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艘宮殿式風船駛出谷源城,十一支海族自有管事人照應,麻五洋大人要帶他們去見識晨風城的奢華,嗯,是開眼界。
黑風大陸的風船,其實,就是很雞肋的奢侈品,它本身就存在結構性的問題,速度不能太快,否則,乘坐的人會不適,而且很可能會散架,是真正的散架,就是“啪”地一聲,它就解體了,它就沒了。
黑風大陸的風船,只有晨風城小老祖的畫舫最厲害,它不但可充遊山玩水的花亭,還可以變身成尖錐狀的戰堡,而且,它的速度,是比頂級老仙還要快,更妙的是,即使速度極快,它還能保持平穩。
從谷源城到晨風城,憑頂級老仙的腳力,是要兩個時辰,麻喵喵的宮殿風船一路慢悠悠地,直到四個時辰後,方纔趕到晨風城。
嗯,早過了晌午飯的時間,麻喵喵知道辰風城的規矩,到了城門口就帶人下船,全體步行進城,帝城麻氏曾經栽過跟斗,自然知道不起眼的城門口,是暗藏絕殺的埋伏,哪怕是始祖,也不能倖免。
無須麻喵喵提醒,十一個隨從,就是十一個外海悍匪的頭目,他們歷經殺場,戰鬥是生活的全部,對危險的感知,早就成了本能。
當他們接近城門的時候,他們就有心悸的感覺,是一種要命的感覺,即使還沒有下風船,他們?早就提高警惕,戒備着未知的危險。
他們是兇人,但不是蠢人,蠢人的命不會長,更不可能成長爲“兇人”,兇人是誰?嗯,不同人生經歷的人,會有不同的感悟。
可是,以他們的理解,兇人,首先是能活下來的人,死人,是沒有資格成爲兇人,然後呢?你真傻,如果一個人,不能做到能伸能屈,則成爲死人的概率太高,也是不太可能成爲兇人,什麼悍不畏死、什麼刀口上舔血,哈哈,那是因爲對手不如你,纔會被你虐待。
十一位兇人?他們下了風船以後,便緊緊地夾起尾巴,全身心地放鬆,再費勁地牽扯麪部肌肉,努力使臉上擠出笑容,是要把人生經歷中,最美好的一面,展現出來,儘量地表達出善意,他們可是良民。
帝城麻氏與虛空神秘人勾結,然後,又與晨風城作對,結果呢,帝城麻氏幾乎損失四分之一的高端戰力,麻喵喵雖是不甘,但是,她是道心堅如磐石之人,一切,不論恩怨,只計利益,所以,她還得來。
晨風城與別的城池不一樣,寬闊的街道兩邊,是栽有數不清的花草、還有結着果子的行道樹,嗯,是源陸非常普通的果樹。
一隻只拳大的果子,是金黃色的果子,它的皮很薄,哈哈,那不是皮,而是外殼,它的名字叫全桔,果瓤酸酸甜甜,薄薄的外殼還可以煉製香料,是制糕、煉藥、薰香的輔助原料,全身是寶哩。
十一位兇人的眼神遊離,全桔幾近成熟,淡淡的香味從金色的皮透出來,無須嘗,他們就知道,此物,他們從未吃過,應該是很好吃。
但是,晨風城的“兇”名顯赫,它的名頭,是用數不清的始祖人頭“堆”出來的,若僅僅是幾個始祖?或許是憑運氣,但是,人頭掛得太多?就不能再以運氣糊弄,那是實打實的實力,不能再試!
