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空氣中一片肅殺,冷冽的寒風陣陣颳起,生意盎然的四月春光頃刻之間變成北風呼嘯的臘八嚴冬,空氣中的水汽漸漸凝固,變成片片雪花星星點點飄揚飛舞。
突如其來的變化令衆人手下一頓,齊齊向戰場中央看去。感受墨龍如虹的氣勢,殷丹東心中一凜,知道生死攸關的時刻到了,雙手緊握法寶“九龍柱”,全力運起靈力。
“嗷!”兩條金龍長嘯一聲,閃電般射出,張口噴出兩道金光。
墨龍怒目張須,前爪一握,“砰”,硬接一招,去勢不減,攜一往無前的氣勢射向金龍。
“轟!”,三條法龍毫無花俏地撞在一起。相形之下,凝練到極致的水靈力勢如破竹轟潰兩條金龍,攜萬鈞之力狠狠轟在殷丹東的金龍罩上。
“哐咣!”金石相擊的巨響震耳欲聾,殷丹東悶哼一聲,化作一個金點極速後退,硬生生轟出幾十丈開外。
水若蘭俏目生威,清叱道:“築基期弟子先撤,結丹弟子斷後!”說完,身形不頓,十指連點,一條條水龍憑空出現,漫天飛舞,嘶聲咆哮,轉瞬轟出一條血路。
任仁煥緊隨其後,兩條黃色土龍在他的操控下出神入化,僅能看出空氣殘餘的虛影,把一位青衣高手轟得節節後退。
袁曼玉風姿綽約,左手持握玉弓,右指連續勾射,一道道藍色疾芒閃電般射出,轟得“耀日宗”的修士叫苦連天,避之不及。
平玉珍手持一塊寫滿玄妙符文的黑色玉碑,符文閃爍,形成一個個詭異漩渦,一道道藍色閃電從漩渦中射出,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結舌。
俄而,在水若蘭的率領下,千名弟子突破重重阻礙,成攻擺脫敵人的糾纏,向西北方向飛去。
忽地,水若蘭心中騰起一縷玄妙的感應,不好的預感迅速漫延全身,猛地偏過螓首,深邃的星眸射出兩道精光,向遠處眺去。
只見遙遠的地平線上,連綿的山巒青黛和水洗的碧空勾勒出起伏波線,朵朵白雲宛若飛蛾撲火般向中間一點疾射而去,頃刻之間,聚成一團厚實的雲彩,色澤愈來愈暗。
立時,水若蘭玉靨血色盡褪,蒼白如紙,思道:“不好!是‘天一教’的元嬰高手,想要全身而退難了。”
想到這裡,水若蘭玉手握拳,緊了緊,目光露出堅定之色,大喝一聲:“袁護法、平護法、範護法,你們率領弟子快速撤離,我和任護法斷後。”
說完,周身光華大閃,一枚接一枚高級玉符被引爆,速度之快超出視覺的感受。
“咻咻咻!”,“金梭風暴”引發一個個聲勢浩大的金色瀑布,“火浪風暴”掀起滔天的火海怒濤,“冰潮風暴”捲起浩浩蕩蕩的煙波霧海,“木影風暴”射出漫無邊際的天羅地網。
“轟隆隆!”遮天蔽日的符術宛若盛大的煙火宴會,五光十色的燦爛光華照亮整個天地,華麗璀璨,無與倫比。
“啊……”猝不及防,慘叫聲此起彼伏。
磅礴浩瀚的攻勢,不是天威,是,是戰爭,血雨腥風的殘酷戰爭,人類違背自然法則爲了權力、利益製造的屠殺利器。絢麗多彩,不需傳神的法術,不需人力運轉,拼的就是奢侈,消耗的就是晶石。
“耀日宗”這方同樣不甘勢弱,高級玉符狂風暴雨般射出,引發一場華麗昂貴的戰爭,不過,“落星門”暫日佔了上風。
袁護法等人一臉不解,手中法術片刻不停,協助水若蘭把對面的敵人轟得潰不成軍。
水若蘭手中稍緩,聲色俱厲喝道:“你們還不走!快走,片刻也別耽擱!”
接着,面露凝重之色,取出龍首碧玉杖,運足法力,木靈力如海水般涌入。轉瞬,通體碧綠的杖身翠嫩欲滴,化作一條栩栩如生的綠龍,痛苦地掙扎,想要脫束縛,一飛沖天。
“去!”水若蘭嬌叱一聲,身形向後退去。
“嗷!”綠龍長嘯一聲,化作一道藍芒射向天地一線交接處。
此時此刻,各位堂主也看出些許端倪,面露緊張之色,一面風馳電掣飛逸,一面運足目力盯住水若蘭石破驚天的一擊。
交睫之間,綠龍變成一個微乎其微的細點,攸地,地平線處冒出一團耀目的光華,流星般迎向綠點。
“轟!”龍首碧玉杖爆炸開來,引發火山暴發的能量。一時間,地動山搖,掀起百丈高的土牆,蔚爲壯觀。衝擊波潮水般涌來,巨大的推力令許多弟子控制不住身形,七搖八晃。
水若蘭宛若一尊玉雕,一動不動凝視前方,分析攻擊數據,輕嘆一聲:“是元嬰初期的高手,五行靈力運轉不夠渾圓流暢,可法力深厚實非我輩所能抵擋,想要拖延片刻恐怕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這時,袁護法輕聲問了一句:“門主,是否是‘天一教’的元嬰高手?”
