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你不明白,包含了張凌風的一切,心痛,十分的心痛,原來,這就是不解釋的下場。
爲了在孩子的面前維護家主的威嚴,所以就不解釋,可是如今的慘劇,卻是一次又一次的敲打着張凌風的內心,自己,做錯了,而且還錯的很離譜。
意氣風發的張凌風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張揚,他現在,只是個心痛的父親。
“你不明白,其實你不是小妾所生,衝兒纔是小妾所生。”
張凌風的第一句話,猶如一聲驚雷,炸在了張亮的耳邊,向後不由自主的退後的好幾步,猶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停止了大笑,張亮露出了迷茫的神色,“這不可能,若是大哥纔是小妾所生的話,爲何你對大哥那麼的好,難道僅僅是爲了彌補?我不相信,你絕對是在騙我,父親,你是在騙我對不對,告訴我你是不是在騙我。”
張凌風沒有回答,站在張亮身邊的七刀尊者卻是回答了,“家主說的並沒有錯,老朽在張府待了一百多年,當初老爺娶了你的母親,而衝少爺的母親只是個陪嫁丫鬟,這件事家主沒有對任何人說,因爲他不想讓衝少爺受到不公正的對待。”
張亮喃喃自語,“竟然是這樣。原來這不過是我的妄想而已,原來我一直都錯了。”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你從小就對大哥那麼好,而對我卻又那麼的嚴厲。難道我不是你的兒子嗎?”張亮突然擡頭看這張凌風,吼道。
七刀尊者張開了嘴巴,想要解釋什麼,可是張凌風大手一揮,示意他不要說。
嘆了口氣。張凌風低沉道:“張家祖訓有云,家主之位只能傳給嫡系長子,衝兒雖然比你大,但他並非嫡系。所以家主之位是你的。而且只能是你的。”對於張凌風的這句話,沒有人懷疑。仙陵大陸各大家族這樣的祖訓多如牛毛,傳嫡不傳長很是常見。
“就因爲這樣,所以我對你們兩個人的教育方式不同。”
張凌風嘆息道:“衝兒當不了家主,這是我對他的愧疚。所以事事表揚他,勉勵他,我只是把他當作了最普通的兒子來對待,想想看,除了武學,我還教過他什麼?成爲家主該掌握的知識,我是一樣都沒有教。”
“對於你。你是未來的家主,所以我對你很是嚴格,我知道你不理解,但是。唯有小時候經常受到批評,長大後纔不會犯同樣的錯誤,家主,唯有在批評中成長起來,才能練就一個堅如鐵石的心,若是不然,我教你那些帝王心術,御下之法又是爲什麼?”
張亮猶自不敢相信,睜大了眼睛,突然一口血噴出來,“原來,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爲我的瞎想,因爲我的胡思亂想,纔會發生這一切。”
“大哥,對不起,我不該殺死你,原來我這些年所作的都是徒勞的,原來,家主之位原本就是我的,父親,爲什麼。爲什麼你沒有早點告訴我,爲什麼?”
張凌風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此時的張亮的眼前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大哥,那個小時候對自己很好的大哥似乎在向自己揮手。
依然是那套最喜歡的白色的衣衫,張亮曾經說過,好待得加上那個什麼裝飾,可是大哥就是不聽,大哥在說什麼?實在感謝我嗎?爲什麼那麼要感謝,因爲我湊合了大哥和大嫂?
我承認自己當初有私心,不過,這感謝還是接受了。
看着大哥伸出來的手,似乎感受大了溫暖,小的時候,自己是那麼的單純,最喜歡做的就是和大哥手牽手,趴在圍牆上看着家裡的府兵修煉,那是一段最美好的歲月。
顫抖的伸出右手,似乎握住了什麼東西,大哥的手還是那麼的溫暖,打個似乎在對自己笑,張亮的臉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大哥,你是不怪我了嗎?你是原諒亮兒了嗎?
