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積年老仙喝完壯行酒之後,便從島上招過兩隻仙鶴,與衆人告辭後,就飛走了!水悅逸並沒有爲難他們,因爲水盈月早就說過,只要他們交出財貨便既往不咎,至於下次遇見,是敵是友又再說。
水悅逸笑着問駝背青年:“你與駝祖聯繫過?”
駝背青年老實回答道:
“道門兩管事找到我們後,就把老祖的意思說明,我們來之前就通知家中駝祖,至於他有什麼安排,小的着實不知!”
水悅逸失笑,駝祖真的很有意思,這片大海靈境對他來說,是很雞肋的存在,失與不失,並無大礙,因爲他早已晉升至老祖的道行。
而太一星盟與源陸各方勢力即將大戰,若是以前的話,他還不太擔心!但自從乙木荒祖殞落後,他們的勝算是十分地渺茫,若是能把族人安排妥當,便是把大海靈境送人?並不是太難的問題。
戰鬥堡壘降落在大海靈境時,虛月便試圖收伏大海靈境,可是,大海靈境是幾近完整的大世界,想要收伏是幾無可能!即使水悅逸掌握數百小世界,虛月也拿它無奈,因爲它的等級太高。
當水盈月邀他們坐下喝酒之後,大海靈境就變成無主的小世界,很快被虛月收伏,一團朦朧的大龜冉冉飛入虛月中。
蠻荒叢林之中,一株巨竹迎風搖曳,一妖冶女子踞案而飲,作陪的是兩個小人兒,她們是水荷荷、水蓮蓮,她們也開始喝酒呢。
水盈月現在是虛月冥獄的老大,倆姐妹自然得聽盈月姐姐的安排了!雖說小孩子喝酒不好,可人在江湖,還得應酬一二。
今日是水盈月值守虛月世界總路口,她一人閒得無聊,便把化成人形的水荷荷、水蓮蓮逮來,三大碗三江口老酒下肚,水盈月感慨:
“人生在世,能活過一日算一日、快活一時算一時,三江口老酒的滋味真的不錯!以前我征戰星空之時,喝的只是所謂的仙釀,雖是各仙家拚命的添加許多的佐物,可是,酒味淡了還叫酒麼?”
水蓮蓮拿起小筷子,拈起一粒炸得香脆的小蝦丟進小嘴裡,口齒不清地迎合道:“那是!那是!我們以前也只是喝仙露,後來也喝些仙釀,但若真比起來,還是三江口老灑夠味。”
水荷荷喝得興高,趁機問道:“盈月姐姐,自從冥獄擴大後,那些所謂的灰魂、彩魂,甚至琉璃魂都不算事,直弄得我們整日沒事幹,若是再是這樣的日子,對我們的修行不利呢!”
水盈月拎起一條大巫鮭,先啃了幾大塊鮮嫩的軟腹肉,方纔回答:
“你們倆已達頂級老仙的道行,再收拾一般的魂兒沒意思,對道行的提升是沒有什麼助益!你們至少要處理頂級老仙道行的魂兒,纔會有收穫,一般的魂就別去理睬了,沒事多出來玩一玩。”
水荷荷賊忒忒地低聲道:“盈月姐姐,乙木荒祖都死許久了,怎麼沒見她的魂兒被收來呢?會不會滯留虛空成精吧?”
水盈月失笑,擡起大碗,又是一碗老酒下肚,呼着酒氣道:
“你們想什麼呢?老祖的魂與一般的凡民並無不同。只是因果沾染深淺不一,方纔有灰魂、彩魂、琉璃魂之說,並不是身前戰力非凡,他的魂兒就一定厲害,時間稍長,它們也會消散在天地間。”
“乙木荒祖的魂兒,說不定是被哪一個小陰洞吸走了,最多是洗不淨,而把洗魂泡玩廢,最後又飄散出來,消散於天地間。”
水蓮蓮質疑道:“你剛纔不是說,洗複雜的魂可以提升道行嗎?”
水盈月搖頭:“你們能精進道行,與洗魂泡裡的魂,是什麼道行沒有任何關係,道行只是相對修行人而言,魂兒是沒有道行之說,只有乾淨不乾淨,或者是因果深不深,所有魂都是一樣。”
“你們在洗魂時能精進道行,僅是你們淨化往生的魂兒、或者是將魂兒的因果拆散,是做好事、是大好事,天道自然會嘉獎。”
“因果組成秩序,因果是天道,然因果不斷、反覆糾纏,又會廢毀天道!所以,天道是什麼?是一世一因果,是現世因果。”
水荷荷、水蓮蓮面面相覷,盈月姐姐,你說的我們不懂,也不想弄得懂,我們只是想順利地晉升老祖道行,至於因果?與我們沒關係!
水盈月見她們不解,便伸出秀氣的右手食指,在前方空中一圈,裡面一團白霧籠罩,很快清晰起來。
這是一個普通之家,年輕漢子在店鋪裡做小廝,年輕的婦人隆着肚子,還在織染布匹貼補家用,日子雖是清貧,卻也過得下去。
直到有一天,婦人臨盆,產下一個男嬰,然後,兩小口含辛茹苦地撫養小孩兒成人!他一天一天地長大,成爲孔武有力的青年。
後來,做小廝的中年漢子被惡少欺辱,不僅如此,惡少還闖入青年的家中,欺辱兩婆媳,青年回見大怒,抽刀將惡少砍死,盛怒之下,他又闖入惡少家中殺人,屠盡惡少全家,並一火焚之。
青年大仇得報,竟自投火海自盡,事情就此了結。
水盈月盯着水荷荷、水蓮蓮,一字一頓地問道:
“如果你是天道,青年的魂應該是如何處理呢?是直接讓他帶着記憶往生、還是清除他的記憶去重新做人?”
