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周圍的驚歎聲,四皇子極爲得意的環顧一圈,卻正對上沈凝華烏黑的眼眸,那對眸子清冽冰冷,帶着鋒利的猶如刀刃一般的光芒。他不由的一愣,想要再仔細的去觀察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將眼眸低垂下去。
百里擎蒼壓抑住心中的怒火,冷眼看着四皇子說道:“老四,這第一個禮物如此珍貴,這第二個禮物想來也是不凡的,快掀開我們瞧一瞧。”
四皇子感覺有什麼東西脫離了控制,可此時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心懷忐忑的將第二份禮物上蒙着的紅布掀開,衆人頓時驚呼出聲:“天吶,這……這……”
只見紅佈下面是一面衆人都沒有見過的鏡子,鏡子一人多高,鏡面光華如水,人影在鏡子中纖毫畢現,甚至連臉上細微的毛孔都看得見。
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影響,百里擎蒼頓時一愣,如果不是身爲帝王的見識和氣度,他怕是也要驚得跳起來了:“老四,這是何物?”
“回稟父皇,這是兒臣從西洋人手中買來的鏡子,他們稱之爲水銀鏡,可以將人照的纖毫畢現,比之銅鏡好的不知道多少倍,兒臣送上這面鏡子,祝願母妃青春永駐、永遠美麗。”
聽到四皇子的話,百里擎蒼心中的震驚一點點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意:“這鏡子倒真是從來沒有見過。”
四皇子聞言心中有些得意:“是啊,和兒臣打交道的那幾個西洋商人說,這是送到大安國的獨一份呢。”
儷貴妃聞言,本來就緊繃的面容此刻一點笑容也找不到了,她猛地起身打斷四皇子的話,聲音帶着焦慮和急切:“皇上,老四年紀小不懂事,只一心爭強好勝,想着在臣妾的壽辰上露個臉,這纔將如此貴重的壽禮獻上來,都是臣妾教導無方,請皇上責罰。”
百里擎蒼一笑:“貴妃這是做什麼,老四給你送上壽禮那是孝順你的,朕難道會在這上面挑理?”
看到他這幅模樣,儷貴妃心中的不安反而越發的嚴重:“皇上,這……”
“貴妃坐下,老四孝心可嘉,朕也感覺極爲欣慰。”百里擎蒼說的平淡無波,卻是讓儷貴妃心中越發的沒底。
四皇子百里瑾靖額頭冒汗,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爲有多危險。獨一份的壽禮,獨一份意味着什麼?意味着這樣的東西連父皇都沒有!父皇是大安國的主人,他都沒有享用到的東西竟然被他送到了母妃面前,這不是祝壽,而是招禍!
“父皇,兒臣……”
“好了,你退下吧,朕看看老五給貴妃送了什麼東西?”百里擎蒼揮手打斷四皇子的辯駁,出聲讓他退下。
百里君熠起身站出來,臉上帶着微微的笑意,彷彿絲毫沒有感受到剛纔的暗潮洶涌:“父皇,兒臣沒有太子出手大方,也沒有三皇兄和四皇兄心思別緻,和二皇兄一樣都是準備的普通壽禮要送上的東西,還請儷貴妃勿怪。”
儷貴妃此時最害怕的就是五皇子也送上厚禮,聽到他說普通的東西,心中暗自期盼,越是普普通通越是好,她已經夠扎眼了,如果他送上的東西太厚重,怕是就扎到皇上的心了,連忙出聲說道:“五皇子太過見外了,壽禮不過是一個形式,只要有這份心,不在乎送的是什麼東西,本宮一樣心中歡喜。”
百里君熠一笑,連忙吩咐一旁的宮人:“聽到貴妃娘娘這般說,我心中就放心了,來人,快些將我的壽禮擡上來。”
看到內侍們擡着一個個箱子走進來,儷貴妃本來有些放鬆的笑意倏地一聲僵硬在臉上:這大大小小十幾個箱子,竟然還說是普通壽禮?百里君熠這是在耍她?
“將箱子打開。”
內侍一同將箱子打開,只見箱子中裝的滿滿當當,和二皇子送的壽禮差不多,都是一些綾羅綢緞、珠寶瓷器,的確是普通壽禮要送的東西,只可惜這麼多東西放在一起,那可就普通不了了。
衆人被驚呆了,原本以爲幾個皇子已經足夠大方,沒想到真正財大氣粗的在這裡呢!滿滿當當綾羅珠寶堆放在一起,珠光寶氣耀眼迷人,怕是掏空了許多人的家底也折騰不出這十箱子東西來。
百里擎蒼臉上隱隱的發黑:“老五,你這東西倒是真不少。”這比平常貴妃壽禮的份歷要厚出兩倍來了!
