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目向前跑的她,根本沒注意到紅燈轉綠,她瘋狂地向前奔去,奔到非機動車道,迎面與一輛飛馳而來的重型機車撞在一起,莫相離被機車撞得高高飛起,又重重落下去,意識消失前,她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阿離,不要。”
黑暗伴隨着疼痛頓時緊緊地攫住她,她疲憊得閉上眼睛。
景柏然追過來,看着被機車撞得高高飛起的莫相離,他腦海裡頓時一片空白,在原地僵了一秒,立即反應過來,拔腿狂奔到她身邊,他跪在她身邊,看着她身下源源不斷的流出的血,心不停的顫抖。
“阿離,別睡,別睡。”看着她眼神失焦地盯着天空,然後慢慢合上,他害怕得摟着她,對身邊圍觀的人羣狂吼:“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盛愷臣騎着重型機車,體會着與風賽跑的快感,從車陣中穿梭而過,他透過擋風眼鏡看着前方紅燈轉綠,想着速度再快點,就能順利衝過去,不用等下個綠燈。
機車提了速,就似要飛起來,他看着離人行道越來越近,根本就沒有減速,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從車陣中奔出,他看到時頓時大驚,慌忙減速,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死死地踩住煞車,重型機車與地面摩擦着發出尖厲的聲音,滑出一道長長的車痕,將那個人高高拋起,機車一偏,倒向地面,他也跟着摔落在地。
手臂傳來一陣巨痛,他痛得險些暈過去,可是看到那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女人,他強撐着爬起來,還未爬到她面前,已經有另一人衝過來摟住她。
他聽他叫她阿離,阿離,會是她嗎?
救護車很快來了,將莫相離擡上救護車,又很快走了,盛愷臣呆呆地看着地上那攤刺目的鮮血,還未回過神來,衣領已經被人狠狠地揪住,眼前這個盛怒的冷峻男人惡狠狠地盯着他,“若是我老婆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賠命。”
惡狠狠地丟下話,景柏然轉身就走,回到車裡,他手心顫抖得厲害,啓動了幾次車,都沒打燃火,他狠狠地捶向方向盤,咒罵道:“Shit。”
景柏然趕到醫院,莫相離已經被送進手術室急救,景柏然頹然地靠在白色牆壁上,雙手懊惱地**頭髮裡,到現在,他也弄不明白莫相離爲什麼生那麼大的生氣,他明明什麼也沒說。
叫老丈人岳父又怎麼了?他從小在美國長大,所接觸的那些白人全都直呼爸媽的名字,更何況是老丈人。
景柏然在手術室外焦急地等着,時不時擡頭望一眼手術室前的紅燈,只覺得短短時間彷彿比一世紀還長。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上的紅燈靜悄悄地滅了,景柏然聽到開門的聲響,立即衝過去,抓住醫生的手臂急切問道:“醫生,我太太怎麼樣了?”
醫生看着他,眼底浮現出一抹惋惜,“大人保住了,但是孩子……”
孩子?景柏然心底掠過一抹狂喜,隨即又讓醫生的話打入無底深淵,“孩子沒保住,在來醫院的途中已經流產了。”
“你說她懷孕了?”景柏然難以置信的盯着醫生,彷彿不相信,他怎麼能夠相信,他與她有孩子了,可是剛知道她懷了他們的孩子,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孩子就已經沒了,他怎麼能接受這麼殘忍的事。
“對,景太太早有流產的跡象,後來又服食了避孕藥,再加上車禍的碰撞,就算孩子不流掉,這孩子也要不得。”醫生說完,冷靜地瞅了一眼景柏然,又道:“景太太身上的傷不太嚴重,小腿骨折,我們已經接合了,至於有沒有腦震盪,我們還要繼續觀察。”
景柏然根本沒有聽清醫生後面的話,他愣愣地看着手術室,莫相離服避孕藥,爲什麼?
醫生掙開景柏然的掐制轉身走了,獨留景柏然呆站在手術室門前,他眼中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原來她那麼不想懷上他的孩子。手術室的門再度開啓,護士推着莫相離走了出來,“莫相離的家屬在嗎?”
景柏然愣愣地看着手術牀上臉色蒼白的莫相離,昏迷中,她的眉頭也緊緊地皺着,就像有重重心事。景柏然垂在身側的手慢慢緊握成拳,他以爲她最近的失神是爲了莫鎮南,原來她另有心事。
她不想懷他的孩子可以跟他明說,他不會勉強她,可是爲什麼又要瞞着他?吃避孕藥,她知不知道避孕藥對她的身體傷害很大?
直到護士叫第五遍,景柏然纔回過神來,他走到莫相離身邊,顫抖着手要去撫摸她的臉,最終卻頹然放下,心底的澀痛頓時攫住他,他轉過身去,冷硬道:“送她回病房。”
隨着滑輪聲音漸漸走遠,景柏然再也忍不住一拳頭捶上牆壁,手痛心更痛,他拿出手機,撥通吳建浩的電話,“取消美國之行。”
吳建浩愣愣地盯着電話,還想說什麼,手機裡卻傳來嘟嘟的盲音,他頓時一頭霧水,昨天不還興高采烈的準備着去美國的事,怎麼突然就要取消了?
