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師。”
走到隊伍中,楊延昭對着耿元符行了禮,後者笑着頷首,顯然心裡被楊延昭這一手帶來了幾分歡喜。
“小師弟竟有如此大才,尋日裡是爲兄賣弄了。”
書院之時,徐少陽也會畫些畫,請楊延昭指點,他都會吹的天花亂墜,眼下素描露了出來,折服各派高手,難免會心生誤會。
“少陽師兄,小弟這只是胡亂塗鴉,上不得檯面,剛纔也只是硬着頭皮亂作一通,至於各位前輩所說其中有化繁爲簡的大家風範,小弟委實不敢擔當。”
聲音雖小,但是楊延昭話卻穿進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先前開口稱讚的佛宗以及儒家高手都笑而不語。
剛纔那一場是比試繪畫,所以單憑畫工來說,他是勝了,但論及修爲,卻又是淺之又淺,因而贏了又何妨?
“小師弟,不必多想,待回書院之後,爲兄再與你討教一些。”
察覺到場中儒佛二家生出的輕視,徐少陽柔聲的說着,而耿元符則是輕咳了兩聲,“琴棋書畫,就剩下棋藝這一項了,不知兩位要怎麼比試?”
“說起這棋,老衲倒是有個新主意兒。”
空無行着佛禮,依舊是輕笑着,似乎連續三局失利對他的心境並無影響。不過見他凡人的模樣,卻以得到高僧來自居言行,楊延昭怎麼看,都覺得有些彆扭。
“哦?不知道空無大師有何高見?”
見儒家之人感了興趣,空無轉過臉道,“高見不敢,只是去年之時,突然出現了一名爲象棋的象戲,不知道唐施主可曾聽聞過?”
“這個自然,難不成空無大師是要以此棋來較的高下?”
空無沒有否定,而是笑着反問道,“唐施主意下如何?”
“儒家弟子通的便是世人所好之物,不知道元符道長怎麼看?”
儒家的領頭之人輕描淡寫的將話語轉到了耿元符身上,後者眉頭皺着,許久才應聲,“既然如此,便依了兩位。
延昭,此局仍由你去。”
站在耿元符身後的楊延昭自空無提及象棋的時候,心中就開始暗喜了,再到儒家之人故作清高的應許,歡喜勁又冒騰了不少。
“儒家弟子通的便是世人所好之物”,楊延昭默唸着這句話,瞥了一眼儒家的領頭之人,嘴角竟咧出一絲的弧度。
讓你不可一世,等一下不狠狠的扇你耳光纔怪!
儒家的弟子仍是剛纔作畫之人,也許是剛纔輸了一手,因而盯着楊延昭多看了兩眼,可是眼中分明有着抹不開的輕視。
佛宗出場的是與徐少陽琴壎對決的悟然。
各派都帶着一副棋盤,爲了節約時間,因而全都擺上了,如此一來每人都要應付兩道棋局。
雖從未如此的下過棋,但這是他爲數不多可以戰勝對方的事情,楊延昭當然不會墜了士氣,笑着率先站到一方棋盤邊上,伸手做着請。
呂蒙正嘴角掛出一絲輕笑,甩袖走了上來,對着楊延昭,徑直的將黑子移動起來,而佛宗的悟然則是與做着謙讓,使得楊延昭先走了起來。
三人不斷的轉着身形,三個棋盤上棋子也越來越少,廝殺也越來越激烈。
這時,楊延昭也收起了心中因創出象棋的驕傲,全副心神都在了棋局之上,每走一步都爲之後埋下伏筆,與呂蒙正咄咄逼人的氣勢相比,倒是顯得有些柔和。
高手下棋是個精彩絞殺的過程,無論是當局者,還是旁觀者都是心神隨着棋局祈福,因而,時間不知不覺過了一個時辰,在一邊觀看的三派之人卻也絲毫沒有察覺到。
不知不覺,呂蒙正與悟然之間的棋盤不在移動,二人皆在滿臉凝重的與楊延昭對決,放佛要傾盡全力將他給戰敗。
此時,見到這情形,耿元符下意識的將右手纏繞起肩頭隨風輕舞的白髮,心中暗暗的舒了幾口氣。
他只不過將楊延昭帶來華山開開眼界,卻沒想到後者竟然誤打誤撞的爲道家連贏了兩場,當真是機緣巧合。
又過了半個時辰,悟然將滿是香汗的玉手收回,對着楊延昭微微一禮,低着頭退到了佛宗的隊伍中。
悟然的認輸讓楊延昭精神猛然振奮了許多,而且少了一個對手,就可以不用在分神顧及兩邊。
看着眉頭緊蹙的呂蒙正,楊延昭將額前的虛汗擦去,心裡冷笑着,讓你裝模作樣,現在看本公子怎麼收拾你!
