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照顧過我麼?
楊君山很想問自己的一句,至於幫自己找的煉器師恐怕也是爲了謀算我爹手中的那些修煉資源,甚至是我自己積攢的這些東西吧?
楊君山很清楚自己大伯的爲人,在他心中沒有什麼楊家,更沒有什麼一母同胞的兄弟,這些東西都是爲了他修爲提升,地位提升的時候纔會拿來用的。
當年爲了成爲青石鎮鎮守撼天宗的外門弟子,他可以聯合自己的同胞兄弟和王氏對抗;轉眼到了爭奪族長繼承人的時候便作壁上觀,眼看着楊田剛一家分家出走也不曾有過哪怕一次聲援。
爲了成爲撼天宗內門弟子,他可以放棄老楊家把持了數十年的鎮守之位,讓自己的妻子回楊家老宅討好王氏緩和關係,爭取王真人的支持;爲了進階武人境第四重他馬上就拿出了兄弟親情,開始謀算楊田剛五年來積攢的家底兒。
自己到了青石鎮數月的時間,就算楊田臣再忙顧不得見自己,派個人過來問候自己兩聲總是可以的吧,可事實上除了那一次在老楊家宅門口遇到郭淑榮之外,楊田臣一直對楊君山的到來不聞不問,即便是遇到郭淑榮那一次也是萬般無奈之下才對楊君山做了邀請,語氣之中除了客套就是疏遠。
七日之後,在楊君璐與楊君凱的帶領之下,楊君山一行三人到了晨瑜縣城,一路行來,這兄弟二人極盡炫耀之能事,一個四弟這些東西你沒見過吧,一個四弟這等繁華景象在土丘村絕對看不到吧,完全將楊君山當成了一個什麼都沒有見過的鄉巴佬。
他們卻不曉得楊君山對於這晨瑜縣城甚至比他們兄弟二人還要熟悉,甚至連這縣城日後的廢墟他都熟悉的很。
撼天宗在瑜郡每一個縣城都設有別院,別院的院主通常都由本縣的縣令真人兼任,乃是該縣撼天宗所屬內門弟子和外門弟子日常聚會之地,每一個縣的別院都設在本縣靈脈匯聚靈氣最爲充裕之地,與其說別院設在縣城當中,還不如說是縣城依附於別院的存在而形成。
至於撼天宗真正的宗門,同樣建立在郡城附近,不過撼天宗真正的宗門平日裡只有本宗的真人修士、長老,真傳弟子以及極爲傑出的內門弟子才能夠進入,像楊田臣這樣的也只有在他晉升爲撼天宗內門弟子之後纔有一次機會進入郡城本宗駐地進行身份覈實,覲見撼天宗掌門宗主,平日裡也只能在晨瑜縣的撼天宗別院進行修行。
在出示了楊田臣的信物,帶着楊君山進入內院之後,原本神采飛揚的兄弟二人卻是立即收斂了原本的張狂,老老實實的領着楊君山向着別院西南角走去,一路上不停地囑咐楊君山一定要小心行事,萬不可有絲毫行差踏錯云云。
別院佔地極廣,內中靈氣充裕,至少比楊君山靈泉洞穴之中的靈力要充裕的多,別院之中往來的修士卻極少,因爲大部分的別院修士都在該縣擔任重要職司,平日裡多有俗事攪擾。
不過每當有人經過的時候,這兄弟二人卻是馬上恭敬行禮,不敢有絲毫怠慢,而路過之人往往也只是瞥上二人一眼,腳下步履不停不做絲毫停留。
“這別院之中往來之人中少,但能夠進入此地的都是撼天宗門下弟子,四弟你平日躲在鄉野偏僻之地,禮數可能有所欠缺,但你無論見到何人都要躬身行禮,萬勿不可因爲失了禮數而惹這些前輩不高興!”
見得楊君山進入別院之後東瞅西看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楊君璐略有不喜,暗道四弟這些年跑到土丘村那等荒僻之地,家教禮數卻是越發的荒廢了,若是引得別院修士不滿,豈不是要歸罪在父親身上,於是便出聲提醒。
“哦,知道了!”
楊君山的答覆在楊君璐看來顯然是心不在焉,不由心下暗自搖頭。
“四弟,不是我說你,撼天宗別院可不比你那土丘村,在土丘村你是村正少爺,人人都敬你三分,可現在這裡隨便一個人便是咱們的前輩,你若是還這般隨性,惹惱了隨便哪一個,不說費大師那裡可能會有變數,要是影響到我爹的聲譽那可就不太好了。”
楊君凱見得楊君山根本沒有將大哥的話聽在耳中,說話的語氣不由的便加重了幾分,道:“更何況這幾天有一位撼天宗的天才修士來別院修行試煉,那位可是天之驕子一般的人物,現下雖只是內門弟子,日後成爲真傳弟子可謂是板上釘釘的事,若是不小心打擾到了他,到時候便是我爹恐怕也幫不了你!”
