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四章

拜小劍醒來時,現自己身在一輛馬車之中,周圍全是七八歲的小孩。整個車廂不大卻是硬塞了二十多個小孩,顯得擁擠不堪。

“拜小劍,你醒了!太好了!”

聽着熟悉的聲音,拜小劍終於看清了自己身邊的人影,王凡、張虎、小花,還好!大家都在。拜小劍心裡微安,神智也愈加清醒。記得,自己拼了命的追逐那擄走姐姐的仙人,不停的跑直到最後完全沒了意識。

“姐姐她?”抱着僅有的那點希望,拜小劍滿懷希冀的望向身邊的三人。

看着拜小劍希冀的眼神,王凡他們三人卻是一陣沉默。雖然本就沒抱多大的希望,但當那絲僅有的希冀破滅時,一股巨大的巨大感和絕望的悲傷還是填滿了拜小劍幼小的心靈。

“我一定會從仙人那裡把姐姐奪回來!一定!”

對於拜小劍驚世駭俗的誓言,王凡他們滿臉的驚懼。仙人對於他們來說是多麼飄渺的存在,是他們仰望和膜拜的對象,要從仙人手中搶奪一個人,這種想法剛在他們心中升起,就是一陣膽寒,趕忙將這可怕的想法拋開,生怕因此冒犯和褻瀆了高高在上的仙人。

將他們三人的表情看在眼裡,也知道他們無法接受自己這個驚世駭俗的誓言,拜小劍當下也沒有在這事上多說,而是問起了這幾天來生的事情。

當日暈倒後,王凡他們三人將他擡回了了村落。接着,三人請來了那名在村口的老郎中,老郎中對拜小劍的病也沒什麼把握,抹不開張虎他們三人的苦苦哀求,只得隨意開了幾味治療傷寒的草藥,至於能不能治好拜小劍的病也就聽天由命。

拜小劍病的如此重,幾人只得繼續在這個破落的村落駐留。一日過後村落裡突然來了一羣自稱是滄州方家的人。這羣人在流民中挑選一些資質上層的小孩,吸納入方家。張虎他們三人資質都還不錯,便被這羣人看上了,打算把他們帶回滄州去培養。

本來按常理,他們是不會帶上拜小劍這半死不活的病人,但是由於王凡他們的堅持,再加上負責挑選小孩的執事看拜小劍根骨清奇,資質不錯也就破例帶上,也想看看他能不能撐過這一關。

就這樣,拜小劍他們四人被塞上了這樣一輛馬車踏上了前往滄州的路。

明白了事情的經過,拜小劍開始靜下心來思量將來的打算。經歷了這麼多,拜小劍的心智可比同齡人成熟多了。對於滄州拜小劍沒有一絲的印象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地方,拜小劍現在才六歲戰亂前村子都沒出過,哪裡知道滄州是什麼地方,在什麼地方。至於滄州方氏一個什麼樣的家族,有多大有多有名氣他更是不清楚。

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回他的姐姐,但是這件事對現在的他來說太過的飄渺。眼下他只是一個戰亂中逃亡的流民,怎樣生存下去纔是他迫切需要考慮的問題,以前逃亡都是跟着姐姐隨着人流東奔西走,也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只是爲了逃避戰火爲了活下去,現在這個滄州方氏既然承諾讓他們衣食無憂,想來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和機會。

而且已經踏上了前往滄州的馬車,現在只需要靜下心來等待,到了滄州方氏視情況再做打算。心下有了主意,拜小劍心裡安定下來,這才仔細的打量其馬車裡德其他人。

車廂裡都是些七八歲的小孩,全都是流民,一個個衣着襤褸,面有菜色。可能是因爲周圍大多是陌生人的緣故,很少有人講話,一張張稚嫩的臉上帶着冷然和點點害怕。當然也沒有一個小孩哭鬧,戰亂中能夠活到現在的小孩,其心智都遠比同齡人成熟,長時間的流亡,已經讓他們明白哭鬧完全不能解決問題。

