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星眸清澈如泓水,轉盼流精,一張櫻桃小嘴潤如軟玉,鮮紅欲滴,環姿豔逸,儀靜體閒,柔情彈志,媚於語言,正是一別經年的蘇姝。
蘇姝同樣深感意外,尋思道:“凌雲!他怎麼會在這裡?如何會使《百草心經》的獨門法術‘捆仙繩’?”
交睫之間,兩道影輪詭秘地振盪,“嗡嗡”作響,愈來愈大,作化兩片大網向黑衣修士罩去。
木系法術以難纏著稱,雖然凌雲和蘇姝的修爲不高,導至威力銳減。可是,兩條由靈力形成的繩索在空中靈活飛舞,繹出千百條虛影,令人捉摸不定,即使結丹高手的神識也無法辯識真身。
黑衣修士自然懂曉其中的道理,正值撤退之際,一旦被它們纏住,定難以安然脫身。於是,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精神,圍繞防護的兩條藍色蛟龍長嘶一聲,蓄勢出擊。
凌雲和蘇姝相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皆瞧出好勝之意,決定一分高下,看誰的“捆仙繩”使得更加嫺熟。
霎時,兩道輪影形態驟變,詭秘飄乎,一道道綠色幻影憑空出現,形成一堵堵幢幢牆影,鋪天蓋地,令人目不暇接。
“噗噗噗”兩條藍色蛟龍一連擊潰數道虛無的牆影,就是無法命中其中那兩條捆仙繩。綠影繞過蛟龍越逼越近,眼看就要纏住黑衣修士。
驀地,黑衣修士雙目睜圓,大喝一聲,兩道藍芒射入蛟龍體內,立時,藍色蛟龍身形猛漲一倍,一個搖頭擺尾,疾回馳。
“哄”一聲巨響,兩道影牆避無可避,與兩條蛟龍撞個正着,現出真身,化作一條兒臂粗的綠繩,從上到下把它們捆得死死。
兩條蛟龍作怒目金鋼狀,一陣暴虐嘶吼,痛苦地扭打身體,糾纏片刻,捆仙繩終究敵不過靈力強大十倍的藍色蛟龍,同時寸寸斷裂,化作點點星光,消失得無影無蹤。
旗鼓相當,不分輊軒,凌雲很滿意這個結果,朝蘇姝瞥去,見她置若罔聞,便灑然一笑,把注意力轉向混亂不堪的戰局。
就這一耽擱,範憐花操控的水晶宮殿重新光華耀目,呼嘯着,攜毀天滅地之威勢向黑衣修士轟去。
“轟”一聲暴響,兩條藍色蛟龍稍作頑抗,不甘地哀鳴一聲,被巨山般水晶宮殿轟得神形俱散,暴起一團眩目光影,化作虛無。
“哐當”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響,黑衣修士護身光罩潰散,被巨型水晶宮殿轟得魂飛魄散,張口噴出一道血箭,順勢向後疾退去。
凌雲、範憐花和蘇姝一邊奮起直追,一邊射出熱切的目光投向一位白衣聖女,一位清婉秀麗、氣質絕佳的少女。她站立的位置正所處在黑衣修士逃遁的途中,舉手投足間,隨便放出一個法術就能把他攔截下來。
凌雲星眸倏亮,目光不由自主呆滯起來,黏黏糊糊沾住不放,巧奪天工的精美臉龐,那對流精的明眸宛若璀璨的星辰,清澈深邃得令人心醉神迷,青澀稚嫩的神態流溢少女芳華之神韻,不禁生出憐愛之情。
美少女絕色玉靨流露出不忍之色,一對奇妙的法寶化作振翅欲飛的白雕,懸浮在身前,嘰嘰喳喳吵鬧着要撲上前截斷黑衣修士的退路。
美少女心中躊躇不定,玉手擡了又放,放出又擡,始終沒有放任身前兩隻白雕肆意攻擊。機會轉瞬即逝,就這樣,仁愛之心令她白白錯過絕好阻擊時機,黑衣修士一個轉身,化作一道黑芒,在空中劃出一道玄妙的弧線,溜得無影無蹤。
前功盡棄,範憐花氣得玉腳連跺,招手收起水晶宮殿,腳下一催,衝到美少女面前大聲質問道:“你怎麼能無動於衷呢,如此擒賊良機就這樣白白失去,難道不知這時姑息養奸嗎。”
美少女身份雖貴爲聖女,可脾性卻極其溫婉柔順,眨眨明眸,俏生生站立,流露些許委屈,鮮嫩朱脣微微努動,最終放棄,來個以不辯應萬辯。
如此可人的小家碧玉,天可憐見,範憐花無可奈何,怒其不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悻悻然嘟喃一句:“這次就算了,下次可要注意,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美少女甜甜一笑,輕聲應道:“謝謝師姐的教誨,不過聖主說過,人要有仁愛之心,心懷天下,用自身的純淨感化天下蒼生,就像皚皚白雪用柔軟清潔的身軀覆蓋大地,包容一切黑暗污穢的事物,隔絕冰寒,當溫暖來臨時,化作潺潺清泉洗滌天地萬物,滋潤生靈。”
聞言,範憐花呆了呆,不禁流轉目光上上下下把她重新打量一遍,半晌,敵不過清明皎亮的星眸,緩緩轉過身子,蚊聲道:“迂腐!”
