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齊叔卿的面色終於第一次有了變化,語氣也稍有些變化,“你又來這一套,難道這種東西能夠當做證據嗎?”
“難道你在質疑大神官?”樑嶽道:“如果你依舊不服,覺得是我故意栽贓你,那就將事情鬧大,官司打到御前去,到時候請大神官親自出手,就更加能夠證明真相,你敢嗎?”
“現在你若是認罪,關押在雲麓城或許你爹還能保你一手,要是真去了神都,真證明了你是真兇,那必然難逃一死。”
他的話字字鏗鏘有力,說得齊叔卿臉色煞白,半晌啞口無言。
齊德隆看出兒子這副樣子,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叔卿,竟真的是你。”
等齊叔卿再開口,語氣就已經變了,完全失去了之前的從容,“若是你們這些朝官都不貪贓枉法,若不是擔心新來的刑獄官不敢殺大哥,我何須多餘出手這一次?”
“這次機會實在難得,要是大哥不死在獄中,他出來肯定還會想辦法殺我。”
說着,他對齊德隆道:“爹,你知道嗎?從小到大,大哥不止一次想要對我下手,他將我推入湖水中、從高樓上推下去、還派人在我飲食之中下毒,若不是我機警,早就被殺不知多少次了。”
“還有這事兒?”陳舉將腦袋湊上前來,仔細聽着相親相愛一家人的八卦。
“我知道。”齊德隆閉上雙眼,“我曾警告伯卿幾次,他有所收斂,可是暗中還是會有動作。他知道仲卿愚鈍無用,不可能成爲他的對手,而自幼聰明伶俐的你,可能會更得到我的青睞。”
齊仲卿無奈道:“不是,你們……”
“事實上,他所想也是對的。叔卿,你確實是我心目中最佳的繼承人。”齊德隆毫不理會他,繼續道:“只是你這一次,實在是太心急了。”
“若是你早些給他懲戒,而不是維持着這樣一種家中和睦的假象,我豈會如此?”齊叔卿同樣十分委屈。
樑嶽和陳舉聽着,也覺得這樣說來,他出手確實情有可原。
齊伯卿本就荒唐無能,還擔心弟弟搶自己的繼承之位,多次暗算弟弟。齊德隆怕家醜外揚,一直不予以懲戒。
那老三肯定要自己想辦法求生。
他的手法也算是聰明,選中了冥蛇血這樣一種幾乎完全不會暴露的奇毒,借用齊伯卿的怪癖,險些就騙過了刑獄司。
要不是遇到了樑嶽,說不定就真讓他得逞了。
“三公子,不管怎麼說,你在刑獄司的大牢中殺人,總得接受罪責。就麻煩你暫且留下,配合我們接下來的審訊了。”樑嶽開口打斷父子倆的對話,“如果家人後面想要見他,可以再來探視……不過這一次不能再送東西了。”
齊叔卿略帶些許不甘地看向樑嶽,道:“但我不後悔這次殺他,只是我運氣不好。若不是你,我相信即使是趙法先也不可能查出來。你的背景太大了,又是玄門、又是大神官,輸在你這些手段之下,我也認了。”
“其實也沒有啦。”樑嶽不好意思地說道:“找玄門和大神官幫忙都是編的,只是我將嫌疑鎖定在你身上,想要詐一下試試而已。這條蛇它既不是冥水蛇,也不是什麼靈言蛇,那是我見你不上當,臨時編的第二個名目。實際上它就是一條普通的妖蛇,聞到它愛吃的丹藥味道,眼睛就會變紅。”
說着,背後陳舉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盒子,一隻手靈活地撥弄着。果然盒子蓋一打開,蛇眼就再度變紅,蓋子一扣上,蛇眼就慢慢變回黑色。
原本只是想假裝冥水蛇詐一下齊家人,可是齊叔卿完全不露聲色,讓樑嶽意識到這個孩子並不好對付,這才立刻啓動了後手。
齊叔卿呆呆看着這一幕,沒想到居然還是連環計,他愣了片刻,忽而一笑,“我聽說過一些關於樑仙官的傳聞,現在看來還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
“還是年輕。”陳舉笑道。
齊德隆望着兒子,也搖了搖頭,道:“我們先走吧。”
看得出來,他似乎也感覺到內心愧疚,不想再面對這個孩子。
後面齊家要怎麼做,也得回去從長計議,接連兩個兒子入獄的事情,確實是讓他有些遭受了打擊。
但是齊仲卿卻有些喜出望外,他壓抑着自己的嘴角,強裝出一副沉痛的面容,“唉!三弟真是糊塗啊!”
他擡起頭,“爹,沒關係,以後我一定和您一起撐起齊家!”
“家門不幸,但好在……”齊德隆一邊走一邊沉聲道,“我還年輕。”
“沒錯,爹你一點也不老,正是……”齊仲卿正想拍兩句馬屁,“不是,爹你這話什麼意思?”
大嫂也緊隨其後,道:“父親,我也可以幫忙。”
齊仲卿高聲道:“這像話嗎?”
……
隨着齊叔卿入獄,一樁案子也算塵埃落定。
雖然雲麓城的局勢依舊撲朔迷離,趙法先的事情也還沒有着落,可好歹是開了個好頭。
而且這乾脆利落的結案,也讓刑獄司的人對樑嶽心服口服。他不是來鍍金的門外漢,而是真的有本事、有實力。
刑房主事鄒師毅,第一次主動來拜見了他。
與另外兩人不同,鄒師毅是隨趙法先一同自神都來的,據說曾經是趙法先的同窗。
他穿着一身黑色常服,書生氣質,雖是中年,但相貌清俊,恭順站在樑嶽案前,“下官此時纔來與大人見面,還請樑大人勿怪。”
“不會。”樑嶽笑道:“鄒大人在城中,律法嚴明、賞罰有序,這就是最好的。來不來見我,並不重要。”
“之前本想看看新來的刑獄官大人會如何處理齊伯卿,如今看來,樑大人並不畏懼世家,着實令人敬佩。”鄒師毅接着說道,“那有些東西,下官也可以呈上來給樑大人看了。”
“哦?”樑嶽感興趣道:“什麼東西搞得這般神秘?”
鄒師毅道:“是趙法先失蹤之前,特地留給下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