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乙酉年甲申月庚戌日,已末午初,日本長崎上空霧氣迷漫,一縷縷硝煙不斷地凝聚、消散,時刻提醒着人們,戰爭仍在繼續。長時間的戰爭,幾乎每天有幾次的戰機轟炸讓大多數人們都已經習以爲常,少了些驚慌,多了些淡定,當然更多的可能是因爲已經麻木。當你每天都會面臨死亡時,死亡便不再有想像中的那麼可怕,對戰爭中的人而言,也許死亡反而是一種解脫。

地面上,長崎市民們趁着美軍的轟炸間隙,匆忙地穿行於各個商店市場之間購買日常必需品。這兩天不斷有美軍飛機從空中撒下傳單——“告日本人民書”,這張傳單與以往的都不同,它宣稱美國已對日本廣島使用了***,其爆炸威力相當於2萬噸*****。如果日本仍不接受美國的條件,一股從未見過的破壞性激流將會從天而降,地球上從未有過的毀滅性打擊將要降臨到日本頭上。

初時,長崎大多數人並未對此有過多的關注,都以爲這是美軍的心理戰術,恐嚇日本人民投降。但不久就有越來越多的消息從廣島那邊傳來:

“廣島被***夷爲平地,20餘萬人傷亡!”

“僅僅一顆**就毀滅了整整一座城市!”

“***是美國剛研究出的新型**,威力巨大!”

“廣島已經成了人間地獄,全部建築被毀,傷亡慘重!”

“美國還要繼續在日本使用***!”

“小倉,京都,長崎是美國***的下一個打擊目標!”

……

各式各樣的傳言在長崎市民中擴散,這增加了人們的恐慌情緒,唯恐下一個被襲目標就是長崎。死亡本身並不讓人害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

在死亡的陰影下,往日熙熙攘攘的山王神社也冷清了許多,四座鳥居中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名信衆虔誠地跪在衆神前祈禱,希望神能保佑他們家人的平安。然而,這些虔誠的信徒們並不知道,決定他們生存或死亡的正是他們真心信仰的神道教,而非所謂的“***”。

神道教源於上古大洪水時代,滔天洪水所產生的巨大能量嚴重削弱了人界人道與妖道之間的結界力量。一些法力強橫的妖王乘機打破結界闖入人間,分別是九翅金烏,金背蟾蜍,八歧大蛇,猰貐、鑿齒、九嬰、大風、封豨、修蛇,爲禍甚重,後人稱之爲“九妖亂世”。

其中,九翅金烏,金背蟾蜍和八歧大蛇三者實力最爲強悍。他們落於扶桑島後幻爲人形,創立“神道教”,愚惑百姓。九翅金烏以八咫鏡爲妖器,每一翅都能化爲太陽之形狀,生出滔天烈焰,火毒無雙,故信衆拜其爲掌管太陽之神;三足金蟾每逢月夜吸收天地精華,可以吞雲霧遮天蔽月,故被拜爲司月之神;八歧大蛇,八頭八尾,體型巨大,多出沒於海中,每次出現必掀起如山巨浪,故人們認爲其是掌海之神。除此之外,九嬰等其餘六妖皆降於中土,爲禍一方,荼毒百姓。

後來多虧有兩位大神降世,誅殺收服九妖,還人世間以清淨,他們便是後人傳誦的羿與嫦娥。神羿以乾坤弓和震天箭,上射九翅金烏下殺猰貐,誅鑿齒於疇華之野,殺九嬰於兇水之上,繳大風於青丘之澤,斷修蛇於洞庭,擒封希於桑林。而嫦娥仙子也以廣寒桂藥杵搗斷金背蟾蜍一足,並將其收歸於廣寒宮煉爲三足金蟾,後又被大仙劉海收以納財。八歧大蛇被嫦娥仙子的藥杵所傷,見勢不妙便巧言辭令使嫦娥仙子一時心軟,得以不死,逃回妖界。但由於受傷頗重,在穿過人妖結界時花了不少力氣,致其所煉化之妖器天雲叢劍也遺落於海底。九翅金烏,金背蟾蜍和八歧大蛇三妖雖俱被誅逃,但其所創的神道教卻在扶桑島流傳開來,至此已有數千年之久。

此時,神道教主祭須左之男正隱在長崎上空的雲霧之中,而站在他對面的是一男一女,看裝扮應該是中土修真者。

一直以來,神道教主祭給人們都是嚴肅,整潔的印象,如今卻顯得狼狽不堪。原本梳洗整齊的頭髮,已散亂的披頭蓋臉;曾經明亮睿智的眼神,已成血紅色並散發着狂野錯亂的殺氣。

“須左之男,事到如今,你還不悔悟麼?”喝問的是對面的男性中土修真者,乃是中土第一修真大派隱仙門的掌教長乙山人,經過這幾天長時間多次鬥法,如今他已顯得較爲憔悴,束髮金冠已不知失落在何處,身上的雲紋八卦袍也已多處破損,其中右肩處還露出大片烏黑的灼燒破洞。