百里君熠臉上笑意雲淡風輕:“父皇,兒臣這些年通過華君藥行賺了不少銀兩,平日裡也沒有什麼過大的用度,乾脆趁着進獻壽禮的機會送出來一些,貴妃娘娘的壽禮準備的不算多,到了您過壽的時候,兒臣將家底都拾掇、拾掇,怎麼也要湊上幾十箱子擡進來。”
儷貴妃的臉色猛地一變,到這個時候她才猛地意識到,百里君熠送上這些禮物的用處何在,他根本不是在祝壽,他這是想讓她折壽!她轉頭看向百里擎蒼,果然看到他的怒火已經顯露出來。
“五皇子有華君藥行當後盾,送的禮物厚一些也無可厚非,那麼你們其他幾個人送上的禮物都如此厚重,是從哪裡得來的銀子?”
太子以前手頭寬裕,大多是皇后和趙家在背後作支撐,如今他已經砍掉了皇后和趙家,他從哪裡來的錢買那麼珍貴的珊瑚樹?還有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他們現在拿着朝廷的俸祿,前段時間還因爲貪污案被他罰了奉,靠他們自己的產業,能夠養活府中一大家子就已經極爲不容易了,哪裡有閒錢去買厚禮?
“皇上……”儷貴妃開口就想要請罪,她要想辦法將三皇子和四皇子摘出來!
百里擎蒼卻是不給她這個機會:“貴妃,今日你是壽星,就安安靜靜的坐着就好了。”
儷貴妃咬了咬脣,安安靜靜……她若是安安靜靜,怕是今日兩個兒子就要搭進去了!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她心中將百里君熠恨了個透徹,若是眼神能殺人,百里君熠和沈凝華早不知道被砍死多少遍了。
百里擎蒼率先看向太子:“太子,你來說說,你的珊瑚樹價值幾何?如何得來的銀兩?”
太子站出來,略微遲疑了半晌纔開口,臉色帶了幾分黯然:“回稟父皇,這株珊瑚樹花費了兩萬兩銀子,原本是兒臣準備了想要在母后生辰的時候送給她的,可惜她故去的早,還等到生辰便……兒臣看了只覺得傷心,聽聞儷貴妃生辰,便想着借花獻佛了。”
聽到這話,百里擎蒼神色一頓,如果是當初準備送給趙慧盈的,那麼這份禮物倒也合適,當初趙家沒有倒下,太子的家底也豐厚,兩萬兩銀子還算是合理。
儷貴妃聽到這話只覺得心中一陣噁心,看着珊瑚樹的眼神都變了,原來這禮物是要送給趙慧盈的?她和趙慧盈可以說是大仇人,被皇后欺壓的那麼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翻身了,卻收到了應該送給她的禮物,怎麼想都覺得不舒服。
百里擎蒼只是想震懾幾個皇子,並不是真的要撕了他們的臉面,畢竟還有很多外人在場呢:“好,太子這個解釋講得通,二皇子,你的禮物雖然多,但到底都是一些普通的東西,也算合理,那麼老三和老四呢?你們送上的禮物少說也需要幾萬兩銀子,朕記得之前罰了你們的俸祿,你們從哪裡來的那麼多銀子?”
三皇子、四皇子連忙跪下,後背不知不覺出了一身冷汗,該怎麼解釋?說是林家給的,那麼林家怎麼會有那麼多錢?說他們從下面的人手中收的?那就是他們貪污受賄了!皇子受賄,搜刮民脂民膏,這樣的名聲傳出去還有什麼威望可言?
三皇子靈機一動,率先想到了藉口:“回稟父皇,兒臣的禮物其實是當初步婷荷留下的。”
“你說什麼?步婷荷?”
“是,”話已經出口,就算是覺得丟臉也要堅持說完,三皇子接着道,“步婷荷嫁給兒臣的時候帶來了許多的嫁妝,可是她福氣淺薄,成親當天便亡故,因此那麼多東西放在兒臣府中也沒有用處,便想着送到母妃這邊來,也算是我和婷荷的一點孝心。”
沈凝華微微斂着眼眸,眼底滿滿都是冷笑:三皇子還真是厚顏無恥,動女人的嫁妝還動的如此理直氣壯,說是一點孝心?難道就不怕步婷荷半夜從下面爬上來找他!在大安國動女人的嫁妝可是丟人到了極點的事情!
儷貴妃收到太子禮物的時候覺得不舒服,可是聽到三皇子的話,她才真是從五臟六腑裡覺得噁心,步婷荷的嫁妝啊,三皇子到底糊塗到了什麼地步?
下面的夫人小姐們看三皇子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動女人的嫁妝,這是多麼不要臉,一些貧苦的百姓不到逼不得已都不會這樣做,難道三皇子已經窮到過不下的地步了?
百里擎蒼的臉色一黑,他也沒想到自己兒子竟然如此“爭氣”,難道就不覺得丟人嗎?
“老四,你說,你的呢?”
“回稟父皇,兒臣的壽禮……嗯……請父皇恕罪!”
“嗯?你何罪之有?”
“那屏風和西洋鏡都是兒臣從西洋人手中換來的,西洋人格外的喜歡咱們的瓷器刺繡,兒臣用一些瓷器和繡品換來了這兩件東西。”四皇子說着臉色微微發紅,彷彿是極爲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