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轉化爲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楊凡睜開眸子,緩然一笑:“老仙翁,您雖是生命,可縱是修煉億萬年,不過是法力深厚,無法成爲一個真正掌握自我的生命。”
聞言那光影形態的老仙翁,心神一震,而後不以爲然的道:“這番話,千秋宗師也說過,已經爲老朽設想‘化靈’之法,以一半心魂之力,孕育出一顆特殊的人蔘果,以分身的形態,行走世間。到那時,我亦可自由行走世間。”
“不愧是千秋無痕,能想出這一辦法。”楊凡讚賞的道,話鋒卻陡然一轉:“不過分身終逃脫不了本體的限制,最多隻能在一定範圍內遊走。更何況,人蔘果形成之後,已經是一個生命個體。只有讓本體超脫桎梏,纔是真正掌握自由。”
“那敢問楊道友,有何高見?”
“楊某的辦法是,讓老仙翁捨去這具仙木本體,把畢生精華和元魂,寄存於一顆人蔘果上,並以此,獲得‘新生’,以自由之身,遨遊四海,何等的瀟灑愜意。”
楊凡不徐不疾的道。
“捨棄仙木本體?”
人蔘仙果樹大駭,連連搖頭。
無論如何,仙樹纔是他的本體,擁有極其深厚的感情。
這就好比一個人類,讓他捨棄本心,成爲一個畜生,多半不會去做。
“何況,這一方法只是楊道友的理論,一旦失敗,我將從這天地間,徹底消亡。”
老仙翁顫聲道,有些心懼。
楊凡含笑而不反駁,而後與他探討生命大道。
作爲存活無數年的仙木,老仙翁對生命的理解,也極其深刻,讓楊凡頗有體會。
“有一點,楊道友沒有說準,我本體上結出的人蔘果,完全可以不給任何人,任其腐爛。當果實墜落,腐爛於地,可以轉化爲極品的養料,以孕育本體……”
老仙翁含笑道。
“關於這一點,楊某自然知道,這其實也是一種生命輪迴的延續。楊某就稱它爲‘小輪迴’。”
楊凡自是當仁不讓。
他推演的生命大道,將要由死轉生,生命的任何階段,他都有近乎本質的理解。
“小輪迴?這麼說來,楊宗師還有‘大輪迴’的理解。”
老仙翁驚道。
“小輪迴,只是侷限於你本體上的生命延續,如植物冬去春來一般,反覆輪迴。這種輪迴,一般不會對天地間的因果,產生影響。”
楊凡徐徐而談,內容越發深晦。
“而大輪迴,幾乎包容天地萬物。狹義的理解,當一個生命自然死後,進入天地輪迴,抹滅一切記憶,竟而得到新生。”
“而廣義上的理解,包括天地因果的輪迴。比如老仙翁,可以把仙果贈人,您多半選擇品性善良的人,如果此人日後造福蒼生,一定程度從因果輪迴上,讓老仙翁積累更多的福運。可您若是把仙果贈給惡人,日後爲禍世間,老仙翁會沾染業力……大輪迴牽扯世間萬物,也包含生命自身的輪迴,沒有人能逃過。”
楊凡所談及的理論,一點點深入,讓老仙翁頻頻點頭。
他就算贈人仙果,也要看其品性,以免讓自己日後沾染上業力。
“那麼敢問楊宗師,您現在面對的是?”
老仙翁客氣了許多。
“我現在處於‘小輪迴’階段,亦如樹木一般,春夏秋冬。此刻年老無力,相當於樹木的寒冬,而來年之後,冬去春來,再得證正果!!”
楊凡說到這裡,目中閃爍奇異之色。
老仙翁歎爲觀止:“難以置信,楊道友的功法,把生命輪迴的意境,濃縮烙印在自己身上。甚至在這個階段,你幾乎可以稱得上長生不死。”
“呵呵,若是如這般,不停的冬去春來,我的修爲雖能緩慢增加,而境界卻會永遠停在同一個層面。”
楊凡深吸一口氣:“所以……我必須超越小輪迴,進入那萬般玄妙的大輪迴。”
“那超越小輪迴的代價?”
老仙翁一顫。
“必須死亡!!就如同老仙翁本體上的仙果,而我是以本體進入死亡。”
楊凡目中透着幾分興奮。
此刻,面對證果期之後的死亡,他反而有幾分期待和興奮。
這是因爲,對證果期之後的推演,他已經有些許輪廓。
而那老仙翁聽完,倒吸一口冷氣。
脫離小輪迴,進入大輪迴,這正是楊凡給他所提及的新生之法,而他根本不敢做。
事實上,楊凡的新生之法,比他可怕千萬倍。
但是,他就是敢!!
正如楊凡所說,如果這樣似春夏秋冬一般,他雖能長生不死,但是會永遠停留在這個層次。
那樣做,也相當於,證果期就是仙鴻最後一境界。
而楊凡豈會僅限於此?
要推演,就要推演到極致,成爲七界至強!!
他所處的高度,不允許自己就此而止!!
