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法師見那劫匪走進“小金陵臺”,立刻捧起“金獸”仔細觀看。臨來之前,活佛曾囑託勿必要把此物帶去日本交給神道教,這也是此行的唯一目的。至於他所說的第一個要求,當然是混淆視聽,轉移警察的注意力,更重要的是不能引起中土修士的注意。至於他帶來的這批劫匪,是屬於另外一個組織的,確實是跟那些被關押的人是一夥的,不過想從中國境內劫人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可以想像最終結果。不過這一切現在都跟他沒關係了,他的任務已經完成,隨時可以離開。
來時他就問過活佛這“金獸”有什麼用,可是活佛也不清楚。當時他曾想這可能是件法器,但是一刻鐘過後,大法師也如易山一般失望了,這個“金獸”一點法力波動都沒有,注入的靈力也沒有絲毫迴應。如果只是件普通的文物,日本神道教爲何非要它不可呢?
大法師帶着疑惑又擺弄了十分鐘,依然無果,不由心想:“看來這真不是件法器了,否則中土修士豈會任由其放在博物館?再說,即使是法器,也得送給神道教,活佛還需要那邊的支持,當然不會爲了一件東西而放棄。”如此一想,登時釋然,將“金獸”收拾妥當便欲行五行遁法離開此地,但又想起“小金陵臺”內的劫匪們,自己可以一走了之,他們可就在劫難逃了。雖說來時便已想到這結果,但此時卻有些於心不忍,而且其中一個年輕人還得自己傳授了一些入門修練法門,自己要走怎也得通知他們一聲,讓他們做些心理準備,說不定還有人能逃得一命。想及此,大法師便朝“小金陵臺”走去。
甫一踏入“小金陵臺”,大法師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衆人,包括劫匪和被劫的人。大法師心道不妙,猛然朝門外退去,出乎意料,並沒有破門而出,反而如同撞到了一堵厚牆,可即使是牆,憑自己這一撞之力,也應該被撞破纔是。急轉頭向後一瞧,大法師不由驚呼,眼前既沒有牆,更沒有門,卻是一面山壁,高不見頂,怪石嶙峋,高處竟還生出一棵歪鬆,剛纔撞擊處有一明顯凹陷處,下方還堆了些許碎屑。大法師一臉驚駭之色,轉過頭來望向前方,果然眼前已經不是剛纔的“小金陵臺”,而是身處羣山之間,地上的躺着的衆人也已不知去向,而是沒腳的雜蒿矮草。
大法師畢竟修行佛法多年,現已是斯陀含,而且不需多少時日便可達阿那含,一生一還後便可得阿羅漢果位,與道家修行相比,如此修爲還略高於道家練氣還神的境界,所以易山的神識察覺不到他。在經過剛開始時的驚亂後,大法師很快便冷靜下來,心中已然明白這些都是些幻像,必是中土修士設下的陣法,而此人既然能避開自己靈覺,不動聲色地制住室內衆人,修爲必然高出自己不少。
大法師暗自奇怪,這次行動可謂是有備而來,此時離世博會開幕已近,長三角區域的修士已全部集結在上海,幾個中土修真大派的掌門人也在那親自坐陣,據情報說,此時南京已沒有多少修士,怎麼突然就冒出這麼一個來,難道情報有誤?看來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此陣正是剛纔制伏那個侍者的六一所設。機緣巧合下,六一成了陳炎焱公司中的一員,但只是普通員工,本沒有資格出席老闆的壽宴,應該來的是他們部門經理。適時恰逢此經理家中出事不能過來,就讓六一代表他來給老闆賀壽。
來前六一曾暗自起了一課小六壬,課中二金,白虎爲用,所謂二金刑剋皆無順,白虎爲兇喪之神,更金上見火主家口死亡,實爲大凶之兆。幸好天德入課,用神又處空亡,應是兇而不兇,逢凶化吉。六一見課便覺壽宴之時必會有兇險之事,果然宴席開始不久便有劫匪出現,不過當時僅是以爲一般的搶劫,兼且六一甫開始就發現了那已入修真之門的侍者,以爲他可能與“護法團”有關,所以心中並未着意。但是後來卻發現那侍者竟是與劫匪一夥的,心中已然覺得事情並不簡單,於是放出神識查探一番。
