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顧北辰坐在書桌前,背對着廖南。“你們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
廖南心中一驚,不過是參加了一場年會,就已經讓他有所察覺了嗎?
關於慕千語的事情,廖南和白馨兒達成了協議,誰都不會提起她的存在,雙方的家人也配合地不提起這個人。
“辰少爲什麼會這麼問?”
顧北辰轉過身來,目光直逼廖南。“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不代表我變傻了。到底隱瞞了些什麼事情,告訴我。”
“我是辰少的人,這輩子忠於你,所以我不清楚辰少你所說的隱瞞是指什麼事情。”
“很好!那我就直接問你。那個慕千語和白馨兒還有張月琴,是什麼關係?”
廖南吃驚的看着他,他的感覺會不會太靈敏了?竟然一下子就察覺到了這三個人之間的非常關係?
見他不說,顧北辰不禁惱怒。“你是想讓我親自去查,還是主動說?”
猶豫了一會兒,廖南嘆了口氣,然後回答說:“不是我不說,而是這關係到白小姐的家事,我不方便說而已。也許您猜到了,慕小姐和白小姐都是白太太的女兒,她們是同母異父的親姐妹。”
難怪白馨兒總是敵對慕千語,原來她們之間果然有不一般的關係存在。
“我之前認識那個女人?”顧北辰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手裡的打火機,神情甚是慵懶。
“應該是的,你們之前見過幾面。”廖南半真半假地回答到。他要是回答不認識的話,顧北辰肯定會懷疑,還不如這樣說。
“我和她關係怎麼樣?”顧北辰就是好奇,爲什麼那個女人總是用那樣的眼神看着自己,有些哀怨,有些無奈,還有些心酸。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也沒聽您提起過。”廖南繼續臉不紅心不跳地胡謅。
顧北辰一直緊盯着他的表情,他只是想確定廖南到底有沒有欺騙自己。
失憶之後的顧北辰,對誰都有一股警惕感,只分輕重而已,即使是廖南,他也不會完全地信任,這也是爲什麼他只答應和白馨兒訂婚,而非結婚的緣故。
廖南的表情看不出什麼破綻,顧北辰重新轉過轉椅,背對着他,沉聲說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不希望你對我有所隱瞞。”
“是。”廖南低下頭去,也許他辜負了辰少的信任,但是他不後悔,他只希望辰少身邊,能站着一個合適的人罷了。
第二天便是大年三十了,整座城市的年味也愈發濃郁,走到哪裡,都能感受到喜慶的氛圍。
“小桐!看爸爸買了什麼好東西回來啦!”慕慶國一打開門,便迫不及待地對兒子說道。
慕桐聞聲擡起頭來,當看到父親手中成堆的煙花之後,連忙開心地跑了過來。“是煙花!”
正在包餃子的慕千語和黃慧直髮笑。“慶國你買這麼多,今天能放完嗎?”
“當然能,今天我們全家總動員,這麼點菸花,小意思!”慕慶國見煙花交給兒子,然後換衣服洗手,跟着母親和女兒一起包餃子。
這樣和睦的場景已經很多年不曾有過了,慕千語看着,竟然有股想落淚的衝動,但是她忍住了。
往年過年的時候,她都是帶着弟弟回老家一起過,但是父親卻從來沒有回去過。
“奶奶,爸,小桐,等過完年,我們就搬家吧。”慕千語忽然說道。
幾人吃驚的看着她,住得好好的,爲什麼要搬家?黃慧直接問出了口。“千語,爲什麼突然想到搬家?”
“我們要開始全新的生活啊。這裡有太多的不愉快,我不希望以後還被那些人那些事所打擾,所以就當是爲了我好,我們搬家吧?”
搬去沒多人知道的安靜地方,徹徹底底地遠離顧北辰的生活,多好。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
“姐姐,新房子在哪裡?會有我自己的房間嗎?”慕桐湊到她身邊,小聲地問道。
自從慕慶國回來之後,他便一直住在慕桐的房間,和慕桐擠一張牀,黃慧則和慕千語一間房,對於一家四口來說,這房子的確小了些。
慕千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捏捏慕桐的鼻子,柔聲說:“當然啦!姐姐現在有條件滿足你!”
這樣的話真是太好了!慕桐興奮得無以復加。“今天真是一個好日子,有這麼多煙花放,還即將有屬於自己的房間!不能再棒了!”
