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越是半吊子仙家,如果畫境是普通的大陸靈境,他或許能找到出入路口,然而,畫境,是文風雅煉化的大陸靈境,文風雅、水悅逸、虛月仙子可以根據需要,適時調整畫境裡的景物。
進入畫境的人,其所見所聞,均是虛妄,當然,裡面還是有真人、實物,如他們自已、類人戰傀,只不過,他們陷於局中,是“畫”中人,根本無法分辨畫境事物的真僞,哪裡還能找得到出入口?
水清越聽見戰傀火併鬧出的動靜,可是,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無法逆轉,即使他回去,並立即將水氏大陣收走,也救不了被水毒深度腐蝕的人與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水毒能化盡生靈,而生靈的生機、精血、魂力,並不能隨之流失,是會融進大陣。
嗯,就是水清越、及組陣的始祖們,是可以撤陣,飄浮於空中的水毒,就會變成精煉的水霧,被施術的始祖們吸回肚腹,裡面的一切,就會成爲他們的“養料”,即使是水氏嫡系的戰傀、族人,也與雜牌勢力一樣,沒有任何的區別,他們,也會成爲自已始祖的養料。
水清越帶着百十數始祖達成默契,他們便靜下心來,體悟小世界,事情有了變化,憑着他們的實力,保住一兩個小世界是沒有問題,可若再貪心?當然,他們也希望小世界越多越好,最好是人手一個。
可是,那是不切實際的幻想,是要從晨風城的手裡奪取,憑百十數的始祖,即使是郝十五大度,允許水氏分走三分之一,唉,沒用啊,帝城水氏的戰傀,是終極戰力的戰傀,差不多消耗殆盡,僅憑始祖,是沒有能力護住小世界的周全,他們是始祖,是很現實的始祖。
他們要做的,就是趕緊地收走眼下的大陸靈境,然後,再說!
只是,無論百十始祖如何努力,他們與大陸靈境的溝通,是沒有一點效果,他們只是半吊子仙家,是憑想當然做事,沒有成功的可能!
暫時失利的始祖們,甚至是水清越,也是將失利的原因,歸罪於一夥雜牌始祖,肯定是他們搗亂,是他們也在溝通小世界,嗯,肯定是這樣,小世界的朦朧意識?他們也知道一些,但並不是很瞭解。
只是,生靈有一種劣性,就是遷怒,是將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再莫名其妙地推給不相干的人,譬如,水清越固執地認爲,是外來的始祖搗亂,影響、甚至干擾自已收取大陸靈境,是可忍,孰不可忍。
無稽氏是老牌的世家,自然知道征服、收取小世界的法子,其中,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如果小世界是有主的?你就必須想方設法地,將原主人幹掉,然後,才設法溝通、征服小世界,否則?結果不用說!
無稽花香?她是行家,不會做沒結果的事,更不會做莫名其妙的事,晨風城雖是袒露現世,但是,其主人?肯定是躲起來的,是不會輕易被人尋到,更別提把他幹掉,除非,你花大大的蠻力,一舉將晨風城譭棄,只要戰事烈度夠高、夠強,大陸靈境,有可能漰潰。
亦因此,無稽花香並沒有派人混入雜牌人堆裡,原因無它,戰事沒結束之前,水清越也僅僅是佔領而已,他是沒有本事收走晨風城。
至於水清越最後有沒有資格?哼哼,不好說,他是打頭陣的先鋒,麾下能剩下多少戰力,纔是爭奪小世界的關鍵,黑風大陸是憑拳頭說理的地方,你若拳頭不夠硬?就要明事理,要夾着尾巴做人。
否則?你就活不長久,我不教訓你,還會有更多瞧你不順眼的人。
時間,悄然溜走,水清越“閒”逛晨風城的時間,遠遠超過一個時辰,既如此,兩百餘大傢伙、兩千餘小傢伙,再加上數萬老祖,差不多早化成水霧,是“犧牲”自已,成全了水氏嫡系始祖。
水清越略感遺憾,一百餘雜牌始祖,其生機太過旺盛,他們的生機?唉,不是水氏大陣,就能收取的,算了吧,將他們逐走!
水清越很快回到城主府區域,他看着一團團白霧,雖然心裡還有疑惑,但是,雜牌始祖的身上,也是間隙式地噴出白霧,結束了。
雜牌始祖是聚成一堆,他們的臉上,是無悲無喜,心態是很平靜,他們並沒有想過收取小世界,因爲,即使某人能成功,卻也保不住。
他們留下來,就是要看水清越的下場,一堆沒有頂級戰力的始祖,他們只是稍大一些的螻蟻,他們即使不死在晨風城,也會被別的勢力圍獵,黑風大陸的修行生態,是非常地殘酷,沒有成建制的類人戰傀,哪怕是秘境級類人戰傀,始祖?是很脆弱的,要麼,是依附強勢的世家,當然,是準奴僕;要麼,就是遠走荒野,閉門混過殘生。
譬如說,黑風凹的傻仙,他們的道行、戰力均是頂級,然而,他們也僅僅能夠自保,想要逞兇黑風大陸?哼哼,如果手裡沒有幾十尊類人戰傀,就甭想了,安心地託庇郝瑞堂主混日子吧!
雙方始祖默默對視,眼裡漸漸熄了恨意,原因無它,三百餘始祖算是同命人,手下再沒有一尊類人戰傀、也沒有一位能戰的老祖。
一位魁武的雜牌始祖,嘆氣道:“算是扯平了,我們都沒吃虧,水大人若想報仇呢?就趕緊地,我們樂意奉陪;如果想做別的事,那麼,請你把大陣撤了,我們雖然不懼,但是,氣氛融恰不了!”
