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倩和許向晴就那樣離開了,周穎沒有半分要挽留或者道歉的意思,也許她根本就不在乎這份親情,又或者這份親情在她看來還不如自己的面子重要。在走出酒店大門的瞬間,許向晴回過頭又看了周穎一眼,希望她將來真的不會因爲今天的決定而後悔。
周倩高高興興的離開家門,王晶和許忠輝都以爲一切會很順利,又或者不久之後可能會有人數比較多的一次親人聚會。可是結果,周倩被傷透了心,回家的時候那神情憂傷又決絕。周倩一句話也沒說就回到房間睡下了,許向晴把事情的大概經過告訴了父母。
聽完許向晴的話,王晶真是氣憤不已。“你姨姥我也是很小的時候見過幾次,以前也是趾高氣昂的。可是沒想到她今天居然那麼過分,居然說你姥姥是她的鄰居,她可真是不可理喻了。”
“既然那位眼睛長到了頭頂的老太太不想認咱們這門親戚,咱們也沒必要死纏爛打。好好勸勸母親,這麼些年沒和某些親戚聯繫,我們不是也過得很好嘛。以後母親喜歡就和老年大學的朋友多聚聚,我們也好好孝順她。”因爲經歷了許家的那麼多事情,如今許忠輝對待變質的親情已經不會猶豫不決,他很清楚只有乾脆的捨棄纔是對自己傷害最小的。而心軟又善良的人,總是一次又一次不斷的受到傷害,直到最後滿身傷痕。
“姥姥她今天心裡肯定不好受,估計後悔不該再和姐姐聯繫。我們就多給些時間,讓她緩一緩。”在許向晴看來,曾經帶着兩個孩子在艱苦的環境中生活的女人不會輕易倒下。姥姥的心裡很多事情也都明白,只是不願意去承認。
周穎回到家裡心裡洋洋得意,以爲甩掉了一門窮親戚。甚至她都沒告訴自己的兒女她和周倩重逢並且見面了。
周穎以爲自己很聰明,而且從一開始就是自己的想法先入爲主,所以那樣精明的一個人居然忽視了一個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周倩的容貌。周倩雖然比周穎歲數小几歲,但是也是快七十週歲的人。但是周倩看上去很年輕,五十多歲不到六十歲的樣子。一個常年勞作的農村婦女,每天分吹日曬的只會讓他們看上去比實際年紀更蒼老。這樣簡單的道理,周穎不會不懂,只是被她忽視了。
世上的事情哪裡會那麼容易就結尾,很多事情是命中註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也覺的應該讓周穎知道妹妹周倩現在的狀況然後讓她好好地傷心後悔一下,於是給安排了偶遇。
王晶和許忠輝想着周倩情緒低落每天在家發呆不是個事,所以去孤兒院獻愛心的時候就也帶上老人一起。而同一天,周穎的孫子胡文俊也去了那間孤兒院參加單位組織的獻愛心活動。
周倩來到醫院看到那些天真活潑的孩子們,心裡的鬱悶都被衝散了。周倩曾經一個人帶着兩個孩子生活,很多次都被逼入絕境。但是不管多麼困難,周倩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自己的孩子。周倩很是想不明白,那些做父母的爲何要拋棄親骨肉,難道心就不痛。周倩覺得這些孩子可愛又可憐,對他們很是憐惜。
胡文俊和同事們到達孤兒院,自然也遇到了許忠輝三人,甚至從孤兒院院長那裡能瞭解到一些情況。比方說許忠輝和王晶算是事業有成的成功人士,再者許忠輝夫妻兩人很是有善心,對孤兒院幫助多多。
胡文俊聽說了許忠輝一家的事情之後很是感慨,他覺得這樣的一家人才是真的做到了位置越高責任越重。事業成功了卻不趾高氣揚,依舊平易近人,而且很有愛心回饋社會。
胡文俊到孤兒院還有一項爲孩子們拍照片的任務,他覺得能遇上許忠輝一家也算是緣分,於是拿起手裡的相機,把許家人也拍了下來。
