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家自己本身有二十五畝的口分田,只是其中有二十畝已經交給範里正佃給其他農戶了,如此收割時自然也不需要他們去管了,只需要等稻子收好後,收租便成,所以倒不用爲收稻的事擔心。
不過在割稻前夕,範里正還是上門來了。
寒爹爹和大柱他們都不在,秀娘作爲家裡惟一的大人,自然只能硬着頭皮出來見他了。
“里正大人。”
範里正急忙擺手,“寒夫人可不要這般叫老頭子,咱這裡正連個官都算不上,哪裡敢稱大人呀。”
本來想着自己要獨自見個當官的,秀娘心裡還挺慫的,現在聽到範里正這般接地氣的話,頓時放鬆了不少,笑了起來道,“咋不敢呢,你這裡正在咱們這些小老百姓眼裡可不就是個大官麼。”
好話誰不愛聽,範里正邊笑邊搖手,“算不得,算不得。”
這麼一來一往的,氣氛倒是融洽了許多,這時接到消息的寒初雪也拉着大丫過來了,姐妹倆跟範里正見了禮,分別落座後,範里正這才道出了來意。
“寒夫人,兩位寒姑娘,事情是這樣的,你們家有二十畝的口分田是由老頭子作主租了出去的,按你們說的收的是五五租,現在這稻子就要下來了,不知是直接運到你們這邊來,還是把要交稅的糧運到鎮上,其餘的再運到你這邊來?”
按照大昌朝那坑爹的人頭稅,成丁一戶一季稅就得交四石糧,布一匹,麻三兩。
懷集這邊盛產水稻卻沒什麼桑麻,所以這布和麻也是可以摺合糧食來交的,每戶多交一石的糧,也就是說一個成丁戶,一季稅得交五石的糧,而半丁戶、女戶因爲只能分得成丁一半的口分田,所以稅也是隻需交一半,也就是一戶交兩石五斗的糧。
寒家如今有一個成丁戶,兩個半丁戶及一個女戶,夏稅一共就是要交十二石五斗的糧食。
而按懷集這邊的畝產量,差些的地產量不到兩石,好些的能有兩石多點,頂好的也就是上田能得近三石的糧。
由範里正租出去的那二十畝口分田,全是範里正給他們家找的,自然不可能是差田,所以每畝產量都有兩石半左右,按五五租算,寒家便可得到二十五石左右的糧食,交完稅還有一半剩下。
聽範里正和寒初雪這麼一算,知道自家會有十多石的糧食,秀娘和大丫都開心得眉開眼笑的。
以前他們家可是所有的收成加起來都沒這麼多的糧食,等交了稅,又給了寒秀才老兩口的養老糧後,也就剩下兩三石的,根本吃不了多久便見底了。
而秋糧,因爲他們家的地沒辦法種秋稻,只能用種得的粗糧去換稻交稅,粗糧虧得多不說,還得到處求人才能換夠,那種艱難,讓她們現在想起都淚汪汪,所以聽說自家能有十多石的餘糧,母女倆又如何能不高興。
看着她們只顧着商量那麼多的糧食自家糧倉夠不夠放的問題去了,寒初雪默默撫額之外,也只能獨自跟範里正商量糧食的處理辦法了。
“範里正,那些田地是我們家的事,我們還不想讓旁人知道,所以這夏稅只怕還是要麻煩您老了。”
已經清楚這家人是如何得羅家看重的範里正正愁如何跟他們拉近關係呢,否則他再怎麼說也是個里正,如何會親自上門來跟一個農戶商量這種事。
所以一聽到寒初雪這話,他立馬搖手笑道,“這有啥麻煩的,反正咱那村子的糧也是咱負責送到鎮上去交的,正好把你們家的也一起交了。”
寒初雪笑着又道了聲謝,“至於剩下的,我家打算拉到鎮上去放,所以到時還需勞煩您跟我們家說一下,我好派人過去。”
範里正愣了愣,很快又想明白了,是了,人家既然不希望旁人知道那些地是他們家的,若是把糧食拉回這來,那可不就不打自招了嗎,放在鎮上去自然就沒這麼打眼了,只是寒傢什麼時候在鎮上也有房子了?
當然他也明白這不是他該問的,所以只是心裡轉了下念頭,卻沒問出口,而是裝作若無其事的道,“好,等把糧收齊了,要運去鎮上交的時候,老頭子再通知姑娘家一聲,到時侯姑娘家的糧隊混在咱村的運糧隊裡,肯定不會有人注意的。”
範里正的知情識趣讓寒初雪極滿意的笑了,又朝他道了聲謝。
待範里正離開後,秀娘一臉不解的拉過小閨女,“二丫,那麼些糧食爲啥不運回家來,還要運到鎮上去呀?”
寒初雪朝她眨眨眼,“娘,您忘記了,我們家在鎮上還有一座小院子的呢,那地方比我們這乾爽多了,糧食放在那邊不就不用擔心會受黴遭蟲咬了。”
秀娘還是沒能明白,“可是咱們家這也建了糧倉,糧食放在那也不會出啥事的呀,而且糧食可是天天要吃的,放在鎮上,還得特意去拉回來,那得多麻煩呀。”
大丫也同意的直點頭,小妹這次的決定,聽起來還真有些沒事找事的感覺。
寒初雪無奈苦笑,“娘,我當然知道把糧放在鎮上比放在家裡要麻煩多,可是你是情願麻煩的去拉多幾趟糧,還是願意我們家的這些糧全便宜了別人?”
秀娘母女不解的看着她,“這是啥意思?”
自己家的糧食怎麼會放在家裡就要便宜別人了呢。
寒初雪低嘆一聲,“娘,姐,之前琴姨說的話你們可還記得?”
秀娘母女倆很認真的想了想,“你指的是你們三堂伯可能連稅都交不出來的事?”
想起琴姨說的事,秀娘還不由長嘆了一聲,“那麼好的地,咋就這麼生生的糟蹋了呢。”
寒初雪又想嘆氣了,這不是重點呀母上大人。
“娘,人家的地,人家愛怎麼糟蹋我們也管不着,但是如果他們把地糟蹋了,又想來佔我們家的便宜,那絕對是不行的。”
秀娘和大丫的小心臟沒來由的怦怦,跳快了兩拍。
“二丫(小妹)你怎麼這樣說?”
寒初雪一臉的嚴肅,“娘、姐,當時大伯孃說的話,你們應該也聽到了,如果他真的交不起夏稅,大爺爺只怕會出頭幫他湊齊,你們說,大爺爺首先想到的,或者寒永鬆會首先盯上的,會是誰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