六一佛法修爲並不高,僅是須陀洹,次於斯陀含,需七生七死方能證阿羅漢果,遠不如那大法師,但是他前世本是臻至散仙之境的道門高人,較長乙山人尚要高出一截,因在“扶搡魔劫”中肉身被毀,卻倖存元神,後經布達拉宮活佛加持,輪迴轉世而修佛。故而六一的元神較長乙山人也只高不低,所以毫不費力就察覺到大法師和易山二人。
探出劫匪中竟有個斯陀含,六一心中便有了盤算,他先以是佛門“無色無相功”弄暈了“小金陵臺”內的劫匪,然後又趁機佈下了“千山萬壑陣”,靜候大法師入陣。
如果是當年沒轉世的六一,對付一個斯陀含自是不用如此費事,即使再多兩個也是手到擒來。可是如今轉世後卻是另一回事兒,雖然他神識靈力強橫無匹,奈何肉身太弱,難以直接施展法力。須知任何修真都是精神和肉身的雙重修行,二者關係如同水和容器,只有足夠大的容器才能舀出足夠多的水,而現在對六一而言,空有如海般的靈力卻沒有那麼大的容器來使用它,只能藉助外物,所以就用龍虎宗的“混沌太清符”佈下了“千山萬壑陣”。
確實,大法師猜中了六一的用意。“千山萬壑陣”主守不主攻,六一之所以布此陣,一是不想傷害對方,只想困住此人,剛纔用神識窺探時就清楚樓下還有一個修士,修爲與這個大法師相當,肯定是“護法團”的人,只要拖一段時間,等他上來就可將此人制住。再者,舍此陣外,六一短時間也沒想出更好的陣法,一般攻擊力越強的陣法所需要的靈力也就越多,相應主持陣法之人的修爲也就越高。所以六一心中雖有幾個攻擊大陣,但恐怕自己難以控制,也就罷了。
六一在陣外看見大法師突然起身,便知他已耐不住,要強行出手,但也在意料之中,並不甚在意。這樣非但徒耗自身靈力,還會增強陣法的威力。因爲佈陣所用的“玉清混沌符”具有吸納靈力的能力,該符乃龍虎宗鎮派三符之一,能自行吸納四周靈氣,行功修練時用之大有裨益,不過由於練制時間過長,需七七四十九年,故非龍虎宗較高輩分的弟子難以得到。
此時,“小金陵臺”內的已然是另外一番光景,地板上橫七豎八的躺着百餘人,而在這中間,六一對着大門方向正身盤坐,雙眼微眯,閃着精光,催動着陣法。八道“玉清混沌符”在“千山萬壑陣”上方散發着銀光,而且陣中的大法師每打出一道靈氣,符籙便亮上一分,尤其是門口上方那道,較其它七道更爲明亮,如同七星拱月一般。
陣中,大法師已是耗了不少靈力,一開始,他還想着試打幾拳,看看陣勢的反應,誰知打了數拳都如石沉大海,心下一急,便使出了藏宗奇功“龍象伏魔”,此功至剛至猛,爲伏魔金剛韋陀所創。此功一展,立時威勢大漲,大法師每打出一拳都有如實質,且隱隱現出龍象之形,眼前羣山也被被擊散,卻只是稍逝即復,瞬間又回覆原狀。
如此數次,大法師越發收不住性情,亂打起來。隨着打出的靈力越來越大,大法師駭然發現陣內景物竟然越來越清晰起來,甚至還隱隱聽見水流鳥鳴的聲音,可見陣勢俞加厲害了。大法師不由氣急敗壞,猛地向後拍出一掌,卻出奇的受到一股反震之力,吃驚細看,卻是剛進陣時背撞的那塊山壁。
大法師一看之下心中大凜,因爲他剛纔一直是邊走邊打,自以爲已經走出了好一段距離,沒想到竟是原地未動。大法師心嘆此陣果然厲害,若非佛祖保佑,恐怕遲早會力竭而亡。
六一雖在陣外,依然能感覺到大法師每一拳的波動,陣上的“玉清混沌符”也越發明亮。突然,六一看見大法師轉身向後打去,心中大叫不好,緊接着陣中八道“玉清混沌符”猛的一亮,繼而暗淡不少。與此同時,六一上身微晃,而陣中的大法師則是向後退了兩步。
當大法師進來發覺不妙時,剛想退出卻爲時已晚,六一及時發動“千山萬壑陣”,將其困入其中。不過以大法師的修爲,慌亂不久便鎮靜下來,思量破陣之法,耐何其自幼學習佛法,對道家的五行陣法卻少有研究,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更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這段時間內竟然沒有對他發起任何攻擊。大法師略一考慮便明白過來,對方是想生擒自己,不由又羞又惱,站起身來一掌向前劈去。
原來,“千山萬壑陣”是由奇門遁甲變化而來,唯一的出口就是大廳門口“生門”。可是,“生門”也並不絕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