須左之男並不答話,已有許扭曲的臉龐時不時地抽搐一下,較之原來俊俏的面容,簡直判若兩人。

“無量天尊!”長乙山人身旁的女性修真者低呼一聲道號,“因你一己之貪,妄結妖界之孽而致無數生靈枉遭大劫。如今八歧蛇王之魂已散,你與妖界的‘魂契’已破,實力大減,恐怕連我鶴靜都已不如,更何況還有長乙師兄在此。何苦還要冥頑不靈,負隅頑抗?”說話者乃是中土神宵閣的鶴靜庵主,慈悲滿目,雖也與須左之男戮戰數日,卻仍顯得清淨整潔,這或許有女性天**好清潔的原因。

想起三日前於廣島的一戰,長乙與鶴靜仍是心有餘悸。當時須左之男利用“魂契”,從妖界召喚出了上古妖王八歧大蛇之魂,雖然其實力不如上古時期直接破界而來的八歧大蛇本尊,但比起人世間的修真者,它依然是幾近於逆天的存在。那一戰中,爲了將八歧大蛇之魂封回妖界,龍虎宗的邋遢道人與淨音禪院的不垢禪師捨身赴難,不惜以自身爲器,纏住八歧大蛇,讓長乙山人與鶴靜散人有機會施出最強一擊將其擊敗。更不幸的是,強烈的法力交戰產生了巨大的爆炸,整個廣島城市幾乎被夷爲平地,數萬無辜百姓遭殃,而且八歧大蛇本身蘊含巨毒,給那些倖免於難的人們帶來巨大痛苦,破壞了他們的生理機能,使他們生不如死。爲了不使廣島的慘事重演,長乙山人和鶴靜散人都希望須左之男能夠翻然悔悟,懸崖勒馬。

一陣沙啞的低笑,須左之男歇斯底里地喊道:“哼!本大人還沒有輸,也決不會輸!你們受死吧!”說罷身體突然搖擺起來,就如同扭動的蛇一樣,彷彿全身的骨頭都已軟化。

長乙山人和鶴靜散人見狀,已知其全無悔意,仍要殊死一搏!兩人各自祭出護身法器,嚴陣以待。

只見長乙山人身上那破損的八卦玄衣散發出濛濛青光,頭頂升起一黑色八卦圖形,其中所嵌的太極陰陽圖旋轉不停。鶴靜散人也祭出了神宵閣的鎮閣之寶“鳳霞帔”,背後現出丹鳳隱現於彩霞間,彩光繚繞將其裹入其中,只顯示出幾近透明的人形輪廓。

須左之男身體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大,頻率也越來越快,看起來更像是一條蛇。周身散發出陰冷寒意和強烈的死殺之氣。隨着一陣“絲絲”如同蛇鳴般的低沉沙啞之聲,只見須左之男的身體突然分裂開來,如同被利刃劈開一般,中間亮出一道濃濃的黑氣,瞬間一股強烈的殺氣噴涌而出,瀰漫了大半天空,同時一柄蛇形利劍從黑氣中現出,通體黝黑卻散發出腥紅色的光芒。

“神道之終極奧義——草雉劍!”須左之男瘋狂地喊道,此時的他已完全失去了人樣。

“竟然是神道教傳說中三神器之一的草雉劍!”長乙山人驚呼,忙囑咐鶴靜散人:“道兄小心了!”

草雉劍即是當年八歧大蛇煉化的妖器天叢雲劍,與九翅金烏的八咫鏡和金背蟾蜍的八尺瓊曲玉並列爲神道教的三大神器,威力無比。在九翅金烏和金背蟾蜍分別被大神羿和嫦娥仙子誅殺收服後,八咫鏡和八尺瓊曲玉也不知所蹤,據說是爲二位大神收去。只有天叢雲劍隨着八歧大蛇的逃脫而得以遺留下來,後由草雉一族得到並加以保管,所以後人也稱之爲草雉劍。大明萬曆年間,當時的神道教主豐臣秀吉發動了侵略朝鮮半島的文祿慶長之役(中土稱之爲“萬曆朝鮮戰爭”),豐臣秀吉與正一道(漢時張陵於龍虎山所創的天師道,後朝統治者改賜爲正一道,目前又分爲龍虎宗和天師道)第五十代天師張國祥與全真開龍門(全真教長春真人邱處機一支)的“紫陽真人”孫玄清交戰時所用法器便是草雉劍。豐臣秀吉戰敗而亡後,草雉劍也被張國祥天師封印沉入海底。想不到今日竟又重現人間,應是須左之男與妖界諦結“魂契”,召喚出八歧大蛇之魂後,尋得草雉劍並解除了封印,因爲此劍本就是八歧大蛇以自身爲器所練就的,自能感應到其下落之處。