水清越沉默,帝城水氏之所以名聲不顯,是因族裡沒有出色的道術,沒有能擊殺始祖的道術、神通,水毒雖能滅敵,卻奈何不了始祖。
雜牌始祖人多士衆,水氏嫡系是戰力稍強,總的來說,雙方不佔優勢,即使想要死磕?也是無用,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水清越的魂念一動,山腳下的一棟茅屋化成白霧,絲絲煙霧涌進他的七竅,百十水氏始祖如法炮製,無數的山巒、涓涓溪流,被蒸騰成白霧,絲絲縷縷涌進始祖們的七竅,該收穫的,全收回來了。
雜牌始祖們心裡一鬆,氣機涌動間,竟是噴出氣箭,幾個呼吸後,方纔將水毒排盡,水毒雖然弄不死始祖,卻是能扭着始祖糾纏,更何況,水清越是糾集了嫡氏始祖,是佈下了駭人的大陣。
即使是始祖,他們也不願冒險,水清越若是將水陣撤了,大家就能和平共處,否則?他就是居心不良,是想置盟友于死地。
水氏嫡系始祖們的氣機涌動,臉上浮現不正常的暈紅,他們的氣機?是更加深沉,道行,又精進了,當然,他們也付出巨大的代價。
水清越的眼神幽幽,經此一役,帝城水氏雖是損失慘重,然而,嫡系始祖的收穫,卻是出乎意料,他們不但道行精進,而且,水毒的威力,亦是更加驚人,現在的水毒,差不離,能威脅始祖的性命。
排盡水毒的雜牌始祖們,是身心俱疲,選擇城主府的位置端坐,他們不願離去,即使出去,又到哪裡落腳?他們,只想親眼見到結果。
水清越心情大好,當然,既然收了水陣,肯定不會再尋雜牌始祖的晦氣,他重新閉上眼睛,靜靜地體悟小世界,這纔是他應該做的。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事情又有了新變化,原來排出水毒的雜牌始祖們,又陷入苦苦掙扎的境地,他們的七竅噴出大口大口的白霧,然而,更詭譎的事情發生,被排出的白霧,又附在他們的身體。
如此反覆,許多的初期始祖,臉色漸漸蒼白,他們原本懷凝是水氏嫡系始祖做的手腳,可是,水氏的初期始祖,也是出現同樣的症狀。
水清越猛然睜開眼睛,驚疑地四下打量,他並不關心雜牌始祖的死活,他們噴出白霧?是好事,是天大的好事,更是要命的好事。
出現這樣的情況,就代表水氏的水毒晉級了,其毒性更加猛烈,連始祖也是不能連根排除,哼哼,即使他們還想拚命,我也不會再怕他們,只要一直耗下去,死亡,只是早晚的事,我不急,你們的一切,都是水氏嫡系的,感謝天道,感謝黑風堂,帝城水氏將興!
雜牌始祖早已無力它顧,只是拚命提聚精氣神,用來抵抗體內的吞噬之力,對,就是吞噬之力,它不但吞噬生機,還吞噬精血、魂力。
倆仙女的血網、魂網早融進白霧裡,是與水毒混爲一體,按理說,水氏嫡系應該更早發作,然而,水毒裡面還融入海量的生機、精血、魂力,雙網暫時還弱,一時吸不盡,故被水氏嫡系佔了便宜,亦因此,他們能支撐更長的時間,症狀反而比雜牌始祖輕太多。
此時此刻,整個畫境,就是一條血河,融入白霧裡的雙網微粒,就是血河的元素,它會不斷地吞噬畫境裡的生機、精血、魂力。
而三百餘始祖,就如被浸泡在血河裡,他們的生機旺盛,無時不刻地爲血河提供養分,而越來越壯大的血河,又更加變本加利的,吞噬畫境裡的一切,如果,某一位始祖的生機枯竭,他,就完蛋了。
突然,一位雜牌初期始祖大聲慘叫,只是,他的聲音越來越弱,幾個呼吸間,他,變成了絲絲水霧,消失在空中,像是從來沒有來過。
緊接着,又是兩位、三位始祖出事,三百餘始祖驚悚,始祖,哪怕只是初期始祖,都是不死的始祖,任何勢力想要擊殺始祖,都是很費精氣神的事,一般來說,只有被擊敗的始祖,很少有始祖被擊殺。
雜牌勢力的中期、後期始祖,是暗中交流眼神,他們是要拚盡力氣,也要拉水氏的始祖墊背,水清越太可惡了,竟想趕盡殺絕!
然後,接下來的事,卻是讓他們目瞪目口呆,是暫時摁下衝動。
原來,僅僅是口吐白霧的水氏嫡系始祖,竟是迅速地化成白霧,其速度是遠超雜牌始祖,此事,不合理,難道,水氏的水毒變厲害以後,竟是不認人?即使是施術之人,像是被反噬,其烈度更甚!
不僅是雜牌始祖,即使是水氏嫡系,也是疑惑地瞧着水清越,你不給一個解釋?沒辦法,水清越的名聲太臭,且是主事人。
水清越的心裡煩躁,他與小世界溝通?是沒有任何進展,同時,他也察覺體內的變化,也就是,自已的生機、精血、魂力,竟是不受控制地流逝,更要命的是,此狀態竟有越演越烈之勢。
他茫然地望着始祖們,一個個始祖,無論是雜牌始祖、水氏嫡系始祖,身上是噴射出一股股白霧,他們的生機,是迅速的消失。
水毒變異了?會有這樣厲害?更令人心悸的是,它居然不受施術人控制,是不認人的,他的心裡,升起不妙的感覺,玩大了,失控了。
他大叫一聲,縱身撕開虛空,一頭鑽進去,其他的始祖有樣學樣。
只不過,此虛空非彼虛空,仍是畫境裡的虛空,仍在血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