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611宿舍的門開了,一個戴眼鏡的胖乎乎的女生探出頭來:“你們找誰?”“對不起,打擾一下,我們是推銷鞋的,方便進去嗎?”阿虎皮笑肉不笑,一雙色眯眯的眼睛向裡面張望。那女生打開了門:“進來吧!”我和阿虎,相武便跟那女生走了進去。
一個短髮的小個子女生走了過來:“打開包讓我瞧瞧,我正缺一雙旅遊鞋呢。瑩瑩,你不想買一雙嗎?”那個給我們開門的胖女生坐在牀上:“我可沒有錢。推銷的每天都是,什麼賣襪子的,買首飾的,誰知道是不是真貨!”相武擡起頭來:“我們做生意講究誠信,你們可以先穿上試試,不舒服不要錢。”胖女生撅起了嘴:“你們可真會說話,油嘴滑舌的,樹上的鳥兒都給你們能騙下來。”
那個短髮的女生拿起一雙桔紅色的旅遊鞋愛不釋手:“這個款式真漂亮!張莉,你不是說你的鞋子壞了,要買一雙新的嗎,快下來看看。”
左邊下鋪的牀幃拉開了,一個漂亮秀氣的女孩子探出了腦袋她的臉圓圓的,高高的鼻樑,小小的嘴巴像一顆櫻桃,彎彎的眉毛下面,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調皮地閃爍着,像玩具店櫥窗裡的芭比娃娃。
她穿上拖鞋下了牀,我這才發現他是個絕對的美女。緊身的雪白色毛衣配一條淺藍色牛仔褲,使得她的身材看起來更加優美。她個子不高,齊耳的短髮。我瞬間被這個女孩子的天真和美貌所吸引,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那裡,一時間不知所措……
她蹲下身子,在我們的包裡揀來揀去,拿起一雙紅色的運動鞋:“王,你看這雙怎麼樣?”“太紅了,有些刺眼。”她放下那雙鞋子,又在包裡揀了起來。
我蹲下身子,從包裡取出一雙白色的旅遊鞋:“這雙怎麼樣?和你的衣服特別搭配。”她拿起那雙鞋翻來覆去的看:“趙瑩,你看這雙怎麼樣?”那個胖女生拿起鞋子看了看:“我覺得不錯啊,很配你的白毛衣。”
張莉穿上了那雙鞋。“多少錢?”她眨巴着那雙快活的大眼睛。“三十五。”“三十五!”她眼睛睜的大大的:“隴東商場這樣的鞋才賣20,你們要35。”我皺了皺眉頭:“這樣吧,我們也是第一次做生意,給你打個折,32怎麼樣?”張莉撅起小嘴巴:“還打折呢,才便宜三塊!你們賣菜呀!20塊錢買不買?”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知道這雙鞋進價都要25元。
“咱們去外面商量下。”張莉俏皮地跟我擠着眼。我傻傻地跟她走到門口。她從口袋裡掏出20元:“給你,鞋歸我。”我有點爲難,20元,意味着我不但不賺一分錢,還要搭上5元,樣會被舍友們所恥笑。“這樣吧,我也不騙你,這雙鞋原價25元,你給25拿去吧。”她突然拽住我的胳膊:“20,就20.”她那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看着我,我不覺心軟了:“好吧,碰見你我算虧大了,不過你千萬別告訴其他人,要不這生意真沒法做了!”我不敢直視她,覺得自己臉上發燙。她捂着嘴笑起來:“哎呦,怎麼還害羞了,你沒見過女生嗎?”她咯咯的笑起來。“我……我……”“你什麼你。帥哥,你宿舍電話多少?你叫什麼名字?”我從來還沒有和一個女孩子這樣親密接觸過,我低着頭,不敢正視她那雙清澈的大眼睛:“我叫王剛……”
我興奮得一連幾天都沒有睡好覺……
星期六早晨我起得很早。洗漱完畢,開始精心打扮自己,像個女生一樣在鏡子前面照來照去。阿虎從被子裡探出他那個大腦袋,揉揉惺忪的睡眼:“哥們,你這是……不會去約會吧。”阿虎是我最好的哥們,寸頭,一雙小眼睛,看見女生就眯成了一條縫,平時穿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像一個好色的紳士,他的理想就是在大學期間找一個漂亮的女朋友,不過至今還是單身一個。
“這回真讓你說對了,記得嗎,那天在611宿舍把我叫到門口買鞋的那個女孩,她約我今天中一起吃飯。”“Oh,My god,你怎麼裝的像一隻烏龜!”阿虎從牀上跳下來:“過來,四眼,讓我好好把你打扮下……”他從櫃子裡取出一條嶄新的紅色領帶,系在我脖子上:“cool,四眼,好好幹,讓他們瞧瞧,我們211並不是光棍宿舍!”