謝謝大哥,可是我原諒不了自己,因爲自己的私心,造成了今天的這一幕,我無法原諒自己。
做錯了事,就該受到懲罰。
可是突然,微笑的大哥突然變成了一隻青面獠牙的惡鬼,向着自己咬來。
張亮大聲嚷嚷,喊着不要,淚水迷住了眼睛,舉着雙手,像是要阻止什麼涌過來,此時的張亮就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坐在地上哀嚎着。
不顧濺在身上的泥土,不顧飛到衣衫上的灰塵,此時的張亮是多麼的無助,想要抓住什麼,卻是什麼都抓不住。
看到這一幕,張凌風衝上前來,不管自己的這個混賬兒子做了什麼,他畢竟是自己的兒子。
離張亮最近的七刀尊者第一個走上前來,抓住了張亮的手腕,看着仍自嚎啕大哭的張亮,嘆了口氣,對着趕來的張凌風道:“悲痛欲絕,經歷了重大刺激,迷失了心智,惡鬼入侵,已經傻了。”
作爲一個活了一百多歲的老人,爲了活命,七刀尊者研究藥理,也算得上是一位神醫,他的診斷不會有錯。
張凌風嘆了口氣,眼角似乎留下了一滴淚珠,但是再去看時,卻是什麼都沒有了,蹲下來,看着已經傻掉的兒子,張凌風輕輕的拍着張亮的後輩,就像是小時候哄兒子睡覺一樣。
帶着張一鳴和張露露走過來,秦晨不知該說些什麼,本來最後的打算是親手殺死這個張亮,可是看他如今的情況,確實沒了這個心思。
不管這張亮是真瘋還是裝瘋,今天的事,尤其是張凌風最後的話,一定給了他極大的刺激。
“現在,你還想殺死你的二叔嗎?”秦晨問着身邊的張一鳴。
張一鳴緊緊的盯着張亮,想要露出仇恨的目光,最後只能無奈的放棄,畢竟體內流着相同的血液,自己確實狠不下心來。“沒了,看到變成這個樣子的二叔,報仇的心思也沒了,現在想來。當初父親臨死前。所想的恐怕也是不要我報仇,畢竟。老爸是個老好人。”
揉了揉張一鳴的頭髮,秦晨嘆了口氣,這一切,也該結束了。
看着不遠處流着血淚。站在遠處一動不動的馬芳生,秦晨沒有說什麼,秦晨早已發現,這個馬芳生早已自斷了心脈,現在的他早已死去了,恐怕在他的心中,死去也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塵歸塵。土歸土。
魂歸來兮,現在也該入土爲安了。
也許這魂,早已歸來了,只是秦晨一行人卻是茫然不知。自己,也許並不需要做這些事。
可是這些,又有什麼關係呢?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看着此時像個父親多餘像個家主的張凌風,秦晨敢保證,要是自己敢動張亮一根毫毛的話,張凌風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出手擊斃自己,張亮可以變傻來逃避着一切,可是張凌風確實不行,這一切的惡果只能讓他來承受。
可是,事情還是沒有結束。
七刀尊者走到了秦晨的面前。
此時的七刀尊者看起來似乎更加的年邁了,滿臉那皺紋和老年斑怎麼都掩飾不住,滿口的牙齒基本上掉光了,頭上只有稀稀疏疏的幾根頭髮,看起來就像個老妖怪。
弓着身子,看起來比之張一鳴還要矮上一截,穿着樸素的衣服,手裡端着一盞格外破舊的煤油燈。
而且全身散發着一股難聞的氣味,聞起來就像是屍臭味,天人五衰,七刀尊者已經到了這一步。
看着眼前的張一鳴,七刀尊者露出了乾癟癟的嘴巴,一笑,幾乎可以看到裂痕,“長這麼大了,衝兒的孩子也長這麼大了,老朽也是死而無憾了。”
“你就是七刀尊者?”張一鳴聽秦晨說過,知道這個就是當年參與擊殺父親的兇手之一,可是現在看起來,似乎並不是那麼的相像,這個七刀尊者說的話有些奇怪,難道是秦晨說錯了?張一鳴這樣想到。
七刀尊者充滿慈愛的看着張一鳴和躺在張一鳴懷中的張露露,“三年前,因爲畏懼死亡,我出賣了自己的良心,擊殺了你的父母,這三年來,我的良心一直受到譴責,所以,我曾數次出手保護你,呵呵,想來你是不知道的。”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天理輪迴,報應不爽。張亮做錯了事,受到了懲罰;當年我做錯了事,也應該受到懲罰。”
從背後掏出一柄彎刀,若是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這彎刀是由好幾柄小刀組合而成的,秦晨趕忙把張一鳴拉到身後,“你想幹什麼?”