沙十海實在忍不住,他攔下一個少年,嗯,是大仙,一個很陽光的少年,他不敢伸手摘全桔,但是,他真的很想嘗一嘗。
“道友有禮了,我是初來的外地人,不知晨風城的規矩,我要如何做,才能吃到樹上的果子?當然,我是文明人,不會自取的。”
兇人沒有眼力勁,少年亦不是普通人,正巧,他就是《武之義》的“編外”學生,名春陽趕風,是春陽氏的嫡子,他行走於大街,其實,是在悟道,春花秋實,只是困果,但引動因果的?卻是陽,驕陽。
他雖是年幼,可眼力勁卻是不差,而且,他還認識麻喵喵,當沙十海擋在面前時,他就感到濃烈至極的殺氣涌來,當然,殺氣並非是針對自已,只是此人未臻至絕頂,未能化實爲虛、甚至是陰陽互換。
他很厭煩眼前的兇人,但又不願平空與兇人“結緣”,無論是善緣、惡緣,只要沾上?就會是孽!但是,兇人找上你了,想要脫身?
“仙長多禮,此樹上的果子,其實,就與精品店裡的貨物一樣,也是可以交易的,你只須輕敲樹幹,便會有人出來,價錢談攏就成。”
說完,也不管兇人是否明白,便施施然揚長而去,他不願結緣。
“嘖嘖,晨風城不愧是靈秀之地,哪怕一個少年,亦是如此出色。”
沙十海搖頭感慨,依着少年的言語,輕敲樹幹,“咚咚咚”!
只幾個呼吸,一個少年,嗯,是一個傻傻的少年,樂呵呵地跑過來,有生意上門,肯定是要腿腳勤快,不能讓客人久等了。
“大爺,此果名全桔,只須將外皮輕輕剝開,就能享受酸酸甜甜的人間美味,價錢嘛,不貴,一仙金一枚,你挑中了,我幫你摘下來。”
十一位兇人很不習慣,他們的生活所需,都是自已動手“掙”的,只不過,上了岸以後,還得按晨風城的規矩來,他們望着麻喵喵。
麻喵喵本是失神,傻傻的少年不止一個,而是一夥,是一窩,他們從不惹事,從不強取豪奪,亦因此,你就不要打他們的主意,他們的許多珍貴物品,也是靠自已勤勞的雙手“掙”的。
麻喵喵不想與傻傻的少年扯上關係,她看了看,大約有千五百數,差不多全熟了,她爽快地摸出兩千仙金,算是全買下了。
傻傻的少年沒嫌錢給多了,晨風城的規矩裡,是有一條的,就是小錢,是大豪賞小廝的小錢,大人物若是開心了,隨便賞下千八百萬的仙金,也是可以的,但是,你肯定是要千恩萬謝,要滿足虛榮心。
傻傻的少年望了望房椽下,突然,從暗處攛出七個少男少女,只不過,都是與傻傻的少年一樣,都是傻傻的樣子,手裡還拎着竹簍。
他們在樹捎上跳躍,只幾個呼吸,樹上的全桔被摘完了,十個竹簍被少年們恭恭敬敬地放在地上,然後,就呼啦一聲,全不見了蹤影。
傻仙攬下晨風城的所有行道樹,這些樹是晨風城興建的時候,由晨風氏栽的,當然,行道樹是各種各樣的果樹,兩年時間過來,已經開始開花掛果,困是普通的果樹,晨風裡沒有人惦記,就交給傻仙了。
傻仙行事,自有傻仙的規矩,每一類水果自有不同的價格,你只須輕敲樹幹,自會有傻傻的少年,出面與你交易,談妥價錢後,又會有傻仙將果子摘下來,錢貨兩清後,事情便告一段落。
當然,你也可以強摘,傻仙會滿足你的願意,讓你當一次不擔風險的“匪人”,你可以盡情的摘走果子,充分地享受收穫的樂趣。
只不過,價錢嘛,就有些高了,每一枚果子的價錢,是正常交易的十倍,包括你並不知情,隨手摘走果子;還有,你叫來了傻仙,又想自已隨意採摘,傻仙是做小生意的人,他們會盡量滿足你的願望。
當然,如果你想吃果子,又不想付錢?也不是不可以,還有兩種選擇,一是上《武之義》的生死擂臺;二是跟着傻仙去角落處,再盡情地比劃比劃,一般來說,這種情況只賭輸贏,不決生死。
晨風城地處黑風大陸的極南,氣候溫暖溼潤,不同品種的樹木,延續了一年四季都會有新鮮的果子,而且,只有你在晨風城駐足的時間夠長,就可以天天看到開花、結果、收穫,一天度過四季的感覺?是很奇妙的,像是春陽氏,其年輕的族人,就天天逛街,悟道。
沙十海迫不及待,一口咬掉一半,他的臉色一僵,什麼味?