楊君山聞言笑了笑,朝着他們二人身後努了努嘴,道:“你們說的是他麼?”
兩人驟然轉過頭來,卻見一位身着深藍衣衫的十五六歲少年正站在兩人身後不遠處,正向着楊君山等人這邊望來。
“張師叔?見過張師叔!”
兩人先是一愣,反應過來之後馬上以大禮參拜,同時楊君璐還焦急的小聲向着楊君山催促道:“快,這就是三弟向你說的撼天宗天才嬌子,日後必成真傳弟子的張師叔,還不趕快拜見。”
楊君山卻恍若未聞,只是笑盈盈的與遠處那少年對視。
“是你!”
那少年突然開口,楊君璐與楊君凱兄弟二人不明所以,順着那少年的目光望去的時候這才發現他居然是在同楊君山說話:“我認得你,在百雀山中。”
楊君山依舊笑道:“我也認得你,荒原鎮的張玥銘,夢瑜縣的天才修士,卻是不曾想在這裡遇到你!”
張玥銘問道“你也是本宗弟子?”
楊君山搖頭道:“不是,只是經人介紹想要貴宗的費大師出手煉製法器。”
“費大師?”
張玥銘皺了皺眉頭,似乎對這個稱呼很是有些疑惑。
楊君璐連忙道:“啓稟師叔,是煉器師費子清費師叔,師叔答應了我堂弟,在他準備好靈材之後便出手爲他煉製法器,今日是先來拜會費師叔,也好確定我堂弟要煉製什麼樣的法器。”
張玥銘對於楊君璐的言語不置可否,只是盯着楊君山道:“你很不錯,可惜不是本宗弟子,日後若有緣相見,我或許會向師尊推薦你入得本宗門牆。”
楊君璐與楊君凱聞言臉上都露出了嫉羨之色,不料卻聽身後的楊君山道:“承蒙張兄看得起,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待得那時再說吧。”
張玥銘點了點頭,道:“還沒有請教閣下如何稱呼?”
楊君山道:“在下姓楊,楊君山!”
張玥銘朝着楊君山點了點頭,隨即便轉身離開了。
眼瞅着張玥銘的背影,楊君璐與楊君凱面面相覷,帶着莫名的神色,兄弟二人轉身向着楊君山問道:“四弟,你認得張師,嗯,他?”
張玥銘與楊君山顯然是平輩相談,楊君璐可不想憑白比楊君山低了一輩。
楊君山笑道:“認得,不是很熟。”
楊君凱又問道:“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楊君山笑道:“在百雀山圍獵仙靈的時候,我搶了他三隻熊掌,他帶着人試圖圍堵我,被我逃出去了。”
楊君璐與楊君凱兄弟兩個再次面面相覷。
費子清是撼天宗內門弟子中的一位煉器師,在見到此人的時候,楊君璐與楊君凱對此人執禮甚恭,那費子清見得楊君山只是擡了擡下巴,道:“就是給這小子煉製法器,他能用得了?”
楊君璐趕忙陪笑道:“師叔只管煉製就是,反正煉製法器的靈材都由我堂弟全額提供。”
“唔,”費子清大師彷彿想起了什麼,道:“對對,全額提供,小子,你懂什麼叫全額提供麼?”
不等楊君山回答,這費子清便先行解釋上了:“就是說你要爲老夫準備至少三份足夠煉製法器的靈材,法器煉製艱難吶,用三份靈材能夠煉製出一件法器便已經是得天之幸了,當然,若是你運氣着實不好,三份靈材都在煉製法器的過程當中毀了,那也只是天意,這些老夫可要同你先行說清楚。”
楊君山認真道:“前輩的意思也就是說晚輩必須準備三份靈材,還不保證一定煉製成功?”
“當然,這都是煉器師之間約定俗成的規矩,哦,不要忘了還有老夫的酬勞,一件下品法器從開始着手煉製到結束大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酬勞就算三十個玉幣好了,三份靈材那就是三十個玉幣,在老夫煉製之前是要全部付清的。”
楊君山好奇道:“那要是前輩技藝高超,第一次煉製就能夠圓滿成功的話,剩下的兩份靈材是否會退還晚輩,同時另外六十個玉幣也就不用出了?”
費大師頓時勃然作色,朝着楊君璐兄弟道:“你們找來的人懂不懂規矩,哪裡有這麼問的,要是信不過老夫,大可以讓別人去煉製嘛!”
楊君璐連忙道:“大師息怒,息怒,我這堂弟鄉野村夫,沒見過世面,不懂得規矩,還請大師莫要生氣,我這就與他分說。”
楊君璐安撫了費大師,轉身便朝着楊君山大聲訓斥道:“四弟你好不曉事,這一次能請得費大師出馬合該你慶幸,怎得還能夠計較那些靈材、靈幣,那些東西自然都應該是費大師出手煉器的練手之物,三份靈材和九十枚玉幣,哪一個也不能少!”
