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輸了我就嫁人
紅老虎查頌原本跟自然之子的新掌教庫捷關係不錯,可漸漸不服庫捷一介後生指手畫腳,一氣之下就離開了。查頌在跟庫捷合作之前在自然之子內部一直被壓制,倒也並不是他實力不濟,正相反,查頌本來是七猛之首,按照實力跟樸恆熾不相上下,也是當今世上有數的絕丁頁解禁者之一,只不過他是東南亞人,而自然之子的大本營在東非大裂谷,因爲不同種族的原因,查頌在非洲人當道的自然之子里長年受到排擠,一怒之下打傷了好幾個政見不合的同門,回到東南亞,這遭遇倒是跟鬼母媒婆羅盼非常相似。他能變身成一隻紅色斑紋的巨*大虎人,把世界上爲數不多的老虎全部聚集在手裡,也收了不少徒弟手下,實力絕不容小覷。
樸恆熾笑了笑,淡淡地說:"虐蘭先生說得不無道理,我也明白,你們是要爭取我。可我如果說我要保持自己的獨立性,不知道你們會不會理解我,或者……你們會派兵來攻打?"她現在弄清了狀況,說這話就有恃無恐了,她很清楚,綠園和鋼谷都自顧不暇,哪裡敢在這個抗擊夜魔的大環境下再次挑起內戰?這等同於直接把她推向鋼谷的懷抱。鋼谷對投向自己這邊的四門叛徒一向比較寬容,因爲要常拿他們做宣傳,所以樸恆熾雖然長年跟鋼谷敵對,卻沒真的殺過幾個鋼谷解禁者,而她是重量級的人物,如果投向鋼谷,鋼谷肯定歡喜壞了,熱烈歡迎都還來不及呢。
果然,虐蘭慌忙擺手:"豈敢豈敢,我們只是打算與您合作,哪有威逼的意思?"
"虐蘭先生說的這些人,都跟我半斤八兩,但有一點,我們互相之間素有芥蒂,這還是客氣的說法,比如我跟海島,那是你死我活的關係,絕對調和不了。你要我站在你這邊,就別要他同時出現,我們不可能面對面了還不動手。欒祖拉跟我也有點矛盾,至於查頌麼……我在四川殺過他一個不太懂禮貌的徒弟,這個仇恐怕他不會這麼輕易原諒我吧?而你說的這幾個人,都有個共同特點:恨鋼谷的程度,還不如恨綠園的程度!你覺得我們會輕易聽從綠園的’招安’嗎?請原諒我實話實說,我活了五百多年,大部分人間的常事都見過了,歸元夏一個後生,居然敢臉不紅心不跳地受封’大義’,我跟他師父海島神介反倒還他媽的只是’小義’的人選?你先問問海島,他答不答應?"她越說越氣,周圍的溫度也在驟然升高,聲音逐漸提高後,忍不住在說完最後一句時站了起來,眼前的茶水呼哧一聲,冒出了大量的白氣。
衆人見女皇發火,都慄慄自危,全部站了起來。場面很是尷尬,虐蘭也帶着兩個後輩起身,忙說:"您別生氣……"
樸恆熾很快換了副笑臉,柔聲說:"我一個女人容易情緒化,您也知道女人是感性的,剛纔失禮之處,您大人大量千萬勿怪。"
虐蘭何嘗不知道她是在變相折騰自己,以換取最大的籌碼,不過外交就是演戲,自己也駕輕就熟,忙說"好說好說,太客氣了",之後又斟酌着措辭:"您說的也是實情,但我相信,像您這樣的宗師級人物,肯定會從更長遠的高度來看問題。您想過沒有,鋼谷平時是怎麼對待老百姓的?房價那麼高,股票整天跌,物價使勁漲,工資卻一直原地踏步。多少人對生活徹底絕望了,多少人被權勢逼得走投無路?蠶繭內的人,根本不把外面的人當人看!鋼谷的種種罪惡,我就不說了,您比我知道得還清楚。這麼個只爲了自己,視人命如草芥的腐朽鋼鐵皇朝,早就爛到根了,徹底生鏽了。雖說現在還不是一推就倒,可夜魔的出現加速了它的滅亡速度。將來的天下必然是綠園的,這一點您必然看出來了。"
樸恆熾悠悠地問:"然後呢?"
"現在就跟綠園修好,相當於入原始股,將來必然會有豐厚回報!要是鋼谷說動了大部分的名額,那麼好不容易纔出現的光明火種,又會被扼殺在襁褓之中了!"
樸恆熾意味深長地笑起來:"自古以來,往往一個腐朽的權力寶塔被推翻,都是新的崛起者靠忽悠老百姓打了天下,等他們坐定江山之後,會比之前還要腐朽和黑暗,變本加厲地搜刮百姓。爲什麼?他們的江山本來就是搶來的,沒有契約精神,只崇拜他們之前搶劫就是一切的萬勝經驗,老百姓的前景,幾乎可以預見了。那個民間經濟學家倪孝公不是說過嘛,’得傻逼者得天下’,可惜,時代在發展,傻逼越來越少了……"
"契約精神"是鋼谷常說的,雖然鋼谷也做不到多少,可總比綠園四門當恐怖分子到處搞破壞強得多。虐蘭聽了有氣,說:"樸總長,人類都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就算在看似現代化的鋼鐵水泥叢林裡也是一樣,本質不會變!你能保護住眼前你手下這些人,那就已經是莫大的恩德了,你實話實說,咱們這個地球上,你能舉出哪一個人作爲例子,說他就是真正爲廣大老百姓謀福祉的?沒有吧?別說我說話直白,其實大家都不需要那麼虛僞!你說的那個倪孝公,你以爲他是好人?他成了民間解禁者,又有一大堆的無腦擁躉,明明是屬於迷幻一脈的解禁者,按說應該歸順綠園四門裡的白新月分會,可他左右逢源,這邊告訴白新月派去的使者說一定遵命,那邊卻又跟鋼谷打得火*熱,還利用自己的影響力給鋼谷做宣傳,這與他當初在和平年代專門跟鋼谷唱反調的風骨大相徑庭了。這說明什麼?他其實就是想要權,想要錢,想要青史留名!人這一生只爲了權、財、名、色這四方面,誰也無法免俗!"