凌雲漸漸回攏飄蕩的心思,驅使飛劍迎了上前,逢迎拍馬道:“師姐剛纔好威風喲,轟得那位黑衣修士毫無還手之力。”
說話間,凌雲目光若有若無飄向一旁的美少女聖女,欲罷不能。
見凌雲一副心不在蔫、魂不守舍的神情,範憐花心中莫明其妙泛起微微的酸楚,輕哼一聲,瞪了他一眼,施施然飄走。
凌雲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舉目向四周眺望,戰事接近尾聲,十幾位聖護衛團高手乘勝追擊,不留餘力驅趕那些蒙面高手,聖女們則原地不動,忙着救助受傷的修士。
心念一動,凌雲緩緩驅動飛劍向前,認真辯認這些聖女,想要尋出蛛絲馬跡,確認《太上忘情玄極經》是否在她們的身上。
俄而,凌雲大失所望,除了那位蒙着黑紗的宮裝聖女,其餘一位也不認識,而且模樣、神情、氣質與聖女喬靜宸相去甚遠。於是,運足目力,放出心神,肆無忌憚朝那位蒙紗聖女罩去。
凌雲見過聖女喬靜宸兩次,第一次恰逢八大門派齊聚“望江樓”,風雲際會之際,凌雲置身滾滾洪流,近距離窺視她絕世芳容,切身體會她獨特的脫塵氣質。第二次在武聖的壽宴上,兩人爲了靈兒再次交鋒,再次加深了印象。
聖女喬靜宸的音容笑貌被凌雲貪婪的目光無數遍褻瀆後,深深烙在凌雲心靈深處,難以磨滅,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這點凌雲信心滿滿。
半晌,凌雲緩緩收回目光、心神,心中滿是迷惑,感覺蒙紗聖女身形外貌及氣質和喬靜宸極爲相似,可是始終有一種形似神不似的感覺,更另他困惑的是,還有一種若隱若現的飄乎感覺影響着心神,彷彿告訴他聖女喬靜宸的存在。
凌雲微低腦袋,暗自沉吟:“難道這位蒙紗聖女真是喬靜宸?可是給我的感覺怎麼如此古怪,似是而非,又形同陌路,從未謀面,毫不相干。”
凌雲百思不得其解,果斷地眨眨要的雙眼,神志回覆清明。驀地,一種古怪的感覺蔓延全身,不知不覺,身體與美少女聖女捱得很近,她正睜大烏黑明亮的大眼睛,汪汪地凝視自己。
見凌雲偏頭望來,美少女聖女急急低垂眼臉,避而不視,立時,一種玄之又玄的奇妙感覺襲遍全身,全身骨酥神麻,幾欲又癲又狂,卻又說不出所以然來。
凌雲面色一正,催劍上前,一臉誠懇問道:“我們見過面嗎?怎麼會有曾似相識的錯覺。”
美少女聖女一臉羞赧,氣惱地偏過面頰,目光閃爍不止,嬌嗔道:“你太無禮了,初次見面怎能問出……問出如此……尷尬的問題。”
凌雲更加大惑不解,忖道:“她是‘聖女教’的聖女嗎?當真修煉過《固若金湯》嗎?怎麼是一副小女子姿態,而不是不食人間煙火、凡脫塵的降世仙子。”
想到這裡,凌雲不依不饒,偏移腦袋,目光攸銳,想要穿過那對翦水秋瞳,直達她內心深處,喉結輕顫,低沉帶有磁性的男子聲音飄然逸出:“真的,我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我們一定哪裡見過,不是今生就是前世。”
美少女面色一沉,緩緩偏過面頰,清澈的目光迎上凌雲肆意目光,淡淡說道:“道友請自重,貧道已經把一生獻給至高無上的‘聖女教’,早已了卻凡塵情絮,縱使魔障、妖孽纏身不走,也無法玷污我純潔心靈一絲一毫。”
頓了頓,輕聲嘲笑:“道友還是收起誘騙的小手段,把心思放在世間其他女子身上,比如你的師姐。”
立時,凌雲羞愧難當,簡直無地自容,訕然一笑,解釋道:“聖女,你誤會了,在下並無褻瀆之意,只是驀然與你對視的一瞬,心中慼慼,泛起一種莫明其妙的古怪感覺,誤以爲曾幾何時有過驚鴻一瞥。”
美少女靜靜聆聽,沒有絲毫不耐,等凌雲說完後,面無表情道:“謝謝道友捧擡之意,如若無事,貧道先行告退,許多受傷的道友正等我救治呢。”說完,從容轉過身子,輕裘緩帶向人羣中飄去。
凌雲一臉疑惑,心中空落落的,目光如水隨着美少女漸行漸遠。
忽地,耳畔傳來一聲清叱:“瞧什麼呢,人都走遠了,還死盯着不放,失魂落魄的。”
既使傻子也能聽出其中酸溜溜之意,凌雲緩緩收回視線,灑然一笑,清聲道:“說什麼呢,師姐。她可是高潔無瑕的聖女,我這等凡夫俗子可不敢高攀,不過想和她套個近乎,快融入護送團中而已。”
範憐花不輕易相信,狐疑地瞅着他,若無其事道:“套近乎也不用信誓旦旦的,什麼今生前世的,聽得我渾身泛起雞皮疙瘩。怎麼樣,吃了閉門羹了吧!哼見到漂亮女子就魂不守舍,滿口胡言亂語。”
凌雲訕訕一笑,軟語求道:“師姐,你就別往傷口灑鹽了,我如此腆着臉委曲求全,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離開宗門時立下的豪言壯語。”
範憐花面色稍霽,輕嘆一聲,寬慰道:“師姐知曉你心中的愁苦,只是有些事情不能強求,殊途同歸,道法修到極至,萬宗歸一,或許世間並非只有《太上忘情玄極經》能夠解開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