幾天之後胡文俊將沖印好的照片從照相館取回家中,準備等有時間的時候再去孤兒院把照片送給那些孩子們。那些照片帶回家中之後,胡文俊把照片拿出來給家人分享,於是胡家人包括周穎在內的衆人也看到了周倩及許忠輝夫妻的照片。
“照片上的這幾個人是誰,看着沒有印象,好像不是你們單位的同事。看這衣着打扮,應該也不是孤兒院的工作人員。”胡文俊的父親胡光磊看着照片隨口問了一句。
胡文俊伸着脖子看了一眼然後笑了,“那個是去孤兒院獻愛心的好心人,不是孤兒院上班的。而且這三個人是一家人,這兩個中年人是這位老奶奶的女兒和女婿。”
“這個你口中的老奶奶看上去也就五十多歲,你叫人家奶奶是不是太失禮了,叫阿姨合適些。”胡文俊的母親朱靜笑着糾正兒子的稱呼。
胡文俊搖搖頭,“叫奶奶合適,她今年都快七十了,她女兒也四十多歲了。我要是叫老太太阿姨,那我怎麼稱呼人家的女兒,難不成叫姐姐啊。許家夫妻兩個聽說一人管着一個公司,是妥妥的成功人士。這樣的人家不缺錢,對身體健康和容貌的保養自然在意。看着年輕許多不奇怪,可能是經常去美容院呢。”
胡文錦這邊和父母有說有笑的,那邊周穎握着手裡的照片聽到孫子的話,震驚的呆坐在沙發上。
她怎麼就那麼大意,怎麼就自以爲是的以爲那個妹妹依舊潦倒過着窮日子。周穎真的是做夢也沒想到,周倩的女兒會日此好夢,嫁了老闆而且自己也開公司。只是自己曾經那樣對待妹妹周倩,前幾天甚至在外人面前說她是鄰居。當時周倩那麼生氣,估計自己就算道歉,她也不會原諒自己。
接下來的幾日,周穎是越想越覺得懊惱,覺得可惜。周倩的女兒如今如此成功,自己若是能和她好好的相認,那麼胡家也就能有一門有錢的親戚了,多少還能跟着沾點光。但是現在一切都辦砸了。因爲羞愧,周穎也沒臉給周倩再打電話聯繫。
越想越多的周穎回憶着那天和周倩見面的情景,周倩和許向晴雖然沒戴什麼首飾,但是兩人的衣着都很是講究,做工精細。如今想來,周倩覺得自己太大意,那樣的衣服哪裡是窮人捨得消費又消費的起的。周穎想想自己當時在心裡好感慨了一下許向晴的容貌氣質,那樣的人就應該是萬千寵愛中長大的才合理,要是鄉下農村長大的怎麼可能那麼出衆。
連續幾天周穎都是心神不寧的樣子,在家裡做飯的時候走神差點切到手指,在燃氣竈上燒水,鍋都快燒糊了才反應過來關上燃氣。洗衣服的時候腦子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把髒衣服疊好放櫃子裡了,陽臺剛收的乾淨衣服反而又塞進了洗衣機。剛開始家人還以爲周穎是上了歲數得了老年癡呆,後來試了一下不是那麼回事。
因爲周穎的行爲實在是太不和邏輯太奇怪了,胡光磊和妻子朱靜甚至胡文俊一家三人後來都覺得是周穎心裡有事纔會如此的。於是胡光磊作爲一家人的代表,決定和母親周穎好好談談。否則任由胡穎這樣繼續下去,那天家裡要是沒人守着,她都有可能把房子一個不小心點着了。
在兒子一再的逼問之下,周穎把自己辦的糊塗事和兒子一五一十的說清楚了。“光磊啊,媽媽原本是好心,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你小姨她一直就是住在村子裡,又帶着兩個孩子,我想着她的兒女就是再出息也一定比不上你們兄妹。我以爲你小姨突然間跟我聯繫是想跟咱們家沾光,沒想到她是真的單純的想認親的。我擔心多一門窮親戚,以後會連累到你們兄妹,沒想到你表妹家裡如今竟然是飛黃騰達。我這幾天真是越想越後悔啊,錯過了那麼好的機會。”
