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防禦壁壘
王樹林看他殷切的眼光.有些不忍.但又不能實話實說.只好伸出手:"來.燃志.你拿一下我的手腕."
童燃志愣了愣.他雖然不是很懂解禁者究竟是怎麼形成的.卻在長期的生存考驗中明白解禁者之間如果把手腕完全展示給對方.那就等同於毫無保留.一旦被心懷不軌的敵人拿住手腕.那內力力透筋脈.不死也殘.可他寧可相信王樹林是強到了一定地步.才肯有恃無恐地把要害賣給自己的.他不相信王樹林能如此信任自己.除非這是不成熟的表現.但顯然王樹林不是當年那個傻瓜了.
但等童燃志的手指觸及王樹林的手腕.才一陣心悸:"這……這怎麼了."他修爲再低.也能感覺出對方的脈搏十分異樣.似乎是被什麼封住了.
王樹林說:"你再看.我運一下氣."他按照就算後天解禁的民間解禁者也懂的方法.先定住身子.再腰部發力.然後一拳打出.接着就一股氣反震自己.一個趔趄坐到凳子上.當即把凳子坐碎了.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手掌嚴重發麻.而距離他兩米之外的牆壁.竟然只輕輕掉了一些灰塵和本來就快剝落了的牆皮.
童燃志看到這裡.頓時一陣委頓.十分沮喪.
王樹林平靜地繼續撒謊.其中假話裡摻雜着真話.從最早撒謊開始.他越來越熟練了.也不怎麼臉紅了.因爲意志裡有更重要的東西在支撐着他:"燃志.我偷偷觀看過海島神介和大熾基地樸女皇的決鬥.但他倆的真氣對撞波及到了我.把我的內力徹底封住了……現在我保命沒問題.最多讓自己不至於被殺害就是了.可失去了一切進攻力……"
童燃志瞠目結舌.半晌才浩嘆一聲:"唉.可惜.真的可惜啊."
王樹林安慰道:"燃志.你也別灰心.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定你真的比那個刁狗強呢."
童燃志酸澀地笑道:"是狂犬刁星.樹林.這些話於事無補.多說無益……"
王樹林覺得隱瞞他太多也不好.畢竟他是目前自己最信任的人之一.便還是說了出來:"其實……我的防禦壁壘也許可以適當擴大.我不知道能具體擴張到多大.可你要是能把我安排到最前排的話.也許我能出一點綿薄之力……你挨不到他的打.只要能打中他幾次.你就能勝利……"
童燃志大喜:"什麼.能做到這一點."可他很快黯淡下去:"這……這不是犯規麼.刁星也能看得出來.我作弊的話仍然是輸……"
王樹林正色說:"你的理念沒輸.如果對手真的是他這種水平.我一定讓你贏."
童燃志聽到這裡又驚又喜.簡直不敢相信:"難道你……"
王樹林點點頭:"如果他的水平真的跟你在伯仲之間.不會有太大的差距的話.他應該是看不出我的防禦壁壘的.甚至感覺不到.只要他即將打你要害.我都可以用柔和力道化解.但不會反彈.我儘量做到恰到好處.不讓他產生懷疑.但爲了表現得真實一點.我不會化解他每次進攻.並且你就算沒被他的內力打中.也要做出很疼的樣子.不然對方總會察覺不對頭."
"好.好.我一定儘量……"童燃志縱然狂喜.也依舊心驚膽戰.暗想:"真沒想到他這麼厲害……"
說到這裡.童燃志已經非常高興了.忙不迭地催王樹林:"來.光顧着說了.你快吃罐頭.對了.我這兒還有瓶藏酒……"
王樹林忙說:"別.還是等真能成功再慶祝吧……"
童燃志點點頭:"不錯.後天就要比試了.得保持清醒.發揮到最大潛力……這酒……還是給下面的人吧.一個好領袖是不該藏酒的."
王樹林讚許地看着他.心想:"儘管他在戰鬥力上很弱小.但我終於找到了一個值得輔佐的好領導."
這裡永遠風雪漫天.一片灰白.看不清太陽在哪個方向.手機沒有信號更沒有電了.因此一般人分不清白天黑夜.王樹林內力修爲總算深厚無比.對環境的敏銳感知.還是能判斷大體時間的.臨走時童燃志給了他一塊很破舊的表.倒不是爲了看時間.主要是在冰雪帶似乎形成了一個規矩.誰手上戴着表.誰就是領導級別.
他倒是多慮了.不需要到處打聽童燃志給他安排的17號木頭房在哪兒.門口已經有人專門帶他走了.童燃志能提供的物質條件也就這麼多.心裡猜測王樹林應該會感激涕零.但王樹林感激歸感激.畢竟原本在大熾基地的生活條件更好.地位也更尊崇.倒也沒感到特別愜意.只是他的同情心雖然隨着經歷的豐富而大大減少.可還是存着一點兒.看到同樣新來的很多人都塞在質量很差的公共帳篷裡瑟瑟發抖.還是有些不忍.
剛簡單收拾了一下準備睡覺.卻聽到有幾個人在七嘴八舌地催促:
"快.快點去呀.你不是餓嗎.這會兒又講尊嚴了."