甜甜的、酸酸的、苦苦地,還有直衝鼻腔的辛辣味,他一張口“阿嚏”,滿口的汁液,被噴得滿天飄撒,已換上冰絲綿衣裳的麻喵喵,忙不迭地避開,這可是數十萬仙金一套的衣裳,雖是不沾污垢,但是,也不能主動的沾染污物啊?真是的,你是夯貨,一點也不矜持。
其他的兇人?差不離,便這個樣子,只不過他們有防備,稍好些。
麻喵喵,瞅見遠處的少年吃全桔,他輕輕的揭開外皮,再撕下瓣瓣果肉,嗯,還要將種子吐出來,最後,將廢棄物丟進一個木桶裡。
全桔是源陸新地的特產,即使麻喵喵是活過遠古時的仙家,更是與金滿堂有數不清的交易,可是,全桔?她真的沒有見過,不會吃。
纖纖手指揭開金色的薄皮,一瓣瓣果肉呈現,她掂起一瓣送進嘴裡,再輕輕地一咬,呀,真甜,嗯,還有微微的酸,是酸到妙處!
一粒粒種子被吐出來,又被收集在一起,沙十海不解。
“這些可是種子,你如果想吃到自已種的果子,就趕緊地把種子收好,待回去時再種在土裡,要不了幾年,它就會長成樹,是可以結出全桔的果樹,這是寶貝,一仙金一枚的果子呢,是高檔貨!”
麻喵喵雖是仙家,但這件事?她是真的錯了!全桔的種子,是可以生長成一棵大樹,是可以結出全桔,但是,全桔若是用種子繁殖?就必須滿足一些條件,是必須種在與母樹相同的環境裡馴化,長成小樹後,才能異地移植,否則,是會出現品種退化,口感很差的。
正確、且省事的做法,就是選一健壯的樹梢,把樹枝的皮環剝,再用兩片填充泥土的瓦罐包起來,適時照料噴水,待切口長出根鬚,就可以將之截下來,再移栽即可,才能保持與母株同樣的品質。
“是仙果?”十一位兇人終於正確地,吃到全桔的真正風味。
麻喵喵一滯,感慨道:“沒有仙果的時代,全桔怎麼不能被稱爲仙果?它的滋味,一點不差真正的仙果!而且,所謂的仙果,也是無數的仙家,從普通的果樹培育,再經無數世代的優化,才培育出仙果。”
外海,曾經也有自已的特產果子,像是米果,像是刺果,像是高掛樹梢的石果,它們也是美味、甘甜的物種,然而,自從黑風堂的三十五元老征服鯨陸,並將外海的大佬們強制烙印以後,外海的島嶼便不再見樹開花,更不再見樹上結果,從此後,果子?是傳說中的珍品。
十一位兇人的眼神,出現了茫然,他們是悍匪,是爲生存、爲道行精進而拚殺的悍匪,然而,當他們成爲一方大佬,道行高深,衣食無憂的時候,彷彿就缺了什麼,他們不再像以前一樣的悍不畏死。
可是,就像是與麻五洋大人達成妥協,我們就能享受到從前從未體驗過的樂趣,然後?又會有更高層次的享受,再妥協,再享受?
他們把果皮、種子收好,很快穿過正街,來到一片廣場。
這裡,差不多就是晨風城的標誌,很多的事,就在這裡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