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十幾輛車組成的車隊,下午四點鐘,從落香工業園出發,直奔河北山東交界地帶。
蘇煙望着車窗外的路邊綠蔭,淡笑道;“這裡的空氣很好,”
謝楠突然從前排站起,趴在車座上,眸子裡閃過一絲異色,淺淺笑道;“很適合野戰……”
蘇煙臉色微紅,皺着眉頭看向謝楠。第一次謝楠的時候,蘇煙覺得謝楠是一個總給人暖洋洋感覺的文靜女人,可是此時說話,明顯流氓了很多。
這是一輛高規格的客車,專門爲落香高層設計了,裡面應有盡有。馮藍從車子的前方接了幾杯紅酒端了過來,遞給幾人一人一杯,坐在了蘇煙跟前,指着謝楠,笑道;“她本身就是個流氓,你不要被她的外表矇騙了奧。”
蘇煙淡然一笑,跟謝楠碰了一杯,平和道;“很羨慕你,”
謝楠微愣,淺笑道;“羨慕我什麼?”
“羨慕你在最好的年華,跟木凡相遇…..”
謝楠苦笑道;“算了吧,到了現在,貌似也只有我這個算作他初戀的女人最委屈吧。”
此時坐在後方的木靈,挺着大肚子,冷哼道;“你委屈?木凡都不捨得碰你,你還委屈?”
聽完木靈的話,四個女人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此時在前方的一輛商務車內,木凡安靜的坐着,望着越來越近的臥龍村,側臉看向木茜,笑道;“媽,想不想以後就定居在這裡?”
木茜淡笑道;“人老了,除了有點依戀舊居外,對住所沒有什麼要求。不過以後我孫子住哪兒,我就住哪兒。”
說着木茜便是抱着咬着奶嘴的木道狂,挑逗起來。木凡笑了笑,伸手摟住右側坐着的趙婷婷,笑道;“你在秀什麼?”
趙婷婷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東西展開,放在木凡跟前。
“家和萬事興!”
人家刺繡這五個大字,以後都是要用匾掛起來的,你繡個肚兜算什麼?
趙婷婷會心一笑,繞過木凡,在木道狂身體上比試了一下,道;“這是給我兒子的,以後穿在我兒子身上,即使那幾個女人看着我兒子不順眼,也總得考慮考慮着幾個字吧?”
木凡嘴角狠狠的一陣抽動,苦笑道;“她們在互相看着不順眼,也不會拿孩子說事吧。”
趙婷婷無奈的嘆息道;“誰讓我兒子是太子爺呢,一切都不好說,不好說啊……”
木凡撇了撇嘴看向木茜,木茜就跟沒聽到一樣,低頭挑逗着木道狂,逗着小傢伙咯吱咯吱笑個不停。
下午六點鐘的時候,車隊終於來到了臥龍村外圍的山道上,道路比較崎嶇,所以車子開得很緩慢,只是當爲首的車子來到山路上一處石碑跟前,突然停了下來。
過了這個石碑,往前走不過百米,便是進村了。而此時在石碑處,卻沾滿了人影,爲首的便是干將莫邪七個師兄弟。
牛乾下車,一一朝着後方的車隊稟告了一聲後,所有人便是全部停了,除了男人外,女人則是繼續開車進入了村子內。
木凡跟木茜走了下來,朝着前方的人影走去,看到幾個師弟跟八爺等村民後,深深的鞠了一躬。而看到木凡這個動作,所有人都笑得列大了嘴巴。
“師兄!”
“木凡,”
“木凡哥!”
一陣陣熱切的喊聲,讓木凡心底一暖,找到了久違的感覺。
此時屈天道跟龍啓珍等龍家的人也相繼走了過來。當村民們看到屈天道幾個老爺子後,全部臉色呆滯,隨後全部都是上前一一介紹。當年他們都算是屈天道的手下,如今再次相逢,自然多了很多唏噓跟感動。
屈天道跟八爺等一羣村民首先朝着村子裡走去了,幾個師弟,龍家的所有人和抱着木道狂的木凡留了下來。
石碑前方雕刻的是龍家的遵循,後方則是歷代以來,有作爲的龍家先烈刻下的龍字。
正面對着龍碑,由龍啓珍帶頭,三十幾人,同時三拜九叩。
龍陽走到石碑跟前,撫摸着前身刻下的祖訓,然後走到背後,感受着上面一筆一劃的字跡,眼睛紅了。
“爺爺,這最後一個龍字的最後一筆,是太爺爺刻上去的嗎?”
龍啓珍嘆息一聲,點頭笑道;“是,龍陽也要在這上面刻上一筆的。”
龍陽重新看向石碑上的幾十個龍字,每一筆都代表着龍家的傑出一代啊。
“叔,下一個龍字的第一筆,是你的!”