張晶聽得面紅耳赤,本以爲虐蘭是個世外高人,沒想到竟然也這麼庸俗,都替他臉紅。可誰想到其他所有人都神色如常,反而覺得輕鬆了,因爲話一說開了,大家反倒覺得距離更近了,這是一種真誠。
樸恆熾也只楞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聲震大廳餘音久久不絕。過了一會兒,樸恆熾的臉孔也自然了起來:"於我心有慼慼焉!虐蘭先生是個實誠人,早這麼說不就廷好嗎?哈哈哈哈!"衆人見女皇這麼笑,也都開始笑起來,大廳裡充斥着難聽晦澀的集體笑聲。
"這個倪孝公,剛剛解禁而已,鋼谷會這麼重視他?他手裡是不是還有別的籌碼?"
虐蘭神色凝重地說:"您也別太小看現在的民間解禁者了。您別忘了解禁者古老典籍裡提到過的,所謂造物主對解禁者的設定:一到亂世,解禁者的數量就會增多,而且會常出天才。當今這個世道,是幾千年都少有的亂世,恐怕也只有一萬多年前造物主發動的全球性大洪水才能相比,因此民間解禁者大量出現,恐怕幾萬人裡就有一人。而隨着普通人類的大量死亡,解禁者佔據總人數的比例更加明顯了。這其中不乏沒受過任何正統訓練卻自學成才實力超羣的高手,比如雲口當地的避難所老大,叫做王旭,原本是雲口市的黑社會頭子,後來後天解禁成爲我們馭獸一脈的解禁者,戰鬥力幾乎可以跟我們六毒七猛相提並列了,而這樣的民間解禁者高手在大量增加,沒發現的還不知道有多少呢……"
樸恆熾聽到這裡,也覺得事態嚴峻,最起碼是自己當初萬萬沒料到的,看來自己想得還是太簡單了。不過她也只想了想,隨後竟然釋然了,綻放出一個毫無陰險感的純粹笑容。
連同虐蘭在內,大家都被她這個突如其來的笑容驚呆了,第一美人的真誠笑容,在和平年代都是鳳毛麟角,在當今這個末日世界,毫無疑問,是整個地球上最美麗的風景。
"好,我會考慮的,不過是在三天之後。要是決鬥的勝利者是我,那麼我就連帶着海島那個地下避難所,一起跟綠園合作,你看怎麼樣?"
虐蘭大喜過望,要不是眼前是個美貌女人,自己就要跳起來擁抱她了。他激動地說:"好!不枉了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樸總長深明大義,高瞻遠矚,是當今解禁者圈子的楷模!"其實他跟樸恆熾哪有什麼多年的交情,多年沒見面倒是真的。但他心裡卻在快速盤算,要是海島神介也這麼跟自己說那怎麼辦?那也好,反正誰都不幫,誰贏了兩個地下避難所都跟綠園合作,那也不錯。只是這次來主要是想說動人才,樸恆熾和海島神介不肯一起合作,這也是不小的遺憾,不過萬事豈能都如意,能把事情推進到這一步,已經是大功一件了。
張晶心地善良,本來輪不上他說話,可還是嘆了口氣說:"您跟海島先生功力相若,真不好說誰輸誰贏。可是萬一您輸了,也真不必自殺。"她很清楚,樸恆熾骨子裡無比孤傲,對於這種人,你打敗了她還要廢掉她的內功基礎,要她對你俯首稱臣,並將地盤拱手相讓,這還不如殺了她痛快,張晶深知樸恆熾絕不會忍受這種屈辱。
東亞最講口彩,決鬥還沒開始就這麼說真是大大不吉,張晶是本地人應該知道風俗,虐蘭本來初步談成了大事很高興,聽到這句十分惶恐,使勁朝張晶眨眼睛,滿臉怒意,這時候也顧不得張晶的心情了,這事辦不好,庫捷是絕不輕饒自己的。
其他人也都是同樣惴惴不安的忐忑心情,一時間大廳內安安靜靜。
可樸恆熾卻繼續笑着,輕鬆地說:"勝敗是兵家常事,尤其是兩個水平差不多的人,誰贏誰輸都很正常。如果我贏了,就按照剛纔說的那樣做。如果我輸了……"
這話停頓了一下,所有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空氣在那一瞬也彷彿停止了流動。
"我也輸得起。那我就開開心心地做個普通女人,嫁人生子吧。"
這話一出宛若雷霆萬鈞,全場無比震驚,樸恆熾坦然接受所有人的驚詫目光,依舊淡定地一臉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