心懷怒意,卻半點都沒表露出來,不過手下的棋子快速的移動起來,每一步都在將之前埋的網收起,很快,就將呂蒙正殺的連還手之力全無,拿着棋子大口的喘着粗氣,卻不知該往哪裡放去。
“好了,聖功,輸了便是輸了,我儒家不是輸不起的人。”
“是,師尊。”
一聲輕喚讓還做着掙扎的呂蒙正徹底泄了氣,丟下棋子,低聲應了句,繼而面容憔悴,失魂落魄的走回了儒家的一邊。
看在眼裡,白衫的蕭何不禁暗歎了一句,他這個徒兒向來是心性很高,自幼也天資過人,在同輩之中,除了兩位師兄的弟子與其不分伯仲,派中能勝之者鮮之又少。
當年,就是在這山巔之上,書畫成爲一絕,而棋藝敗在了徐少陽的手中,但苦練十載,特別是這心生出的象戲也廢寢忘食的研究數月,本以爲能一雪前恥,哪知這次輸的更爲徹底。
有些擔憂的望了望仍是低頭的呂蒙正,蕭何心中生出隱隱的擔憂,不過隨即也想到或許,敗了能讓他的心智越發的堅韌,這才稍稍的安了心。
但對於連挫自己弟子兩次的道家少年蕭何不禁有了些好奇,這黃面少年究竟是什麼來歷,若是畫工只是巧合,可是這象戲對謀略要求極高。
能連敗儒佛二家的親傳弟子,悟性肯定不會差,可這正是蕭何與其他儒佛兩派高手難以理解的地方。
既然悟性不低,甚至說是絕佳,爲何身上的氣息如此的微弱,難不成是隱藏了起來,心中有些疑惑,蕭何不禁又偷偷的探測了楊延昭幾下。
贏了棋,走回到徐少陽的身邊,楊延昭身上多了幾道異樣的氣息穿過,這個,他也不在意,任你們怎般的窺探,小爺就是個凝氣的階段,心無不可告人之密,倒也坦蕩無懼。
“延昭師弟,厲害!”
郭淮對着楊延昭比了比手勢,憨厚的臉上眉飛色舞,因爲他生性木楞,對筆墨音律方面總是難通一竅,所以在華山論道之上,道家就落了後勢,沒少捱得孟闞訓斥。
如今,楊延昭出手連勝兩局,讓他心中歡舞異常,道家領先與其他兩派,而接下來的武鬥,有狀態完好徐少陽與精神飽滿的他,想來也不會輸。
棋藝比試廢了兩個多時辰,因而,天已經到了破曉之時,朝陽染着山頭濃散不開的的晨霧,晨風帶了絲許的霧氣,吹着山頂衆人的衣襟輕舞。
“天已亮,恰是重陽日,那就開始功法修爲切磋吧!”
也許是至今都沒有勝項,一直面容恬淡的空無少了笑容,語中多了絲急促,看來是將重頭戲壓在了武鬥之上。
“恩,空無大師說的對,重陽佳節,良辰美景,結束了論道也能好生的賞上一賞”,說着,儒家領首之人在不遠處的空地上用真氣畫出個三丈圓圈,“去吧,鴻葉!”
身後,一弟子應聲躍了進去,在楊延昭不知所以之時,耿元符與空無也各畫出一圈來,徐少陽縱身輕躍,踏進其中。
“這個圈圈兒便是擂臺,三派各命一名弟子守擂,其餘弟子可自行挑戰,勝者守擂,直到最後,圈在誰的腳下,誰便獲勝!”
郭淮輕聲的爲楊延昭解着惑,而耿元符師兄弟三人則是盯緊了前方,之前的琴棋書畫雖然領先了,但真正的人知道,這些算不得數。
說白了,不過是三派涵養的一番較量罷了,若是拳頭夠硬,就算是白紙黑紙都能視而不見,何況這口頭之約,所以真正的比試現在纔開始。
“少陽兄,請!”
一名儒家弟子徑直走進了徐少陽的身前,須臾,二人便戰了起來,這還是楊延昭第一次見溫文爾雅的徐少陽出手,當即眼眨都不眨的盯着圈中的激戰。
徐少陽的身影依舊帶着往日的飄逸,舉止投足間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一般,看似輕輕的一擊卻包含着巨大的力量。
兩人交手之時,儒佛兩派弟子守得圓圈竟無人上前挑戰,見此情形,耿元符的臉色冷了幾分。
郭淮見徐少陽交戰正酣,心中蠢蠢欲試,正要打算與孟闞小聲說着請戰,卻被後者一個冷冽的眼神給止住了。
此時,楊延昭也算是看明白了,這儒佛兩家竟打算無恥的搞起車輪戰來,聯手將道家給敗退了!
這種做法雖然有失大家風範,但卻也不背於之先定下的規定。
儒家是爲了在武鬥中拖垮道家,而佛宗則是爲了發泄心中的清傲,既然已經名落尾末,那就將佔據鰲頭的拉下馬,如此,才能再下面趁機取得些勝機,以免輸得太過難看。
一個時辰之後,圓圈之內的岩石已經面目全非,耿元符畫的那道圓已經無了蹤跡,但是圓圈的範圍仍是一目瞭然。
因爲圓圈之外,依舊完好如初。
見到此景,楊延昭不禁低嘆着,這是該怎麼樣的控制好氣勢?
終於,隨着一聲悶響,儒家的弟子被徐少陽給擊飛在圓圈之外,而另一邊,等候多時的佛宗弟子越衆而出,踏進圓圈之中。
“徐施主,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