顛簸中馬車不快不慢的前進,拜小劍也沒再和王凡他們多聊,畢竟剛剛清醒,身體還十分的虛弱。向三人打了眼色,拜小劍靠着車廂開始閉目養神。

迷迷糊糊中顛簸行進中的馬車好像停了下來,拜小劍睜開眼睛剛想向王凡他們詢問,卻現車廂裡的氣氛又些不同,那些原本臉上帶着冷漠和害怕的小孩,此時無一列外的露出股興奮勁。

“是到開飯的時辰了!”見拜小劍茫然的眼神,王凡開口解釋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大家會如此的興奮,對於這些長期流亡的小孩來說,沒有什麼能比食物對他們產生的吸引力大。

車廂被打開,受到食物吸引的小孩們魚涌般下了車。拜小劍他們四人也歲人流下了車,一出車廂,空氣好了很多,人的精神也爲之一振。

此時拜小劍纔有機會看清這滄州方家的整個車隊,整個車隊有九輛馬車,有五輛和拜小劍他們座的一樣是大箱車,這五輛車都是用來運載拜小劍他們這樣的流民小孩的。還有四輛要小巧精緻些,看來是用於方家的人自己乘坐。

這一羣滄州方家的人有十來個,年齡大多在二十到三十之間,衣服看來是統一樣式的灰布粗衣。這羣人的頭領非常的明顯,是一個瘦高的中年男子,年齡大約四十多歲,一身合體的青衫拜小劍也看不出材質,只覺得比那些灰布粗衣尊貴明眼多了,髻梳得很整齊頭烏黑油量,沒有一根的白。

那中年人給人一種很冷的感覺,五官僵硬的沒有一絲變化,眼睛很小。

此時五輛車的小孩全都被放了下來,小空地上集中了一百多人。青衫中年人見人集中得差不多,向身邊的兩個人示意了下。那兩人會意,從前面的馬車上搬下兩大籮筐的白麪饅頭。

空地上的小孩,見到這兩大籮筐饅頭,眼睛都直了,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那兩人將籮筐放在空地上,也不說分反而退到了青衫中年人的身後。

正在拜小劍一整納悶的時候,這邊的一百多個小孩卻已經沸騰起來,見那兩個灰衣人退了回去,飽受飢餓的小孩們已經紅着眼衝向了那兩筐白麪饅頭,片刻的功夫,兩大筐白麪饅頭已經被極度飢餓的小孩們瓜分。

不過事情纔剛剛開始。就在拜小劍還在嫩神的時候,這羣在食物面前的紅了眼的小孩爆了大規模的爭鬥。

跑在前面的小孩搶到了足夠的饅頭,不過這不一定是好事,那些沒有搶到饅頭或者覺得自己搶到的饅頭不足的小孩,已經將主意打到了他們頭上。

事情展得很快,也不知道誰先動的手,很快演變成了一百多個小孩之間的大混戰,對於小孩們的爭鬥,在一邊的方氏衆人卻是不聞不問,不但不阻止反倒是饒有興致的欣賞着,時不時的指着打鬥中的某個小孩一陣品頭論足。

這時的拜小劍終於在混戰的人羣中找到了張虎他們的身影,早在那兩個灰衣人將籮筐放下剛退開時,張虎就衝了出去,顯然在拜小劍昏迷期間這樣的事情已經生過。張虎本來就長得壯實,家裡又是獵戶出生,平時也就愛在山裡亂跑,所以身手靈活度很快。

無疑身體壯實,身手靈活的張虎搶到了足夠的饅頭,不過此時他們情況卻是不輕鬆。張虎將衣服裹着搶來的饅頭死死的護在懷裡。王凡和小花站在張虎的兩邊護着張虎。旁邊的小孩卻沒有畏懼張虎他們三人組成的小團體,七八個小孩一擁而上,三兩下把小花和王凡打翻在地,好在這些小孩不相統屬,王凡和小花身上也沒有饅頭,他們也就沒有過多的糾纏,將兩人打翻在地後便一起向張虎擁來。