水荷荷、水蓮蓮茫然搖頭,她們不是天道,哪裡會知道怎麼做?
水盈月並未多話,圓圈中的畫面繼續向前演繹。
小孩童慢慢地長大,自他記事後,就把一樁事深埋心底,那就是畢一生之力復仇!當他年齡稍長,便辭別年邁的雙親,前往京城。
他憑前世的記憶找到老宅,再前去被燒燬的惡少家附近打探,功夫終於不負有心人!因他的前世記憶中,當天殺人縱火之時,惡少家還有兩兄、一姐因事未在家,從而逃過一劫。
他費盡千辛萬苦,歷時數年,終於找到這三家人,然後,又是做同樣的事,是把仇家屠盡、放火焚屋,最後自盡。
他是一世一世地復仇,仇人卻似永遠地殺不盡;而被他枉殺的無辜之人,亦帶着仇恨往生,他們尋不到兇手,卻是拿無辜的前親屬下手,然後,再一代一代地繼續下去。
整個畫面延續十世!而與初期青年殺人相關的因果牽連人,第一世爲一百三十五人,包括青年自己。
第二世,前世因果牽連的人達五百餘人;第三世,達八千餘人;第四世,是十萬三千餘人;第五世,猛增到兩百萬人,直到第十世,竟是整個王國,都被捲進去,而且,還永遠地停不下來。
水荷荷、水蓮蓮張着小口,一時之間,被驚得目瞪口呆。
水盈月嘆氣道:“你們所看到的,還僅僅一個人的某一件因果,凡民的壽數算是百數十年,每天都會接觸不同的人、會牽下無數的因果,他一身所牽掛的東西,只需兩世、三世,他自己也會崩潰。”
倆人卻在心底誹謗不已,依你所演示的猜測,不僅是他本人會崩潰,怕是天道也會崩潰,世間不可能再有秩序,每天會有莫名其妙的、不合常理的事發生,別說是官府辦案,即使是天道也理不出其中因果。
水荷荷若有所悟,試探着詢問:“依姐姐的意思,我們算是明白一些事,天道就是當世因果,誰若是把魂兒洗乾淨往生,就會得到天道的認可、甚至是獎勵,從而道行可以精進。”
已經喝高的水盈月欣慰地點頭,真不負我的一片苦心,終於是可以點化出兩個明白人!倆小丫頭的心思純淨,是悟道的好苗子。
可是下一刻,水蓮蓮又糊塗了,她皺着細眉質疑道:
“可是,像是乙木荒祖,她肯定不是好人,而且是臭名昭著的大惡人,她爲什麼能一直保持道行精進,而且還修地到元祖!若不是最後關頭出了岔子,她還真會成爲惡人元祖呢。”
水盈月一滯,但論道是必須實事求是,是不能強掰硬扯的:
“天道不是萬能、更不是無所不能;一般的現世因果,就會改變天道的走向,更何況是大豪呢?像是太一宮,他們暗算天道,不是也成功了嗎?可是呢,他們最後也無善果,卻是被天道反噬。”
水盈月如此一說,倆小丫頭更是迷惑,到底該如何做?
依天道行事,自然會有嘉獎,道行是會精進;但是不尊天道、甚至是暗算天道的人,還不是一樣的道行精進?尊天道還有意義嗎?
水悅逸抱着小丫丫迴轉,也聽了不短的時間!他也在思索這時問題,道行精進與尊不尊天道,既有關係、亦沒有關係,其實,不尊天道亦是天道大法之一,也是可以直通元祖道行。
像是乙木荒祖,她本是晉入元祖,但最終是被人暗算而殞落,並不是她不尊天道被反噬!水悅逸微眯雙眼,虛空中吟唱歌謠的絕對不是天道,對於天道的理解,整個星空怕沒有人能與少年相比。
星空中肯定有修行人晉升至元祖位,但他爲何要暗算乙木荒祖?若是爲仇?是不可能的事,他們不是同時代的人,不會有仇恨交集。
是爲所謂的天道、秩序?更不可能,這些修行有成的大豪,哪一個不是心狠手辣之輩?即使是以仁義之名傳誦天下的仁祖,何嘗不是雙手沾滿衆生的鮮血?
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乙木荒祖證源祖位,損害這位大豪的利益,或者是損害他在源陸的利益,纔會促使他下狠手除去乙木荒祖。
而暗算乙木荒祖的大豪,至少是始祖的道行,甚至很有可能是元祖!只有這樣的大豪,才能在虛空中自由穿梭。
只是可憐乙木荒祖,一代無敵大豪,最終是死於敵人的暗算,甚至是被誰暗算都不知道!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消散在虛空中。
經此事,水悅逸更是謹慎,潛伏的大豪是沒瞧上水悅逸一夥,或是把他們當成小小的螻蟻,是不屑一顧的螻蟻,他們纔會撿回一條命。
只不過,倆小丫頭都是頂級老仙道行,是虛月道門的頂樑柱,可不能讓她們在修行的路上迷茫,該提醒的還得及時提醒。
水悅逸溫笑道:“天道是規則,但不是永恆不變!若真要說清楚,它是一日因果、是現世因果,因爲即使是天道,也有生成、與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