七刀尊者苦笑着搖搖頭,“我一個將要死去的老頭子,不會幹些傻事,我已經活不成了,一鳴,雖然你從未見過我,但是我是看着你長大的,這柄刀,是我的師傅當年親手幫我鑄造的,希望你能接受。”
張一鳴看着七刀尊者,並沒有出手去接。
七刀尊者也不強求,把這柄彎刀放在了秦晨的腳下,同時還丟下了一本秘籍,“這上面是我《七刀殺》的化靈境和天台境的功法,這是我師傅當年傳授給我的,秦晨,我希望你能把這兩件東西交給我的師傅,要是能碰到的話。”
看着心懷死志的七刀尊者,秦晨點了點頭。
“當然,若是一鳴想要的話,就把我這彎刀和秘籍交給他,否則的話,就讓他消散在歷史的長河中吧!”張一鳴仍是沉默不語。
七刀尊者也不強求,向後退了一步,擡頭望天,露出追憶的神色。
“老朽本名絕七殺,三歲被師傅收養,五歲修煉,一生好強,最喜四處遊蕩,成年之後離開師傅,出來闖蕩,可是沒想到,卻在這青巖城耗費了自己終生的時光,但,也算是物有所值。”
“秦晨,記住了,老夫並不叫七刀尊者,這是我師傅的名號,我的師傅七刀尊者,就住在無邊天塹七殺山脈中,若是能碰到的話,就幫我傳一句話,徒兒不孝,不能孝敬師傅了。”
說完,面露微笑,秦晨想要阻止,卻是沒有出手。
七刀尊者伸出左手,輕輕的捏了捏右手捧着的琉璃盞的燈芯,燈芯被掐滅了,而七刀尊者也是閉上了眼睛,只是嘴角的那一絲笑意卻是引人深思。
走上前去,把七刀尊者的屍體放在地上,只是誰也沒有發現,七刀尊者手中的琉璃盞已經不是原來的了。
一切,纔算是真正的結束了。
今天的一幕,又帶給了別人多少深思?
收起了彎刀和秘籍,看着張一鳴沒有接受的意思,秦晨也不強求,就放進了自己的空間戒指中。
坐在上首,看完了整個過程的萬千秋只是連嘆了三次氣,至於他那三次嘆氣所代表的內容究竟是什麼,就沒有人知道了。
也許,大長老可以明白吧!
看着旁邊的萬千秋,大長老淡淡的言道:“萬道友不是說過要武鬥嗎?現在這種情況,不知萬道友還有沒有這樣的心思?”
萬千秋連連擺手,“當然沒了,唉!老夫雖然一生殺人無數,但是卻不是個小人,今天,就這樣算了吧!”萬千秋實在是不敢再繼續了,在這種情況下,要是再繼續武鬥的話,會被所有人給罵死的。
看着一旁的石老魔,萬千秋吩咐道:“我們回去吧!”
石老魔點頭稱是。
突然,轟的一聲響徹整個大地,整個天空都變得黑漆漆的,再也沒有了一絲的光芒。
萬千秋飛臨到了天空,大長老也是如此,兩人都感到了一股讓自己心悸的感覺,儘管黑漆漆的一片,但這對兩人並沒有什麼影響,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面色沉重的飛向了長老院。
與此同時,因爲張府發生的事情,導致整個長老院防衛十分的鬆懈,一個黑影,神不知鬼不覺的潛了進去。
來到了長老院最高的一處房間,透過屋頂,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個被密密麻麻的鐵鏈綁着的透明水晶體,黑影面色火熱,雙眼十分的虔誠。
雙膝跪地,祈禱道:“用自己的全部心神去膜拜,用自己的血肉去祭祀,用自己的靈魂去供奉。無所不能,全知全能的神呀!我的主,卑微的我願意用我的一切來供奉你,現在,就讓我使得主的光輝重新照耀大地吧!”
亮光照亮了這個黑影的樣子,卻是宋元,那個最是平凡的掌握水晶體升起與降落的小兵。
來到了總控制檯,宋元面色火熱的,且極爲熟練地扳動着開關。
只見上方束縛着透明水晶體的鐵鏈紛紛解開,透明水晶體從縫隙之間掉下來,直接落在了長老院的上空。
上方的天窗被砸了個稀巴爛,帶着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透明水晶體砸到了房間裡面,宋元面帶虔誠,沒有絲毫躲避的意思,直接被砸成了肉餅,若是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刺收了進去。
透明水晶體的光芒完全內斂,再也散不出一絲光亮。
整個青巖城突然完全陷入了黑暗中,而且還有那巨大的轟鳴聲,大部分人都看到了高空中的透明水晶體自由落體。
就像是太陽從高空中突然落地一樣,整個青巖城陷入了莫大的恐慌,黑暗和未知,是造成恐慌最主要的因素,可是今天,這兩個因素都齊聚了。
在青巖城的四面八方,大量的修煉者和修士飛向了城中心,向着長老院的方向飛去。
張府內院中,在黑暗的那一刻,張亮就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哇哇大叫,張凌風連忙哄着張亮,對於外面的變故,絲毫都不關心。
而秦晨也是一動未動,只是臉色異常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