鶴靜散人聽聞是“草雉劍”,臉色也不由一變,絲毫不敢大意。默唸咒語將“鳳霞帔”催至頂點,只見彩霞絢爛,九隻丹鳳隱於其間上下翩飛,將長乙山人也裹入其中。同時,鶴靜散人又祭出自身所煉法器“九皋鶴喙啄”,只聽一聲激昂清悅的鶴唳,“鶴喙啄”化作九隻仙鶴前一中二後三呈“品”字狀,直奔“草雉劍”而去。

長乙山人見鶴靜散人強力催動“鳳霞帔”,心中略安。此寶乃神宵閣鎮閣之寶,擁有強大的護身能力,三天前他們二人便是仗此立於不敗之地。長乙山人也將“八卦玄衣”逼至最強狀態,周身濛濛青光隱隱發亮,同時左手向“草雉劍”猛力一揮,一粒耀眼金光直飛而去。此金光乃是隱仙門至寶“無極金丹”,其狀雖小,但威力驚人,而且有幾多妙用。既可用來專破各種護身法寶,更可用來輔助煉丹精修。三天前,長乙山人便是以自身精血強力摧發此丹,藉以攻破八歧大蛇與須左之男的護身之契,然後鶴靜散人趁機一擊成功,將八歧大蛇之魂打散。

祭出草雉劍後,神道教主須左之男便全身伏倒於地,彷彿完全成了蛇的樣子,不停地扭曲翻轉。一對眼珠已近於全白色,只有中間極細的一條黑線,口中不斷髮出“噝噝”的聲音,並向外流出濃稠的黏液,散發出極重的腥臭之氣。在其上空,草雉劍也如同活了一樣,和下面的須左之男的動作完全相同,不斷扭曲,劍身所發出的腥紅色光芒越發的明豔,而劍身所在的那道黑氣此時也已隱隱成了九頭大蛇的模樣。

當“九皋鶴喙啄”與“無極金丹”同時奔向草雉劍時,草雉劍在剎那間猛地一停,既而迅速繃直,向它們迎頭擊去。但見劍身周圍腥紅色的光芒大漲,甚至都已完全掩蓋住了黝黑的劍身,空中散發的凜烈殺氣也達到極致,彷彿劍身四周的空氣都爲之凝滯,極速飛行中的鶴喙啄和無極金丹速度也緩了一緩,隨後便與草雉劍撞到一處。

“轟!!”伴隨着一聲巨響,法器撞擊處迸發出耀眼的白光,一股強烈的衝擊波向四周散去。

此時方纔顯出“鳳霞帔”此寶的威力,只見彩霞中九鳳齊飛,其中一隻立於鶴靜頭頂之上陣守中央,其餘八隻也飛於八卦之位,以成九宮之勢,霞帔被衝擊時泛起陣陣漣漪,如同狂風吹雲一般,片片彩霞聚散分合,固守陣地。長乙山人與鶴靜散人立於陣中,分毫無傷。

但神道教主須左之男和下方的長崎百姓就沒有如此幸運了。須左之男此時已毫無抵抗之力,瞬間化爲飛灰。而巨大的衝擊波向下也徹底摧毀了整座城市,許多長崎市民當場死亡,更多的人卻要日夜承受心理和身體上的煎熬。草雉劍本就是八歧大蛇所煉化,自然也是其毒無比,倖免於難的長崎市民和廣島百姓一樣,都要長期受到八歧蛇毒的傷害。

數小時後,兩千英里外的美軍天寧島基地,查理·W·斯維尼少校被通知到會議室參加一個核心機密會議。當斯維尼步入會議室時,室內已有十多個人在等待,這些人斯維尼大多認識。三天前,就在這個會議室,這些人和卡爾·安德魯·斯帕茨司令以及一位尊貴的紅衣大主教一起策劃了廣島核爆炸事件。

那天廣島市突然發生了一起離奇的大爆炸,因爲他們基地離日本最近,而且當時還有戰機在那附近執行任務,所以最先知道了這一消息。這次爆炸令人震驚不已,人類有史以來還從沒有什麼武器能有這麼大的威力。一時間,所有人都以爲是蘇聯方面研製出的新武器。

但沒過多久,事情的真相便公之於衆,原來這次爆炸來自於***的襲擊,而***自也是偉大的美利堅人造出來的。更令島上官兵們自豪激動的是,這次襲擊就是他們的戰友發動的,於是保羅·蒂貝茨上尉,查理·W·斯維尼少校和他們的飛行大隊成了衆人矚目的英雄。雖然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這次任務,但他們依然相信,因爲這本就是次機密行動嘛。

而只有這些令人矚目的英雄們才知道事實的真相,這一切都是來自於一位尊貴的天主教大主教秘密造訪之後。大主教帶來的不是廣島爆炸的真相,而是一個故事,一個劇本,蒂貝茨,斯維尼等人只是這個劇本中的主角而已。

如今,長崎爆炸後,一個幾乎完全一樣的劇本又再次上演,只是這次多了一名觀衆,一名叫勞倫斯的記者親眼目睹了轟炸長崎的過程。

歷史,本就是寫史者的故事。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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