這是我上大學以來第一次正式約一個女孩吃飯。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她和幾個女生從教學樓走了出來。她看到我老遠就笑了起來。“張莉,那個帥哥在等你呢。我們就不打擾了……”那個叫王的短髮的女生調侃着,然後拉着其他女生一起走了,只剩下我們倆個。
“你們今天上什麼課?”我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上口語課,外教上的,那個老外挺有意思的。”她把手背到身後,上下打量我。“看什麼……”我有些不知所措,用手搓搓自己的衣角。“今天你打扮很帥嗎,像個新郎!”我臉紅了:“別取笑我了。”
餐廳里人很多,我們坐在一個角落。我怕被同班同學看見,卻又希望被同學看見。我們宿舍八個人到現在都沒有女朋友,別人叫我們光棍宿舍。我算是“始作俑者。”我們簡單點了幾個菜,我們聊得很輕鬆,很盡興。我知道了她是天水人,還有一個妹妹,一個姐姐。我給她講了我們宿舍的一些趣事。我比她高一級,我在政史系,她是英語系。在吃飯的時候,我們班幾個女生走過來看見了我們,指指點點不知道說什麼,我低着頭,但是心裡美滋滋的,有一種報復的快感……
我戀愛了,
這個消息不脛而走,在全班鬧得沸沸揚揚,很快變成了一條熱門新聞。在我們政史(二)班,“單身貴族”佔了三分之二以上,對於我這個突然“脫軌”的分子來說,自然就成了熱門人物。“知道嗎,王剛找了個女朋友……”“聽說還是英語系的,長得挺漂亮呢……”各種關於我的新聞在班裡炸開了鍋,以致於我每天上課都不得不低着頭走進教室。不僅男生,幾個女生也跟着起鬨,我一句話也不說,心裡卻美美的。
二
我開始關注自己的形象。西裝要穿得筆挺,頭髮梳得光亮,咬咬牙買了一個一百多塊錢的“飛利浦”,每天堅持剃鬍須。另一個重要的改變就是開始系領帶,我特地去商場買了好幾條顏色不同的漂亮的領帶,但我還是喜歡阿虎送我的那條鮮亮的紅色領帶,配上黑西服白襯衫顯得格外精神。阿虎教我係領帶的方法。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我從頭到腳煥然一新。
尤其令我興奮和解氣的,是陳曉琴對我投來一種一樣的眼光。我們政史二班是個大班級,有六十多人,但女生人數卻少得可憐,不到三分之一,漂亮女生更是奇貨可居。班裡的男生曾今私下裡“投票”,一致認爲她是我們班的班花。她皮膚白皙 ,略方的臉,一雙眼睛總是含情脈脈。嘴巴稍大,但是很好看,嘴脣很薄很性感,口紅也塗得恰到好處。她小的時候臉上會露出兩個好看的酒窩。她身材偏瘦,但是曲線很優美,按照男生的評價,就是三維很標準。
剛開學那段時間,我曾今也瘋狂追求過她,可她總是高傲而冷豔,每次我總是被潑的一頭冷水。追求他的男生很多,甚至外班幾個男生都在追她。現在好了,我不用再排隊跟着那些男生起鬨了。自從我有了女朋友,我發現她看我的眼神也似乎沒有以前那麼冷漠了,我也不再用正眼看她——高傲的天鵝,你去找那些癩蛤蟆吧……
我和張莉開始頻繁地約會 ,有時在校園裡,有時在校外。我們手拉手,像所有戀愛中的情侶一樣,空氣中也瀰漫着愛情甜蜜的味道。校園圖書館前面的大花園是我們常去的地方。這裡風景很美,牽牛花爬滿了花園走廊兩邊的白色立柱。曲徑通幽處,小路是用青石子鋪成,彎彎曲曲通向花叢深處。隔一段就有一個小亭子,一張白色圓形的大理石桌子,四周是四五個小石凳。這裡白天是學子們學習背書的場所,晚上則成了情侶們的天堂。
夜風襲來,花香四溢。我們坐在大理石桌前,看月亮一點點爬上樹梢,聽着情侶們的竊竊私語和草叢中蛐蛐的鳴聲……月光如水,灑在她白色的毛衣上,如同披上一件朦朧的淡淡的紗衣。每當看到夜色中的情侶們擁抱在一起時,張莉的臉上便泛起一片紅暈,她看着眼前這個瘦瘦的高大的男生,胸脯不停的起伏……她希望就這樣一輩子,和他坐在花前月下……
