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敘卻好像什麼都聽不見一般,只是雙手輕輕的圈住袁紹琪,以脣吻了吻她的頭頂,一陣沉默。
良久,袁紹琪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肩頭一陣溼潤,心中微微一痛,她知道,陸敘即便是醉了,依舊能夠聽明白自己的話。
想回頭看一看陸敘現在的樣子,哪知自己的腦袋還沒有扭轉過去,便已經被陸敘桎梏住了身子的移動:“不要看,老婆……不要看。”聲音中,竟然已經帶着濃濃的哽咽。
袁紹琪聽見陸敘的這句話,心中突然一陣巨大的心酸鋪天蓋地的朝着自己席捲而來。
她聽了他的話,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只是靜靜的,輕輕的任由自己躺在陸敘的懷中,享受着二人此時難得的……最後的平靜。
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袁紹琪感覺身後的懷抱似乎越來越緊一般,禁錮着自己幾乎快要無法呼吸了。
良久,放在自己身前的大手,開始慢慢的下移,袁紹琪知道陸敘在做什麼,想做什麼,她沒有動。
他的手停在了自己小腹的地方。
袁紹琪低下頭來看着小腹上那隻似乎已經瘦骨嶙峋的大手,心酸的幾乎不忍再看下去,她知道,陸敘其實也不好過,可是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還痛嗎?”良久,袁紹琪感覺身後陸敘的胸腔一陣震動,僵硬的問出了這句話。
“這裡不痛。”袁紹琪哭過了,心情已經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單手覆上陸敘的手,帶着他的手摸到了自己心臟的地方,“陸敘,我這裡痛。”
“陸敘,這麼多天,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那一天,其實我是想跟着他去的。”
那一天是哪一天?他是誰?這些陸敘都不需要問的,他都知道,可是就是因爲知道,此時他的雙手纔會顫抖的這般厲害。
“陸一一……”陸敘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着魔的說出了這三個字。
袁紹琪的身軀微微一震,而後反應過來陸敘說的是什麼意思了,良久深深的嘆出一口氣:“也許……他和我們沒有緣分,陸敘……是我們弄丟了他。”
窗外的月光透過影綽的樹枝,透過窗簾的縫隙,靜靜的照射在面前擁抱着的一對人身上,就好像這是一對難捨難分的小情侶在欣賞月色一般,只是畫面的美好,卻掩蓋不住心碎的聲音。
“老婆……”陸敘看着外面雪白的月光,竟覺得分外的冰冷,似乎刺進了骨頭裡一般,再也沒辦法溫暖了。
袁紹琪沒有出聲。
“老婆……”陸敘不厭其煩的又叫了一遍,這一次的聲音,更加的溫柔,就好像隨時會飄散在空中一般。
只是袁紹琪,依舊沉默着。
“答應我一次……好不好……就當……就當給我的安慰……紹琪,我也疼……”陸敘突然自嘲般的一笑,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
或許是那句“我也疼”,扯住了袁紹琪心中的那根心絃,或許是這也許是二人最後的甜蜜,惹得她心酸,袁紹琪靜靜的握住陸敘放在身前的大手,輕輕的應了一聲:“恩。”
答應完,
袁紹琪明顯感覺到身後已經有些瘦削的身軀微微一頓,此時竟只是呆呆的坐在那裡,再也不知道究竟該作何反應。
良久,陸敘終於反應了過來,緊了緊自己的手臂。
“老婆……”聲音溫柔,情感繾綣,輕輕的話,在靜謐的夜中,顯得格外的空曠,卻又格外的溫馨,就好像一對蜜戀中的小夫妻一般。
“恩。”袁紹琪靜靜的應了一聲,感覺自己的胸腔被一股心酸膨脹的不知該作何反應,她只知道,自己的語調一定很溫柔,不然陸敘的手不會微微顫抖。
“今天是我們的結婚七週年紀念日。”陸敘輕輕的開口,手摩挲着袁紹琪的手背,“你有什麼願望嗎?我想幫你實現……這麼多年……我好像從來沒有爲你過過這個節日……”
願望啊!
袁紹琪看着外面涼如水的月光,內心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你都能幫我實現嗎?”
“恩。”像是承諾一般。
“陸敘,我們離婚吧。”
再糾纏下去,真的沒有任何意義了。僅僅只有一份離婚協議書,沒用的。更何況,那份離婚協議,一直被壓在陸敘那裡。
袁紹琪從來都是知道的,她不敢去面對他,因此不敢去找他要,不敢要他跟着自己一同去民政局簽字,不敢……
多麼可笑,當年那個勇往直前的袁紹琪,如今竟然有了這麼多的顧忌了。
陸敘很長時間沒有說話,沒有動,甚至連之前的微顫都沒有了,只是坐在那裡,若不是感覺身後一個溫熱的氣息,袁紹琪幾乎以爲陸敘已經離開了一般。
好久好久,久到袁紹琪覺得天空都要泛白了,身後的人胸腔才微微動了一下。
“……好!”