說罷朝着楊君凱做了一個眼色,楊君凱頓時也附和道:“就是,我爹不知道花了多少心力才請得費大師出手,若是都像你這般不識擡舉,我爹又何必做這些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楊君山點了點頭,不再在這件事上糾纏,轉而問道:“那麼大師打算爲在下煉製一件什麼樣的法器?”
費大師冷哼一聲,道:“聽聞你手中有田黃泥?那就煉製一塊千金磚吧,用來砸人是最合適不過了,一旦祭起金光大放,絕對令人矚目,一磚下去就算是修爲比你高一重的人也難逃厄運。”
千金磚,下品法器中最常見之物,煉製簡單,所需靈材種類也少,是不少手頭修煉資源拮据修士的選擇,威力尋常且功能單調。
楊君山臉上的玩味兒之色越發的濃厚,又問道:“在下怎得聽人說起過這千金磚乃是土、金雙屬性修士均可用之物,而且更偏向於金屬性的修士?而且這件法器既然是金土雙屬性修士均可使用,那田黃泥似乎也用不了多少?”
“無稽之談!”
費大師頓時向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跳起來,道:“你小子莫要聽信他人誇誇其談,若這些人當真懂得自己就是煉器師了!千金磚的確是土、金雙屬性修士均可祭使不假,可那也要看如何煉製,若是加大千金磚中田黃泥的分量,那這法器自然就偏向土屬性了!”
楊君山卻也不再爭執,而是繼續問道:““那麼煉製千金磚晚輩所需準備的靈材要多少種?”
“哦,”費大師臉上終於帶上了一絲喜色,道:“總共十二種下品靈材,分別是田黃泥、赤炎鐵、綿土粉、斷紋粉,……”
楊君山不動聲色的聽着,法器煉製自然是融合的靈材品質越高越好,種類越多越好,十二種下品靈材已經是煉製下品法器的極限,而千金磚作爲再普通不過的下品法器,顯然是用不了如此多種靈材進行煉製的,而且楊君山還知曉僅用五種靈材便煉製千金磚便足夠了。
楊君山點頭道:“好的,晚輩記下了,不過如今晚輩卻並未集齊這十二種靈材,還請前輩等待些時日,待得晚輩收集齊全再交由前輩出手煉製。”
“要快啊!”費大師拉長了聲調,道:“老夫沒那麼多功夫等你這小輩一個人,要是這段時間又有其他道友央求老夫煉製,說不得你的法器就要推後了。”
楊君山拱手告辭,楊君璐與楊君凱兄弟同樣面露喜色向費大師告辭。
待得三人出了撼天宗別院,楊君凱拽了拽大哥的衣角,楊君璐頓時一拍腦袋,“哎呀”一聲,道:“四弟,我爹交代下來的一件事情卻是忘了,你先在這縣城之中逛一逛,順便好生看一看這縣城的繁華,我與你三哥去去就回,咱們傍晚的時候在城外見面,一同回青石鎮。”
楊君山似乎早已經料到兩人會有這麼一招,笑了笑道:“不必了,兩位哥哥先去忙吧,我在縣城轉一轉就要先回青石鎮了,我得抓緊時間收集靈材,要不然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拿到法器,兩位哥哥放心,回家的路我識得!”
楊君璐聞言笑道:“那好吧,你自己小心!”
望着兄弟二人腳步輕快的重新進了別院,楊君山面露輕蔑之色的笑了笑,隨即便獨自向着縣城之中走去。
別院之中,楊家兄弟一邊向着費大師的煉器室趕,一邊笑道:“沒想到這老四還不太好糊弄,事情一件一件問這麼清楚,真怕他嫌貴腦袋一熱甩手不幹了。”
楊君璐冷哼道:“都是鄉下人的陋習罷了,事事都要錙銖必較,不過總還算不笨,知道四姑那裡如今也幫不上忙,除了父親他也沒別的辦法找到煉器師了,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楊君凱興奮道:“哥,你說這一次咱們能分多少靈材?”
楊君璐也笑道:“至少能省咱們不少力了,如今父親全力衝刺武人境第四重顧不得咱們,咱們哥倆的法器到現在還沒有着落,此番借了老四之手看樣子倒是能得不少好東西。”
楊君凱語氣帶着酸氣道:“是呀,不得不說三叔爲老四下得力氣可不少,不過這樣日後難免被三叔知曉了,父親臉上須不好看!”
楊君璐嗤笑道:“千金磚這種法器費大師還是有把握的煉製的,三份靈材足夠給老四練成了,到時候老四手中有了法器,不管怎麼說三叔都要承父親的情,要他點靈材怎麼了?再說了,他要懷疑也是懷疑費大師,除非他能進入別院與費大師對質,否則以三叔的厚道,怎麼可能懷疑到他的侄子們身上?”
兩人一路嘻嘻哈哈討論着這一次可能到手的收穫,而這個時候的楊君山卻是來到了晨瑜縣城南的一片貧民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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