"該瞪起眼來的時候你不瞪起眼.你還有沒有點出息."
"你看我幹什麼.你舅媽和你姐說的不對嗎.這時候你又成貞潔烈婦了.你現在要臉皮.那你考慮過我們麼.你不該有點貢獻嗎."
……
王樹林的聽力在漸漸恢復當初應有的程度.並且很好地適應了風雪天.聽得清清楚楚.略一思索.便知道是鍾主任一家人了.跟周燕燕、凌秀琴等死不承認自己錯誤死扛到底的壞人相比.還不是同一種壞.儘管都卑鄙無恥無底線.但他們還是很識時務.非常講求實際的.因此也就格外無恥.這時候想必是看到自己得勢.最起碼跟營地老大聊了這麼久.顯然想要重新來巴結自己.
如果在過去.王樹林會感到一陣陣悲哀.對只爲了獲得一點特權就出賣感情和人格的行爲感到不可思議.可現在來說.他也算是什麼都見過的人了.心裡依舊淡然如水.古井不波.
於是他緩緩拉開粗陋的窗戶.平靜地看了看外面.正在悄聲爭吵自以爲無人聽清的鐘家幾口人立即怔住了.
鍾薇薇又用力推了曹衣錦一把.後者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蹌了幾步.差點滑倒.望着王樹林.吭哧吭哧地只張口哈氣.卻說不出話來.
王樹林經過大熾基地大變之後.性格也大變.不是很在乎處理普通的人際關係和他人看法了.尤其是對自己毫無威脅的小角色.於是他先開口說:"這麼晚了.也廷冷.你們快回去睡吧."
"樹林."鍾薇薇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衣錦說她自從看到你.就特別想你.忍不住來看看你.姐呢也好久不見你了.白天光顧忙沒空和你說話.也就一起來了.這不.你舅舅.你舅媽.你姐夫.都很想見見你.大家就一起來了."
王樹林趴在窗口.想了半天.卻始終想不出合適的措辭來應付這些不要臉之極的話.
曹衣錦在家人的嚴厲眼色包圍下.終於跨出一步.說:"樹……樹林.我……我……我廷想你的……"
說罷.就直勾勾地看着王樹林的眼睛.指望能從中看到溫柔的變化.其他人也是如此.
王樹林嘆了口氣.說:"我沒想到能見到你們各位.其實.你們什麼都不懂.而且不一定能熬到有機會懂.所以.現在的咱們之間.沒辦法溝通了.而且本來也不需要溝通……"
曹衣錦踮起腳嬌聲道:"樹林.你心裡還愛着我.是嗎."
王樹林突然被打斷.頓了一下.又說:"你等會兒.我還沒說完."
曹衣錦忙緊張地說:"你說、你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斷你的.我只是太想和你說話了.你千萬別生氣……"
王樹林這會兒真愣了.這是他頭一次看到曹衣錦居然能對自己服軟.其實當今這個世道.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發生的呢.
於是他繼續說:"正因爲沒辦法溝通.所以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你們回去吧.以後咱們儘量不要說話了.等……"他本來想說"等一起合併到大寒基地.大家各走各的路.儘可能別見了".卻突然想到這可能涉及到本營地的最高機密.也就改口說."等以後營地大了.就各自過各自的生活吧."
曹衣錦誤把他好聲好氣的話當成了意志不堅定.在衆人的眼神慫恿下.又向前邁步.嬌媚地說:"樹林.你不想和我重歸於好嗎."
王樹林想:"虛榮沒有男女之別.女人往往爲了虛榮可以出賣尊嚴.但男人往往認爲虛榮就是尊嚴本身.這些人是亂世裡最醜陋的真正怪物."他很想說一個"滾"字.但忽然覺得.這個字也懶得出口了.便把臉漸漸地隱入了黑暗之中.關上了窗戶.
曹衣錦和鍾主任等人都沒料到是這個結果.按照他們對王樹林的瞭解.王樹林總也不會這麼果斷決絕.因此都是大吃一驚.當然.他們瞭解的.只是當年的王樹林.這時候免不了衆人一齊指責曹衣錦發揮不好.
曹衣錦終於忍不住多日的積壓.爆發了:"你們都別再說了.有本事你們去啊.當初不是你們慫恿.我早就跟他成了呢.別再安排我的人生了."
鍾主任第一次見她這麼跟自己說話.勃然大怒:"好哇.你翅膀硬了是不……"
曹衣錦冷冷道:"在這個亂世.漂亮姑娘比你們哪一個都值錢.你們這麼欺負我.不給自己留餘地.你們可以看看最終的結果……"說着.一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就你還姑娘.你墮胎幾次了數過沒有."鍾主任等人都是怒火萬丈.但又心有餘悸.怕王樹林突然又接納她.自己這一傢什麼好處也沒得到.便都圍上去.好言相勸.不斷重複"大家都是一家人".
只有鍾薇薇的丈夫謝驍勇最後一個回頭.發現王樹林的臉隱入黑暗中的同時.一雙眸子突然散發出詭譎的腥紅色.頓時產生了巨*大的恐懼.快步跟上大家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