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微,你怎麼變成這幅樣子?”
王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這個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壓低聲音吼道,“這是犯法的你知道嗎!”
她是在今天早上才知道裴嫣然做的事,她居然讓童家買通關係,將牢裡一個重刑犯給換了出來,而原因僅僅是爲了報復厲凝玉。
她一個老闆姓,是不懂裡面的彎彎繞繞,但是她知道,這種事情一旦敗露了,童家是絕對不會爲裴嫣然擔這個風險。
“他們害死我孩子難道就不犯法?”
裴嫣然捏着丁丁在世時候經常玩的一個玩具熊,咬牙道,“既然警察不能爲我伸冤,我爲什麼不能自己動手!”
她扭頭一臉指控的盯着王曼,聲音低沉道,“爲什麼你一直爲厲凝玉說話,要不是她,我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王曼的臉上閃過一絲蒼白,眼神也變得複雜,幾秒鐘後,她才握住裴嫣然的手,低聲道,“我擔心的是你,你以爲憑你的力量,就能爲丁丁報仇,孩子已經沒了,即便你做什麼,他們也回不來了,可你還活着,你還年輕,你不能將自己的一輩子都搭在仇恨上。”
“我的人生已經這樣了,我無所謂,”
裴嫣然表情空洞道,“小姨,現在只有爲孩子報仇的時候,我才能感覺自己是活着的,你要是對我好,就別攔我。”
王曼急得眼眶通紅,“你這孩子在這麼死心眼兒,你出事了,小姨怎麼辦?童俊然現在已經得到他想要的了,你以爲他還會顧及你的生死嗎?聽小姨的話,你跟顧奕辰離婚,然後跟我回老家,我們平平安安過一輩子難道不好嗎?”
裴嫣然神色淡漠的推開她,“如果你的孩子被人害死,你會這麼平靜嗎?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的手上沾血,我會讓她生不如死,這才僅僅是第一步而已。”
王曼手指抖了抖,突然覺得精疲力盡,她躲了一輩子,爲什麼最後還是躲不開,人這一生果然是不能做昧良心的事,如今,她年輕時候犯下的錯,居然讓兩個孩子承擔,她動了動嘴脣,剛要開口,房門突然被推開了。
顧奕辰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目光越過她,對上裴嫣然,抿脣道,“你不是童俊然的女兒。”
這句話不是問句,而是肯定。
裴嫣然沒有預想中的慌張,她的神色十分鎮靜,甚至點頭大方承認,“不是。”
顧奕辰抿起脣角,良久才道,“你身上究竟有哪件事是真的?”
裴嫣然輕哧一聲,望着他,“孩子是真的,我愛你,也是真的。”
顧奕辰沒再說話,他轉過身,離開之際,淡淡道,“離婚吧,這段婚姻是我對不起你,條件隨便你開,但是,我真的不想再耗下去了,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他說完,沒有再看裴嫣然一眼,徑直離開。
裴嫣然呆呆的站了很久,才反映過來,輕聲道,“小姨,他要跟我離婚嗎?”
王曼抱着她的肩膀,輕嘆一聲,“離吧,小微,別再折磨自己了。”
裴嫣然突然哭了起來,這是她兩個孩子離世後,她第一次哭,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整個人像是陷入絕境一樣悲傷,哭過之後,又笑了起來,瘋瘋癲癲不成樣子。
王曼卻是鬆了口氣,哭出來就好,再這麼下去,真的要出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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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琛在離厲氏不遠的地方租了一套公寓,這幾天,他一直陪着張雪蓉住在那裡。
厲先生帶着莫煙到的時候,姜醫生開的門,他穿着一件工字背心,花色的沙灘褲,模樣很陽光,看着不像是四十多歲的人,倒像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渾身充滿着活力。
瞧見他們倆,驚喜道,“真高興你們能來,蘇珊已經等很久了。”
厲先生沒說話,將手裡帶的禮物塞進他懷裡,拉着莫煙直接進來了。
姜琛租的公寓不大,兩室一廳,也就一百平左右,屋子顯小,卻很溫馨,看來下了不少功夫,客廳的餐桌上,已經上了好幾道菜了,色澤非常漂亮,一看就讓人胃口大開。
廚房裡斷斷續續還能聽到鍋碗碰撞的聲音,莫煙好奇的探這腦袋往裡瞄。
厲先生將她扯過來,按到身邊的沙發上,掃了一眼姜琛,問道,“她最近怎麼樣?”
“那天葬禮回來,的確是受了不少的驚嚇,不過她恢復的很快,這些天的表現簡直讓我震驚,她給我寫了一首詞,我從來不知道蘇珊的字跡這麼漂亮。”
姜醫生的漢語不是很熟練,說話的時候,總是壓迫配上肢體動作,一米九的大高個兒,做起那種動作,看起來有些滑稽,讓人忍俊不禁。
“她好想想起了不少東西,她會插花,會寫小楷,甚至還要下廚,她包的那個餃子,非常的delicious。”
莫煙瞧着他的樣子,心想,蘇珊就算在餃子裡包一把鹽,估計在你嘴裡的都是甜的。
厲先生還沒來得及多問,張雪蓉已經從廚房出來了。
她身上繫着一條深灰色的圍裙,頭髮隨意紮在腦後,雙手捧着一個湯盆,眼神驚喜的看着厲先生,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哦,蘇珊,你怎麼不叫我去拿。”
姜醫生抱怨了一句,走過去接過她手裡的湯盅,溫聲道,“這是最後一個嗎,還有嗎?”
張雪蓉搖了搖頭,望着厲景煜,低聲道,“吃飯吧,景煜。”
厲先生動作一滯,脣角慢慢抿成一條線,擡眼淡淡的望了望她,起身牽着莫煙朝着餐桌走去。
蘇珊今天的精神狀態的確很好,她記得莫煙,記得他們是夫妻關係,也記得自己之前發病傷害了厲景煜的事,所以在餐桌上,她表現的小心翼翼。
厲先生沒吃一口菜,她臉上就露出那種希冀又喜的表情,那樣子就像是渴望表揚的孩子,令人不忍拒絕。
最後的最後,他就每個菜都吃了一遍,直到胃裡再也塞不下東西,纔有一搭沒一搭的喝湯。
厲先生所有的動作,都被莫煙盡收眼底,說什麼不在乎,全部都是騙人的,他只是不善於表達罷了。
這世上,誰都可以感情淡薄,唯獨厲先生不會,他或許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感,但是內心裡的熾熱,卻是誰都抵不過的,她爲有這樣一個丈夫而自豪。
碗裡突然多了一個雞腿,莫煙一怔,擡起頭就瞧見張雪蓉米抿着脣朝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