胡光磊聽完母親周穎的話沉思了一會,而後很是鎮定的安慰母親。“這件事情母親沒必要有太多的心裡負擔,我自然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這個家好。雖說文俊回來說表妹家裡如今發達了,但是也要看發達到了什麼程度。我現在在政府的職務也不低了,一些小公司的老闆見到我那還要客客氣氣的呢,表妹一家也不一定就能對我有幫助。我先回去找人調查一下小姨姥一家現在的情況,具體該怎麼應對,我們之後再討論也不遲。”
胡光磊沒有很是把許忠輝一家看在眼裡,他從政,許家經商,自古以來士農工商,政客打頭,商人墊底。在胡光磊看來,即便是許家如今小有資產,可是一旦遇到點麻煩,說不定還要求着他幫忙。所以在胡光磊看來,小姨周倩雖然生氣自己母親周穎說錯話把她介紹成鄰居,但是隻要對他們發出一個信號,許家人知道了他的能耐,那麼一定會不計前嫌甚至上趕巴結他都來不及。
胡光磊真的是很像他的母親,總是自以爲是的小瞧人。等到兩天之後,他從秘書的手裡接過有關周倩及其子女的調查結果的時候,胡光磊愣住了。
王亮倒還好,只是在老家經營農莊,買賣蔬菜瓜果糧食,再就是搞一下旅遊,以小商人。但是王晶夫妻更厲害一些,一人管着一家公司,家庭資產已經達到幾個億了。但是胡光磊最最在意的是許向晴,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而已,已經拿到了美國HF大學的醫學博士學位,然後和京城裡的那些高管貴人家裡不少的年輕人關係密切,甚至和一些很有地位的人也有交情。
胡光磊這個人不是特別注重錢,他更看中的是他的前途。一直以來他都覺的自己很是優秀,但是他的同學有不少人職位比自己更高。胡光磊覺的那都是因爲自己沒有一個好的家世,他如果是官二代,仕途一定會更加順利。
胡光磊拿着那張調查報告沉思了許久,然後他在心裡下定了決心,小姨周倩、表妹王晶,這親戚關係不能斷了,反而要好好的籠絡他們。若是操作得當,說不定他還有機會見到貴人得到賞識,那樣他就能平步青雲了。
胡光磊心裡打定了這樣的主意,晚上下班之後推掉了所有的應酬急急忙忙的回家。他要和母親周穎商量一下對策,怎樣讓周倩原諒他們然後接受他們。
胡光磊能想到的事情別人也能想到,許向晴從開始調查胡家的第一天就對每個人進行了細緻的分析。想到胡家得知真相之後有可能後悔,所以一直派人密切注視着。防的就是胡家人之後會像狗皮膏藥一樣黏上來討人厭惡。許向晴心裡清楚那一天遲早到來,但是沒想到那麼快。
許向晴收到消息得知胡光磊在調查自己家人的時候,就已經對他沒有半點好感了。認親戚還要先權衡利弊,這樣的親情寧可不要。
許向晴不知道胡家接下來會耍什麼樣的花招,不過只要自己人態度堅決,他們也就無計可施。許向晴擔心家人心軟,所以提前打好了預防針。
“胡家胡光磊,我的那位表舅,找人把我們家調查了一個遍。想來這會知道我們不是窮親戚所以想反悔和我們相認了。聽說還調查我們每個人的喜好性格,想要逐個擊破,討我們的喜歡。這樣的費心費力,這樣的親戚我還真是開了眼界。”
許向晴話裡的嘲諷和厭惡是那樣的明顯,可見是對胡家人對麼的討厭。
“當時說我是鄰居,這會他們怎麼不硬氣點還堅持說不認識不是親戚。知道怎們過好了他們想靠上來了,我還不答應了。我就當做沒有那個姐姐,他們就是登門了我也不見。”那樣功利沒有親情味的姐姐,周倩下定決心不要了。她如果接受了那份變質了的親情,那麼可以預見的是會給兒孫帶去麻煩和痛苦。周倩曾經覺得女兒婆家許家的那些親戚很是讓人無語,但是現在看看自己姐姐周穎一家也是同路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