,掛滿汗水的臉上露出個苦澀的笑容,“師兄,恩師修爲高深,哪裡是我這樣的尋常人可以承受的?剛纔還多謝師兄出手,否則小弟就後果不堪設想了。”
楊延昭心中很是後怕,他猜測出恩師耿元符身手了得,但沒想到竟是這般的駭人,而一向文弱彬稚的徐少陽在這強大的氣勢下毫髮無傷,這兩人修爲究竟到了何種地步?
在他心內波濤翻涌時,耿元符票然兒紙,臉色有些潮紅,看了楊延昭,“沒事就好,既然孟老二在保德城,少陽,你去收拾一番,明日便出發,延昭你也回去準備一二。”
穩住了心緒,楊延昭與他們二人道了別,趕往家中收拾隨身要帶的行囊。
在排風再三檢查下,東西總算準備好了,要不時楊延昭得一再推辭,小丫頭很有可能兩家中所有能帶的都打包給他帶上。
把包裹放好,看着排風笑臉下的一絲傷感,楊延昭不由的走上前,拉起她的小手,“不是答應過你了麼?公子肯定會早去早回,即便有事,也會送書信回來的。”
排風的低着頭,好半會纔像是鼓足了勇氣擡首,“公子,你是不會扔下排風不管的,對麼?”
將她擁入懷中,楊延昭低聲責備,“傻丫頭,怎麼會呢?”
“排風不在,沒人來端茶送水,公子會不習慣的,而且公子不在家中,排風也覺得日子不知該怎麼過下去。”
排風低低的說着,卻讓楊延昭倍感心酸,小丫頭每日將清晨目送他去書院,日落門口迎他歸來當做了生活的全部。
或許給她找件事情來做做,這離愁的苦悶能少上許多。
“排風,公子給你個任務可好?”
“什麼事情?”
見排風的眼中多了疑惑,楊延昭嘴角輕輕揚起,在她鼻子上颳了一下,“幫我數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