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出現了短暫的安靜,山巔上的四個人都詭異的停頓了一下,此時只能聽到部分積雪塌陷的聲音。
這個西門家族昔日的管家內心緊張無比,跟隨家主闖蕩這麼多年的他遇到如此場面也難免有些畏懼。甚至被青鸞離火劍的熾熱所灼傷也不敢有絲毫的退避。他生怕自己的一個錯誤的動作,長劍就會沒入眉心,將自己絞殺成灰。
躲在坤叔後面的西門瑛絲毫沒有了剛剛的高傲與無情,嬌弱的身軀不斷的顫抖着。她所倚仗的半步飛僵,這道玄大圓滿的成長型屍傀是她在屍宗擁有特殊地位的一個資本,也幾乎是她的一切。
可是她引以爲傲的資本在眼前這個白衣青年的面前卻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剛剛那種在幾個呼吸間屍傀從完好到毀滅的狀態令她現在都後怕不止。
“你在撒謊。”西門天一怔,冰冷的語氣再次讓兩人心裡一提。蘇琴靠在西門天肩上,也驚訝的擡起頭來,美目中露出不解的神色。
“你……你不是西門家族的後人?”坤叔面如死灰,無力的跌坐在了地上。
“她是誰?”西門天已有八分了然,可是語氣依舊寒冷,讓人如墜冰窟。
“我可是屍宗宗主親傳弟子西門瑛!我師尊有一具天人旱魃,你敢殺我?”西門瑛慌不擇口,沒想到下一刻鋒刃便已經緊緊的貼着她的脖子。
坤叔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砸下去兩個深深的雪坑。
“再讓我聽見屍宗這兩個字,我就讓你神形俱滅。”在杏山村經歷的事情,讓西門天難免對屍宗有着不少的厭惡。
西門瑛又驚又怕,恐懼似乎要滲透到骨子裡。以前她以爲自己是天縱奇才,事實上能從凡界衆人中被屍宗宗主親自看中,確實是萬里挑一的奇才。
可是如今她面對與自己差不多年歲的白衣青年卻毫無反抗之力,任由他主宰生死,羞恥和無奈感油然而生。
“我毀了你的前程,所以你想殺了我是不是?”西門天似笑非笑,手中的青鸞離火劍逐漸淡化消失。
山頂上透過一縷光,照在他的白衣上,傲然的身影孤立着,衣袂微微飄動,和六百年前的一幕竟有幾分相似。
“果然是他的後人,我得趕緊稟告陰仇大人。”在距離天斷山脈最近的一個小宗派裡,一個挑水的打雜弟子忽然擡起了頭,萬象的氣息一閃而過。
要知道,這個宗派的宗主也不過只有萬象初期的修爲,這個打雜弟子究竟是何人?爲什麼對西門飛雪如此的忌憚!
西門瑛咬着牙,任由飛雪落在狐裘之上。她現在是如此的渺小,只能低着頭,一聲不吭。倘若眼神能殺人,西門天早已死了千次。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西門家族的劍法?”西門天搖了搖頭,示意了一下坤叔,坤叔如蒙大赦,心中懸着的石頭終於落地。
西門瑛依舊不回答,兩隻手緊緊的扣着覆蓋着雪的岩石,甚至攥的有些發紫。
“嗯?”只是這一句輕咦,西門天就站在她的身邊,等待着她的下文。
“你殺了我吧。”西門瑛擡起頭來,眼神中有着少許空洞。
“你不想變得比他更強嗎?”這個白衣青年指着白虎劍,相對於他來說,這個有些殘破的準聖器的誘惑並沒有那麼大。更多的則是一種象徵的意義,是一種家族的象徵,是一種不懼的象徵。
“你是在嘲諷我嗎?你親手毀了我的前程,我已經是廢人了!”她忽然歇斯底里的喊着,十指迅速伸長,瘋狂的抓向西門天,平生所學的屍宗功法在短短几步之內迅速爆發。
蘇琴剛想出手,可西門天的左手卻靠在了她的肩上,側過頭來微微搖了搖,左腳一點,二人迅速後退。
一抓,陰屍九劫!二抓,噬魂煉魄!三抓,萬毒血手!
尖長銳利而又發黑發紫的指甲如同屍傀一般,每一招都帶着必殺的信念和致命的屍毒,哪怕是萬象修士粘上也要惹麻煩。
一退,輕鬆寫意;二退,咫尺天涯;三退,離火劍出!
一白一紫兩道身影若飛仙一般,凌空而立。西門天直視着蘇琴,剛剛的三退,他沒有看過西門瑛一眼。
萬毒血手一下抓空,深深的沒入了雪地,拍起滿天飛雪。屍宗極其陰毒的九陰指將雪地穿鑿出十個大洞,抵在雪層之下的萬年寒冰上。以她爲中心,屍毒在雪地迅速蔓延。
“你。”蘇琴嚶嚀了一聲,將西門天輕輕推開。
西門天也是臉色一紅,將抱在佳人腰間的手鬆開,口中默唸法訣,青鸞離火劍迅速拋出。
“咻!”十指指甲皆被截斷,屍宗秘傳功法被破。
西門瑛面如死灰,正欲自斷心脈,沒想到一隻沉重的手搭在她的頭頂,磅礴精純的靈力霸道的沿着百會穴溯四經八脈齊頭並進,將屍宗的陰寒之力驅除。
鑽心刺骨的痛直達經脈,深入骨髓,附着在經脈上二十多年的屍氣被一點點的剝離,這種痛苦如萬蟻來噬,痛的她幾乎要昏死過去。
“這種傷人害己的功法,何必練之?”西門天右手微擡,濃烈的屍氣從百會穴涌出,隨後被龍脈之力打散。
“這是煉屍的功法。”蘇琴一步步踩着雪,以她豐富的閱歷迅速識別出了功法的本質。
“被人哄騙,尚不自知。”西門天輕嘆一聲,扶起了穿着狐裘的虛弱女子。
“你還是殺了我吧。”西門瑛依舊沉浸在巨大的落差感中,久久不能釋懷。
“如果你願意學劍,我可以將家族功法和白虎劍贈予你。”西門天示意一下,讓坤叔扶着西門瑛,自己則走向白虎劍。
白虎劍矗立在山崖之上,瑟瑟寒風吹徹,響起輕微的劍鳴。西門天就這麼遠遠的看着它,遲遲不動手。
“先祖。”良久,西門天跪在了地上,向着劍連拜三拜,直起身來,向山崖走去。
蘇琴剛想阻止,可是似乎想起了什麼,便放棄了心裡的想法,神色有些黯然。
他,還是那個他嗎?
白虎劍發出愉快的鳴叫,彷彿看見了他的主人,自身光幕自動解除。
一道虛影橫亙在他與白虎劍之間,和當初在武侯墓中的身影一模一樣。
虛影逐漸消散,西門天一隻手靠在白虎劍上,運轉神力,猛地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