一個字,結束了一段婚姻。
說不清心中究竟是什麼感覺,如釋重負,亦或是心如刀割?袁紹琪只知道,心中像是突然被掏空了一般,什麼都沒有了,她的看見的,只是無邊無際的空曠。
陸敘答應了。
袁紹琪輕輕的扭轉着身子,想要離開身後男人的懷抱。
只是還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便已經被陸敘重新重重的擁入懷中,他沉重的呼吸似乎就在自己耳邊一樣。
“就今天……就今天一晚,讓我……好好地抱抱你……好不好,天亮之後,我答應你的所有事情,全都做了數。”
袁紹琪愣住了,只是一晚,只要一晚啊,他們,只剩一晚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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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再掙扎,陸敘已經明白袁紹琪的選擇了,脣輕輕的靠近袁紹琪的耳邊:“謝謝……”還有……我愛你。
袁紹琪只聽見了那一句謝謝。聲音很輕,輕的袁紹琪幾乎以爲是自己的錯覺一般,可是卻不想出聲,打破此時的靜謐與美好。
窗外的那輪明月依舊在靜靜的照着二人,何其溫馨,卻又何其殘忍。這月光,不管離人如何痛苦,不管世人多麼傷悲,依舊我自逍遙的掛在那裡,無喜亦無悲。
月光的光芒越來越淡了。
袁紹琪看着天空的盡頭,已
經隱隱泛出白肚,天上的星星都消失不見了。今天會是一個大晴天吧?袁紹琪心中想着。
一晚上,擁抱着自己的雙臂此時終於微微的動了動,良久,一指一指的鬆開了自己交疊在一起的手,一直到完全的鬆開,二人又成爲了獨自的個體。
陸敘靜靜的坐在袁紹琪的身邊,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了。
“不要回頭。”突然,陸敘輕輕的說道,“我要走了,紹琪。”
他叫自己紹琪,不再是老婆了。他清醒了。袁紹琪突然悲哀的認識到,自己幾乎只有昨夜,才那般滿足於現狀,現在隔着外面已經亮起來的光芒,看着屋裡的情景,竟模糊一片。
袁紹琪沒有應聲,只是用背影沉默的對着那個男人。
身後一陣腳步聲,只是走到門口的方向微微停了下來,沒有回頭,只有輕輕的聲音:“回國之後,打電話找我,我回去民政局的。”又是一陣沉默,“紹琪……不要和李鬆太近……我怕你傷心……還有……”還有,我會嫉妒。
只是,他終究什麼話都沒有說,上前邁了一步,徹底的邁出了屋裡人的生命。
“彭”的一聲關門聲,明明不大,袁紹琪卻覺得像是震在自己的心中一般,那麼沉悶,壓得自己似乎都喘不過來氣一般。
終究轉過身子,看着緊閉的房門,剛剛她想開口的,留下他,喝杯醒酒茶也好,只是,終究什麼都沒有說,既然已經決定結束了,再說這些……又是何必呢?
一切,都結束了吧。
結束的徹底,自己竟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了,甚至心中,都是一片空洞的平靜。那裡曾經沒有人,後來被陸敘闖了進來,再到後來,自己親手,拿着刀子,將陸敘的名字從自己的心中剜了去,只是心……在鈍鈍的痛着。
痛的她低垂了腰,緊緊的壓着自己心臟的位置,可是似乎無事於補一般,依舊很痛。
良久,心口的位置似乎終於平靜了下來,袁紹琪像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無力的仰躺在沙發上。
突然感覺胃裡一陣酸意襲來,袁紹琪快速的衝向浴室的位置,抱着馬桶吐得昏天黑地。眼淚鼻涕順着流了下來,似乎要把膽汁都吐出來一般,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嚴重。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胃似乎會受到心情的影響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總是這樣,胃被吐得翻天覆地,眼前總是一陣昏沉,她很無助。
大力的咳嗽了幾聲,袁紹琪走到洗手檯前,靜靜的掬起了一捧水,重重的潑在自己的臉上……看着鏡子中一臉蒼白的女人,不由得慘然一笑,不過是失婚了嗎?爲什麼搞得像是世界末日一般呢?
只是……袁紹琪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她什麼都沒有了,還不算是世界末日嗎?
不啊,她還有家人,還有那麼多愛她的人,甚至還有一個袁氏需要自己振作精神去養活呢!
你不過丟了一個你愛的人而已!袁紹琪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逼着自己微微一笑,總算看見了平常的笑臉,只是,笑臉很快的低垂下來,如果這也是安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