木凡笑了笑,抱着木道狂,走到龍碑的後方,蹲下來,伸出了右手食指,然後在新一列的第一行,畫下了龍字的第一筆。
一橫。
龍陽皺着眉頭,看向木凡,不解道;“叔,這些字是用什麼刻上去的?”
木凡笑而不語,然後繼續用食指不停的在同一個位置畫下一橫。一次,兩次,十次,五十次。
當木凡足足畫下第一百次的時候,石碑上新的龍字的第一筆,終於有了一些痕跡,可惜是血跡。
木凡鬆了一口氣,站起,低頭看着龍陽,笑道;“龍字,就是這麼刻上去的,一次不行兩次,一天不行兩天,直到你刻畫的那一筆足夠深刻了,纔算完成了。你太爺爺因爲時間很緊張,刻畫龍字用了五年。我這一筆也可能需要好幾年吧。”
龍家所有人全部表情肅穆。
“龍碑上沾滿了我們龍家祖先的血……”
木凡笑道;“雖然同是一個龍字,可是上面這些字,卻字字珠璣,筆筆皆是心血!龍家傳承不斷,是因爲上面沾滿了血跡,一筆一段辛酸淚…….”
龍陽哭了,看着龍碑,哽咽道;“世人笑我龍家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
哭着說笑,一個九歲的孩子,龍家有子如此,何患不興?
木凡笑了笑,轉身便是帶人朝着村內走去。龍啓珍等人並沒有想要休息一下的念頭,而是要求木凡帶他們立即去後山龍天的墳墓。
傍晚時分,晚霞普照,光線穿過竹林,射在墓碑上,如血,朦朧。
干將將龍天的長袍拿了過來,木凡穿上後,又將趙婷婷剛剛給木道狂縫好的帶有“家和萬事興”字樣的肚兜穿上。
一行三十幾人,干將七人穿的是當年龍天親手給他們做的長袍,龍家全部血色長袍,由龍啓珍帶頭,木凡緊跟其後,龍陽拍在最末。干將七人則是在一側,三鞠躬後,同時下跪。
一跪拜天,二跪拜地,三跪拜列祖列宗,四跪生育感恩,五跪告列,六跪悔不孝,七跪八跪九跪禮畢!
所有人站了起來,龍啓珍看着只有一賠黃土的墳墓,眼睛也有些泛紅了。當初龍天將龍家交給他的時候,他還是個青年,如今二十載已過,彈指一揮間而已,卻變化翻天覆地。
龍陽走到龍天的墓碑跟前,再次跪下,小手撫摸着墓碑上的字跡,很久都沒說話。
木凡抱着木道狂,就地坐在了墓碑旁,看着龍陽,笑道;“龍陽有很多話想跟太爺爺說吧?”
龍陽呢喃道;“我從出生董事起,就經常聽說太爺爺的事情。聽他年輕的時候如何挑戰華夏各地的武術世家門派,聽他如何在香水道途上一步一步走向巔峰,聽他………”
“我四歲生日的時候,抱着蛋糕將自己關在了屋子裡。吃一口蛋糕,默唸一遍太爺爺會回家來看我,只是當我吃完了一個大蛋糕,太爺爺依舊沒有出現。從那之後,我知道,對着蛋糕許願都是騙小孩子的…….”
“我五歲生日的時候,在實驗室找到了太爺爺留下的書籍跟心得。字跡很漂亮,有一句話,我一直記着。太爺爺說;最好的跟最壞的創造了歷史,平庸之輩則繁衍了種族。所以我開始學習香水…….”
龍陽從記事起的點點滴滴心裡的所有秘密對着龍天的墓碑一一說了出來,沒說一段,都那麼揪心。他還是個孩子啊,心裡卻埋藏了那麼故事。
不知不覺中,木道狂從木凡的懷裡爬了出去,爬到了龍陽的身邊,抓住了他的寬鬆大紅袍,抓住了長袍右臂上那條白色的刺繡龍紋,然後咯吱咯吱笑了起來。
所有人都愣了。
在華夏有個古老的傳說,當孩子慢百天的時候,會讓孩子爬着抓週。抓到什麼,就預示着這個孩子將來要感什麼。
木凡將小傢伙重新抱了起來,高高舉起,對着落日,笑道;“也知道自己是龍家的子孫?取名道狂,老子倒是想看看你將來到底有多狂……..”
龍家的人全部離開了,進了村子,安排了住處。而屈天道七人此時則是在夕陽落山的那一刻,走了過來。
當七人看到龍天的墓碑那一刻,都是表情瞬間黯然下來,老眼昏花了,卻依舊經不住風吹,落下了昏黃淚滴。
七人對着龍天的墓碑深深一躬後,便是盤腿坐在了墓碑旁,木道狂讓人抱走了。木凡則是讓師弟拿來了幾灌村子裡自己釀的酒。
“幾位老爺子,老去憑誰說,把酒言愁如何……..”
幾人點頭笑了笑,便是碰了一杯,一飲而盡。
時光穿梭,彷彿回到了幾十年前,那年,他們還都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