那天晚上,我在夜色中抓住張莉的手:“莉莉,我喜歡你!” 她微微低下頭:“我知道……那天賣鞋第一次看見你,我便再也忘不掉你,真希望我們能永遠這樣長相廝守……”她把頭輕輕偎在我的懷裡:“剛子,你知道嗎,我很喜歡你,真怕哪天我們會分開……” “噓……別這樣說,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我用手指捂住她的嘴脣,我感覺有兩行熱淚從她的臉頰滑落,滑落到我的指尖。
愛情真的是很奇怪的東西,它可以讓一切改變,包括人的思想。我以前覺得單身也挺好的,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無牽無掛 。可現在,愛情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多了一份責任感,這種責任感不僅是對她的衣食住行體貼入微地關懷,更是對我們未來的深深的思考。我覺得我突然一下子變得成熟許多。
三
我把張莉領到我們宿舍。
老袁笑眯眯地抽着煙:“剛子,你這哪輩子修來的福氣,領這麼漂亮個媳婦回來。”老袁名叫袁正明,胖乎乎的臉上一對小眼睛炯炯有神,一笑起來,眼睛就眯成一條縫。他頭髮很稀而且略微卷曲,身體有些發福,是我們宿舍裡話最多的一個,是我下鋪的兄弟。
大家都很熱情,你一言我一句,問得張莉有些不好意思。阿虎**地笑着:“你知道嗎,張莉,王剛是我們班最帥的帥哥,好多女孩追他他看都不看,你們真是天生一對……” 相武坐在上鋪牀上正在喝茶:“剛子,你把我的老鄉騙到了手,也應該多少有些表示吧。按照我們211宿舍的舍規,誰先找到女朋友誰請大家吃飯。”相武姓劉,和張莉都是天水人,皮膚略黑,濃眉大眼,一對八字鬍特別惹人注目,個子不高,乍看有點魯迅的風範。他是我們的舍長,是個生意人,我們推銷鞋子就是跟着他。他在班裡人緣很好,也很照顧我們這些舍友,是我們宿舍當之無愧的舍長。雖然我們八個人來自不同地方,但我們宿舍舍友擰的像一條繩,彼此也沒有什麼心計,這和舍長的管理是密不可分的。
大家齊聲叫好。看來這頓飯是怎麼也躲不過啦,我笑着:“好吧,擇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晚吧。大家覺得怎樣?”“好……” 大家鼓起掌來……
柔和的燈光照在雪白的桌布上,玻璃瓶裡的玫瑰鮮紅欲滴,舒曼的《小夜曲》在空氣中溫柔地盪漾……食堂裡吃飯的學生已經大部分散盡。相武站在服務員身旁點着菜。張莉坐在我的身邊,溫柔地看着我,她一直微笑着,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阿虎和老袁的眼睛都眯成了縫,大家說說笑笑。王向前在孫斌耳邊說着什麼,孫斌只是聽着,低頭不語,偶爾發出笑聲。楊軍和葛玉龍竊竊私語,很神秘的樣子……
我看着張莉,這一刻的她是多麼美麗,含情脈脈,烏黑髮亮的短髮,雪白的毛衣……像一首詩,一幅畫。我看得呆了,她用腳使勁踩在我的腳面上:“看什麼,沒見過嗎……”她的臉泛起了紅暈,就像天邊的一抹晚霞……
相武舉起了酒杯:“今天是我們211宿舍值得紀念的一天,剛子給我們爭得了榮譽。作爲舍長,我從心底裡高興。我們宿舍今天終於脫單,這真是一個好日子,來,大家乾杯!……”大家一飲而盡。張莉也喝了兩杯,已經臉頰緋紅:“剛子,我有點頭暈。”“沒事吧?”我遞給她一杯橙汁。大家邊吃邊聊,觥籌交錯……幾杯酒下肚,便覺得天旋地轉……我看着張莉,她的臉突然變得模糊起來,越來越模糊,最後漆黑一片……
“莉莉,你別走啊!你別走!…”我猛地睜開了眼睛,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我的牀頭。不好,上課要遲到了,宿舍裡大家都走了,只剩下我一個人。我穿好衣服,準備去上課。這時張莉拎着一袋桔子進來了。“莉莉,你怎麼不去上課?”“放心吧,我請假了,也給你少了假條。你昨晚喝多了,吃個桔子吧。”她給我剝了一個桔子,我輕輕地抱着她。“剛子,別這樣,會讓人看見的……”我把她抱得更緊了:“莉莉,你知道我已經離不開你了……”“我也是,剛子,我也離不開你!”我輕輕地吻着她的嘴脣,我覺得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