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南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本來以爲景煜對莫小姐感情極深,昨晚刻意放她進來,想以此刺激他甦醒,但是並沒有什麼效果,李湛,老爺子,這些跟他親近的人,全都試過了,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辦法。”
他嘆了口氣道,“或許這次真得看造化了。”
陸純擰起眉,站起身拿着手機,低聲道,“喬叔,我打個電/話,你再幫他擦一擦。”
喬南點點頭,從她手裡接過了毛巾。
陸純一出門,厲先生就睜開眼,略顯暴躁道,“李湛呢,不是找人盯着她嗎,人都跑到醫院了,都不知道,幹什麼吃的!”
喬南按住他的肩膀,嘴角抽了抽,“你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醒了是吧?”
厲先生抿着脣不說話,一張臉陰沉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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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家的情況,不必顧家輕鬆,出事到現在,童俊然聯繫不到顧佔軒,他還不清楚對方怎麼想。
童家這幾年虧損的厲害,所以這次跟顧佔軒的合作的項目,他是把大半的厲家都壓了上去,中途要是出點兒什麼意外,損失是相當慘重。
童氏公司,現在又被記者圍堵,童俊然只能呆在家裡,哪兒都去不了,脾氣自然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下人們在客廳打掃衛生的聲音,聽得他心頭煩躁,一股腦,將桌上的茶杯揮落的地上,暴躁的吼道,“滾滾滾!都給我滾!”
兩個女傭趕緊放下手上的活,快速離開了現場。
張曉嵐坐在一旁,皺眉道,“你衝他們發什麼火?”
童俊然冷着臉,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又拿出手機撥顧佔軒的電/話,不出所料。依舊無人接聽。
他暴躁的將手機甩到一邊,粗着嗓子怒道,“顧佔軒他媽什麼意思?出了事兒,就撂擔子?”
張曉嵐伸手捋了捋裙襬上的褶皺,淡淡道,“合作之前,我就提醒過你,顧佔軒這個人狡詐陰狠,讓你提防着點兒,你非不聽,怎麼樣,現在出事兒了吧?”
“你現在放什麼馬後炮?”
童俊然扯了扯領帶,站起身來回踱步,緊皺的眉頭一刻都不曾放鬆。
過了一會兒,突然扭頭道,“嫣然呢?一整天都沒見她,人呢?”
張曉嵐頓了頓,良久才道,“她在樓上。”
即便當時有多不喜歡丁丁,可她也從沒想過這孩子會出事,好好地一個人,就這麼沒了,她心頭像是堵了一塊兒石頭,有些喘不過氣。
而從昨天出事到現在,童俊然知道丁丁落水後,就沒再問過,哪怕生活了近三十年,這個人的冷漠,還是讓她心寒,這一段光鮮亮麗的婚姻下,藏着的腐朽跟髒濁,已經令她噁心不堪,只是到了這把年紀,她實在不想提離婚,讓外人看了笑話。
“都這時候了,她還呆在樓上?”
童俊然顯然不高興,“連個男人都拴不住,我要她來幹嘛?”
張曉嵐聽着他像個潑婦一樣罵來罵去,煩躁的皺了皺眉,一句話沒說,起身就要上樓。
偏巧這時候,管家敲門進來,神色有些緊張道,“老爺,外面有一個女人,自稱是小姐的姨媽,說要見小姐。”
張曉嵐腳步一頓,古怪的瞧着童俊然,後者臉色也是一變,勉強忍住慌亂,吼道,“什麼姨媽,小姐沒有姨媽,打發她走!”
童俊然這麼一副急於撇清的樣子,反倒引起了張曉嵐的懷疑,她抿起脣,沉聲道,“等等。”
管家頓住步子。
張曉嵐淡淡的將後面的話說完,“把人請進來。”
童俊然神色僵硬了一秒,臉色變了變,“這種時候,多半是來騙吃騙喝的,你這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現在那哪事不給我添堵?”
張曉嵐神色自若的往樓上走,“說不定是聽說了丁丁出事的消息過來的,童俊然,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無情。”
童俊然被噎了一下,見張曉嵐消失在視野,沉着臉重重的坐在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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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出事到現在,裴嫣然沒有合過眼,一閉上眼睛,耳邊都是丁丁求救的聲音,眼前是她鬆開孩子時,他驚恐的表情。
那麼涼的水,那麼小的他怎麼能受得住?
她赤着腳蹲在地上,環抱着雙膝,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
她已經掉不出眼淚了,她多希望這是一場夢,夢醒了,孩子還在她懷裡,甜甜的叫着她媽媽。
丁丁最快樂的時候,就是在國外的那段時光,如果不是她貪慕虛榮,受不住童家拋出的誘惑回國,孩子或許現在健康的成長,再過兩年,就能上學,長大以後,像所有孩子一樣,結婚生子……
可現在,這所有的一切,眨眼之間,竟成了她的奢想。
她伸手捂住眼睛,一遍一遍的回憶着孩子叫她的樣子,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篤篤——”
敲門聲驟然響起,裴嫣然眼珠子動了動,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從出事到現在,沒有一個人問她孩子怎麼樣,她怎麼樣,他們關心的只是她跟顧奕辰怎麼樣,爲什麼吵架,她做了什麼,該怎麼討好他。
這件事,讓她徹底看清,無論是童家,還是顧家,他們在乎只是臉面,跟利益,她跟丁丁從一開始,就是這一盤棋局裡的棋子,一顆棋子,誰會在乎她/他好不好,這就是她曾經憧憬的豪門生活,呵……
張曉嵐敲了兩次,裡面都沒有動靜,她站在門口,沉默了幾秒道,“有個女人來找你,說是你姨媽,你如果不想見,我就讓人送走。”
張曉嵐靜靜的等了十幾秒,隨即轉身,打算下樓。
“吱呀——”一聲,門開了,裴嫣然穿着一件格子襯衣,和一條顯藍色的牛仔褲,紅腫着雙眼看着她,“她人在哪兒?”
她一開口,聲音嘶啞的幾乎令人聽不真切,張曉嵐怔了怔,隨即道,“樓下。”
裴嫣然抹了一把臉,越過她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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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曼是在管家的帶領下進來的,她的樣子,跟幾個月前,並沒有太大變化,穿着一身青灰色破舊過時的衣服,刷的發白的布鞋,頭髮整齊的盤在腦後,只是眉眼之間,略見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