老仙翁佩服萬分:“楊宗師證果期之後的‘新生’之法,一旦成功,將會跳出現有桎梏,領悟生死輪迴,進入全新的層次,從此與天地齊壽,幾乎可以算作真正的永恆不滅。”
楊凡聞言,不由暗歎,不愧是法力比擬真仙的存在,竟能猜出證果期之後,即可領悟生死輪迴。
而後,楊凡開始與老仙翁,開始忘我的論道。
一晃眼,百年時間已過。
這期間,楊凡除了論道,很多時間也用於修煉。
老仙翁很大方又贈予了他四五顆仙果。
楊凡總共只吃下一顆,沒動這些仙果,多半時間用於參悟和推演。
在臨走前,老仙翁嘆道:“楊道友提供的新生之法和口訣,老朽日後會考慮一試。”
楊凡點了點頭:“這一切都取決於前輩自己,超越小輪迴,纔是真正的新生和自由。”
而後,他獨自一人,探索仙島。
這百年來,他的修爲自是突飛猛進,離殞花大圓滿,也不遠了。
至於小薇等人,聽老仙翁說,早在進島三日後,就被傳送走。
一般人,只能在雲仙島停留三日。
但是楊凡和千秋無痕,都是特例,據說是有島上大能的眷顧。
在仙島上行走半日,路途中遇到不少令人驚豔的景觀。
黃昏之時,楊凡終於看到了雲仙島上三大仙木這一的蟠桃仙果樹。
在功效方面,這蟠桃與人蔘仙果類似,增長法力的效果略遜,但對壽元增加效果極佳。
楊凡像這蟠桃仙果樹討要仙果,一個冰冷的女子聲傳來:“哼,別以爲從人蔘果老仙那裡得到好處,就能在我這裡佔到便宜。”
原來,同居雲仙島上,這蟠桃仙子與人蔘果老仙,關係不大好。
楊凡也自知此事,但是他有些不捨放棄蟠桃增加壽元的奇效。
此仙果,吃上一顆,自此在人界,幾乎是福如東海,與長生不死也差不到哪去。
但是,這蟠桃仙果樹,與人蔘果仙樹,關係惡劣,自然不會給他仙果。
楊凡沉吟片刻,道:“那楊某就只好得罪了。”
說罷,他先與人蔘果仙樹拉開距離,然後往地上一坐。
而後,殞花之力,沿着這片土壤展開。
楊凡選擇的地方極其巧妙,剛好在蟠桃仙果樹根鬚之外,脫離其攻擊範圍。
當殞花之力,展開之後,附近土壤裡的根鬚,竟然有緩慢枯萎的趨勢。
“人類修士!你想幹什麼!!”
那蟠桃仙子的聲音,充斥着無窮怒意。
“雖然閣下是仙木,但楊某隻要在這裡修煉千年,就能讓你枯萎……”
楊凡含笑道。
他心中亦是暗驚仙木的品級,以自己此刻大漲的修爲境界,可以十息之內,讓渡劫初期修士,變成低階修士。
但是,要對付這仙木,卻至少要一千年時間。
不管這蟠桃仙果樹如何咆哮驚呼,楊凡都不聞不問,默默不停的運轉殞花之力。
殞花之力,要削弱蟠桃仙果樹本體,難度很大很大。
但是,楊凡的殞花之力,不但作用於根鬚,還作用於這四周的土壤。
當這土壤枯竭乾涸,沒有任何養分之時,必須承載大地的蟠桃仙果樹,自己便會日漸枯萎。
如此這般,連續三日過去了,蟠桃仙果樹的生命力,已經受到一定程度的削弱。
按次趨勢下去,再過幾百年,蟠桃仙果樹,就會枯萎,甚至死去。
“人類!!住手!!我給你蟠桃便是!!”
蟠桃仙子終於服輸,射出一顆熟透了的蟠桃。
楊凡想也不想,吃下去,把果核種到仙鴻空間,而後笑道:“你這還有不少成熟的,一併給楊某吧。”
“你……你竟貪得無厭!!”蟠桃仙子的聲音輕輕顫抖。
不過最後還是做出妥協,又交出九顆蟠桃仙果。
楊凡把仙果保存好,而後又找到島上的碧玉天魂果樹。
碧玉天魂果,乃是更特殊的仙果,作用於靈魂,提升對天地感悟,以及修復靈魂的作用。
據說此果是煉製“渡劫丹”的必要材料之一,吃下一顆,可以增加對心魔劫的抵抗力。
嗖嗖嗖——
楊凡剛到,還沒發話,十顆碧藍幽靈般的果實,便射了過來。
“多謝。”
楊凡接過碧玉天魂果,連忙道謝,沒想到此仙果樹,竟如此配合。
當然,他自己吃下一顆,果核種到仙鴻空間,再留下九顆保存好。
……
於此同時,在雲仙島的另外一角。
一名儒袍修士和一位黃衫女子,立於雲霧中,望向楊凡的方向。
“這還是頭一回看到外來修士,能威脅仙木交出仙果,不愧是千秋無痕推崇的人物……”
黃衫女子笑吟吟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