“唉!”水若蘭輕嘆一聲,應道:“不錯,所以不能硬拼,只能巧取。幸運的是,這位高人五行靈力流轉遠沒達到渾圓融通的境界,不敢全力攻擊,否則引動天雷,他一樣吃不了兜着走。”
頓了頓,淡淡說道:“你們先撤,我和任護法去會一會他。”
“不!”袁曼、範憐花等各位堂主面露急色,齊齊喝道:“門主身份尊貴,怎能冒此大險,讓屬下前去拖延片刻。”
水若蘭面色一放,厲聲喝道:“放肆!難道我的話你們也敢不聽了嗎?我意已決,誰若敢違抗門規處置。”
袁曼玉心中千百個不願,卻不敢當面拂逆,秀眉一挑,一言不發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枝玉箭,晶瑩剔透,通體湛藍,表面刻滿深奧的符文。
面色冷峻,袁曼玉運起水靈力,屏氣凝神,轉瞬進入空靈境界,大地消失,森林消失,所有人消失,神識如電般射出。
漸漸地,一個黑點越來越清晰,神識牢牢命捕捉住他,靈力瘋狂涌入玉箭,氣勢如山般暴漲,化作星星點點匯入玉箭。這一刻,她就是玉箭,銳不可當,玉箭就是她,宛若活物一般蘊藏義無反顧的氣概。
水若蘭沒有喝止,淡淡看了她一眼,暗自神傷,思道:“算了,由她吧,雖然落日箭珍貴異常,卻是最佳的遠攻利器。憑她現有的法力,僅有耗盡全身的潛能才能轟出凌厲一擊,事後則需調養一月,才能完全復原。
“唉,曼玉呀你這是何苦呢,以結丹修爲攻擊元嬰高手,不過徒勞無功,你的忠心耿耿難道我心裡不清楚嗎?”
半晌,袁曼玉俏靨血色全無,蒼白透明得可怕,目光堅定,身上寒氣隱隱散發,彷彿一尊冰雕的塑像。
“嗡!”靈心凝聚而成的弓弦輕顫,猶如女神最哀怨的輕嘆聲,撩動在場每個人的心絃。
蒼白潮水般退去,袁曼玉美豔絕倫的俏靨騰起兩片緋紅,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凌雲身受重傷,心神散煥,猛然聽到這聲顫動,好一陣噁心,腹中翻江倒海直欲作嘔。
只見落日箭暴起一團耀目的光華,璀璨如星辰,化作一道流星射向遠處。
“轟!”大地再次顫慄,當漫天飛舞的砂石飄飄灑灑落下,高低不平,連綿起伏的地面顯出一個小土包,以極快的速度射來。
凌雲心中好奇,伸長脖子,運足目力眺去,猛然見到此景,暗自乍舌:“嘖嘖,此人法力深不可測呀,土遁的速度比我御劍飛行還快,真真穿山如穿氣,商如雲拍馬也趕不上。”
俄而,小土包越逼越近,頂上那片烏雲如影隨形,天色陰沉得可怕,好似海嘯山崩的前兆。
水若蘭緩緩轉過身子,星眸射出銳利的目光,斷然說道:“任護法留下與我共同禦敵,其餘弟子速速退去,否則軍法從事。”
說着,取起右手,玉色漸漸消失,詭異地透明宛若空氣般捉摸不定。
“撤!”葉聽雨一拉袁曼玉和範憐花的衣袖,頭也不回化作一道灰芒,向前方千名弟子追去。
“唉!”範憐花輕嘆一聲,潸然欲泣,腳下一催,帶着凌雲向前射去。
袁曼玉一動不動,俏面流露出溫柔之色,衝任仁煥嫣然一笑,異常平靜說道:“仁煥,一切重擔皆託付給你,如果……如果你能護着門主回到山門,那……那我……那我就……嗯,你應該知道我想說的……”
說着,袁曼玉霞飛雙頰,默默凝視任仁煥,神態恬靜,略帶少女的羞赧靜靜等候回覆。
其實,不用袁曼玉叮囑,當任仁煥聽到水若蘭獨獨留下他,與她並肩作戰,心中沒有恐懼,反而充滿感激,甚至有一種解脫感,暗暗發誓,即使犧牲自己,也要護得水若蘭的周全。
聞言,任仁煥如浴仙風,巨大幸福充溢胸臆,滿是甜蜜蜜,恨不能時光在這一刻停滯不前,永遠定格在這一刻。
千辛萬苦,苦苦守候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百轉千回,多少次肝腸寸斷黯然,茶飯不思,神魂顛倒,只爲這嫣然一笑,只爲這一聲軟語溫言。
雖然時間、地點、氣氛與心中的理想場景天差地別,甚至是一種交換,她對門主的恩情與情愛的交換,是一種屈服,是對困難的屈服,對現實的無耐。但是,任仁煥仍然甘之如飴,願意用一生一世來守護,有鮮血生命來捍衛。
任仁煥百感交集,心潮澎湃,激動得說不話,千言萬語化作無盡的綿綿之情消失在悠悠的天地間。
半晌,任仁煥結結巴巴說道:“曼玉,你放心,我一定會做到的,我保證,用我的生命和人格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