小孩子總是這麼容易滿足,幾個大人忍俊不禁。
“但是你哪裡來的那麼多錢買房子?不是還要還杜總錢嗎?”慕慶國疑惑地問道。
“姑姑覺得我住在這裡不方便,也很容易被媒體偷拍。我不希望孩子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所以趁機換個新環境。”
這也是杜若主動提的,她還說慕千語現在能掙錢了,一千萬不是個小數目,所以讓慕千語不着急還錢,把自己的生活徹底來個改善了再說。
“千語現在是公衆人物了,生活起居的確要注意些了,搬家也好。”黃慧想了想,也覺得搬家可行。
看了看慕千語的肚子,已經四個多月了,還有半年的時間,她就可以迎來自己的重孫了。
團圓飯,吃的是團圓,圓的是人心。
他們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圍着桌子,埋頭大吃美味的菜餚。
升騰起的氤氳熱氣之中,慕千語彷彿看到了很多年前的場景,只是有個人,卻再也不會出現了。
這裡有多熱鬧,那麼此時的白家就有多落寞。
張月琴守着一大桌子的山珍海味,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華麗的餐廳空蕩蕩的,就連傭人也在準備好年夜飯之後,回家和家人團圓去了。
白馨兒跟着顧家的人一起過年,白鴻髮帶着兒子去參加應酬了,只留下她一個人,守着偌大的房子,吃着她一個人的團圓飯。
冷笑着端起了酒杯,張月琴抿了一口,眼淚就這樣從眼角溢了出來,但是她不敢擡手去擦,就這樣,當做她根本就不會哭。
沒人會過問她今夜將會如何度過,在這個家裡,她的吃穿用度,樣樣都是最好的,可是卻是最不受待見的那一個。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張月琴瘋狂地將桌上的精緻菜餚掃落在地,湯汁和碗碟碎片濺了她一身。
她的身上穿着她最喜歡的一件貂皮坎肩,可是她沒有絲毫心疼。
看着一地殘渣,她只覺得麻木,然後緩緩走上樓,回到房間,換了一身乾淨衣物,踉踉蹌蹌地出了家門。
吃完年夜飯,收拾好碗筷之後,慕桐已經迫不及待要去放煙花了。
黃慧將慕千語裹得嚴嚴實實的,就怕她凍着,然後才護着她爬上了頂樓。
他們來得比較早,偌大的頂樓還只有他們一家人在。
慕家父子倆湊在一起,擺弄着塑料袋裡的煙花爆竹,然後準備開放。
慕千語和黃慧站得比較遠,光是看着就已經覺得很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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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慕千語的記憶裡,放煙花這種事情還是小時候幹過,那時候慕桐都還沒有出生。
一簇光亮燃起,緊接着便是火樹銀花般的美妙。
煙花的誕生,便是爲了這一剎那的璀璨,從一開始便註定了的命運,誰也無法更改。
頂樓的焰火照亮了這一塊小小的天地,也驅散了籠罩在這一家人心中的陰霾。
樓下不遠處,停着一輛黑色奔馳,車裡坐着一個男人,嘴角抿着一根菸,目光卻直直地望着那邊閃着亮光的樓頂。
他不知道爲什麼會在這樣的時刻,跑到這裡來,他只知道,當他的車停在這裡後,心裡的那片空落瞬間就被填滿了。
同樣的,他也不知道這是哪裡,也看不清樓頂上的人是誰,只覺得那些稍縱即逝的光亮,一次次溫暖了他的心。
樓頂的焰火持續了多久,他就待了有多久,隱約能聽見還有男孩子高亢的笑聲。
今夜,整個城市都被熱鬧喜慶給籠罩,而他在這樣怪異的方式中,也感受到了屬於新年的快樂。
其實不光只有他,另一邊同樣停着一輛車,這輛車更接近大樓,可以清晰看見樓頂上幾人的身影。
這是張月琴,畫着精緻的妝容,穿着高級定製的晚禮服,一頭烏絲盤城精美的髮髻,可是她的臉上卻沒有半分笑意。
引擎已經熄滅,她的手上拎着一瓶上好的乾紅,看着那邊的樓頂,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孩子的歡笑聲此刻更加清晰地傳進了她的耳朵裡,她不由得微笑了起來。
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樣的笑聲了,來到這裡,彷彿就是爲了聽見這歡快愉悅的笑聲。
她不敢冒然去打擾,因爲她的出現,肯定會擾亂這樣動聽的笑聲。
樓上的人樂成一片,樓下的人,卻各自孤寂,就這樣,整座城市響起了新年的鐘聲。
最後一下的時候,慕千語的手機亮了起來。
來自很多人的短信,雖然大多都是羣發,卻同樣讓慕千語覺得溫暖。
在網上挑選了一條中意的祝福詞,然後給大家發送過去,只是文雪這些人的短信,她多是一條條擬好了才發送過去的。
當指示條滑到一個熟悉的名字上時,慕千語停住了,猶豫了很久,她還是擬了一條短信發送過去,也許這個號碼已經不存在了,但是……只求心安吧。
“顧先生,新年快樂。”
漆黑中,放在副駕上的手機亮了,顧北辰伸手拿過來一看,來自一個陌生人的短信。
這個手機一直由廖南保管着,回國之後,他才交給自己。
加上標點符號,總共九個字,卻讓顧北辰覺得心暖。“同樂。”他不知道那邊的人是誰,但是在這個喜慶的日子裡,每個人都應該得到祝福。
發完這條短信之後,顧北辰離開了這裡,家裡人這個時候應該在到處找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