拜小劍這邊看張虎他們危急,卻沒有貿然的衝上去幫忙,以他者嬌嫩的小身板再加上大病未愈,這樣貿然衝上去除了給那幾個紅了眼的小孩增加個人肉靶子起不了一點作用。

四周找了找看能不能找到一件隨手的武器,一番查找還真是被他找到一件稱手的武器,一根三尺來長的藤條。當下拜小劍也沒時間耽誤,撿起地上的藤條就向着張虎那邊衝去。

這藤條不大,就成人的一指來寬,不過抽起人來卻是狠辣,一藤條下去,皮開肉綻疼痛無比。這時也由不得拜小劍心軟,這些紅了眼的小孩只有將他們打疼打怕了才能讓他們產生顧忌。幾藤條狠狠的抽在那幾個圍在張虎身邊的小孩身上,疼得他們一陣亂叫,慌忙的閃到一邊。

幾個小孩閃到一邊,感覺那一道道血痕火辣辣的疼,全都兩眼恨恨的盯着拜小劍,卻沒有人敢貿然上前。地上的王凡和小花也趕緊爬起來,聚到張虎身邊。那幾個小孩見沒有可乘之機只得放棄搶奪張虎,轉而尋找其他的目標。

拜小劍他們幾人小心護着張虎,退出了混亂的人羣。幾人避開人羣找了個空地,張虎這才從衣服裡拿出了饅頭。要說着張虎搶得還真不少,他衝在最前面,用衣服一兜,十幾個饅頭就被他兜在了懷裡。

看着這十幾個白花花的白麪饅頭,衆人都是喜笑顏開。張虎顧不得去抹那額頭擦傷而流出的鮮血,拿着饅頭開始分給衆人。大家拿出各自的水囊,合着水開始食用香美的白麪饅頭,這白麪饅頭可比拜小劍他們以前吃的粗麪餅香美多了,而且分量也比以前的麪餅多了很多。

十三個饅頭,每人分了三個,剩下的那個,衆人一致讓給了張虎。張虎扼不過衆人的意見,只得不好意思的接下,誰叫他胃口最大呢!

這一頓要算是拜小劍自逃難以來,吃得最滿足,最爽快的一次。原本虛弱乏力的身體現在也多了些氣力,心智成熟的小拜小劍也不得不在心中希冀以後的每頓都能如此,這也許也是四人共同的心聲,畢竟還都是不滿十歲的小孩。

待到拜小劍他們吃完饅頭,那邊的爭鬥也已經結束,那些身強力壯,頭腦機靈的小孩搶得了饅頭,填飽的肚子。還有一些搶了半天卻是無一所獲,只得繼續捱餓。還有幾個小孩成了這場爭鬥犧牲品,頭破血流躺在空地中一動不動。他們都是跑在最前面的小孩,最先搶到了饅頭,卻引來了其他人的毆打搶奪,在爭鬥當中也不懂得捨去,爲了饅頭丟了性命。

方氏的一行人,見小孩們已經把饅頭吃完,好戲已經散場,便將這些小孩趕上了馬車,準備繼續上路。至於倒在空地上的那些小孩,方氏一行人看都沒看一眼,對他們來說,那些只是一堆堆被遺棄的垃圾。

拜小劍四人看着場中的幾個小孩一陣默然,世道艱難如斯,活着就是一種幸福。隨人流擠上馬車,顛簸中,馬車繼續上路。

殘陽似血,馬鳴蕭蕭。滄州方氏的車隊在黃昏的斜陽下繼續趕路。

拜小劍已經隨着車隊趕了一個月的路。一個月來拜小劍也不知道自己隨着車隊走出了多遠,只感覺已經出了戰區,沒有再看見那一羣羣的流民。前幾日聽幾個方氏的人談論好像已經到了滄州的地界,想來距離楊家堡不遠了吧。

一個月的修養拜小劍的病已經完全好了,臉色不再是那麼的蒼白,身體也不再痠軟乏力。只是全身上下卻添了不少的青瘀和擦傷。這些青瘀和擦傷都是這一個月來在搶奪食物過程中留下的。

環顧整個車廂,幾乎所有的小孩臉上都帶着瘀傷和擦痕。這一個月中,每到開飯的時候小孩們就會爲了爭奪食物而爆一番爭鬥。不過好在,小孩們都謹慎了很多,沒有再出現因爲爭奪而死人的事情。而且小孩們在爭奪過程中夜變得越來越聰明,見一個人在爭奪過程中勢單力薄便結成了一個個小團體一起爭奪,一百多個人組成了十多個小團體,這倒讓原本毫無章法的大亂鬥次序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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