但是想到景柏然不去美國,他的工作量就要增加,他又一臉愁容。
盛愷臣到醫院打了石膏,看着自己滑稽的樣子,他除了苦笑還是苦笑。繳了費,他提着藥轉過身來,一眼就見到景柏然從電梯裡走出來,背影匆忙,就好像背後有鬼在追。
看着他的背影漸漸遠去,盛愷臣掩不住好奇心,走到接待臺前問:“剛纔車禍送來的那位小姐怎麼樣了?”
“哦,你是說景太太啊,剛從手術室出來轉去了普通病房。”接待臺前站的是一位美女護士,看見盛愷臣酷帥的臉時,頓時驚呼,“你是盛愷臣?F1的賽車手?”
美女護士眼底掩不住的崇拜令盛愷臣頓時頭大,他睜着晶亮的雙眸輕佻地看向美女護士,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吹了聲口哨,痞痞道:“長得很像嗎,很多人都說我長得跟盛愷臣很像,小姐的電話是多少,說不定我們可以玩……”盛愷臣湊近她耳邊,邪惡地吐出那三個字,尾音輕揚,“嗯?”
美女護士的臉頓時紅了,她狠狠地瞪一眼他,冷哼一聲,眼底的崇拜頓時煙消雲散。盛愷臣這才鬆了口氣,敲着桌面問道:“你知道景……嗯,那位小姐轉去了哪間病房,我是肇事車主,我要找她恰談一下關於賠償的事。”
美女護士手指如飛地在鍵盤上敲着,然後頭也沒擡的道:“6樓3病房。”
盛愷臣打了個響亮的手指,轉身向電梯走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聽到那兩個字就跟了來,可是彷彿有一隻手在牽引着他,要他來確認那人到底是不是她。
有多少年了?只要他聽到這兩個字,還是會抗拒不了心中的渴望,即使每一次證實了那人不是她,就會被重重的失望淹沒,他還是一次又一次地做着這種自虐的事,只想在茫茫人海中再次與她重聚。
電梯停在六樓,他走出電梯,突然卻停在走廊上不再前行,如果這一次仍舊失望,他還會不會有勇氣再找下去?
他還在猶豫,身後卻傳來急促地腳步聲,有人擦着他的肩膀向前跑去,他被撞在一邊,愣愣地看着那個嬌俏的背影急急地衝進3號病房,她身後跟着一個氣勢逼人的冷峻男子,只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便似有千萬把利刃齊齊向他飛來。
他倒是覺得好笑了,撞着他的人不向他道歉也就罷了,他卻縱容她的無禮,還來責怪他擋了她的路?
盛愷臣向來被人衆星捧月的呵護着,幾時受過這等氣,當下也不客氣地回視池城目光,隱隱還帶着挑釁。
池城眼底浮現一抹欣賞,很少有人敢直視他的目光,他倒是不懼怕他。不過欣賞歸欣賞,他的神色還是凌厲了幾分,以眼神告訴他,他們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盛愷臣平常也算是一個囂張跋扈的人,此刻面對池城眼底的淡淡警告,卻不以爲意,反而更加挑釁地盯着他。池城不欲旁生事端,撇過頭去跟着時小新的腳步進了3號病房。
時小新衝到病牀前,看着躺在牀上臉色蒼白的莫相離,她難忍心酸,拉着她的手,道:“可憐的阿離,怎麼什麼事都讓你遇上了,景柏然呢,他怎麼沒陪在你身邊?”
時小新環視了一圈病房,沒有看到景柏然,整個人頓時充滿憤怒,她瞪着跟進來的池城,問:“景柏然的電話號碼是多少,我要給他打電話,他老婆出了這麼大的事,他怎麼不陪在身邊?”
池城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興許有事,他若沒有陪在她身邊,又是誰打電話來通知你的?”
“哦。”時小新的氣焰頓時減了幾分,但看着昏迷不醒的莫相離,她還是很難過,“到底是哪個混蛋將你撞成這樣,若讓我知道了,我定要叫他好看。”
盛愷臣倚在病房門前,聽着時小新的話,他忍不住譏誚出聲,“哦,你要讓我怎麼好看?”
時小新聞言,驚得回過頭去,就看到倚在門上的酷冷男子,光影打在他的側面,他的側面輪廓線條剛硬,時小新微微一怔,隨即又跋扈道:“是你撞了我家阿離?你到底長沒長眼睛,那麼大個人你看不見麼?”
盛愷臣偏頭盯着她,微微一笑,很是傾城,可說出來的話卻極是挑釁,“你都說我沒長眼睛了,我還能看得見麼?這裡是醫院,請你閉上嘴巴,別吵到病人休息。”
“你!”時小新仗着池城向來橫行霸道,何時受過這種待遇,她向前跳了一步,指着他喝道:“請你從這裡滾出去,你將阿離撞成這樣,我絕不會善罷甘休,你就等着法院傳票,我定要將你告到去坐牢,我看你還囂張得起來?”
盛愷臣攤攤手,“隨意。”說着向病牀走來。
時小新瞪大眼睛,這男人竟然軟硬不吃,她氣得胸口起伏不定,還要與盛愷臣槓上,池城卻伸手將她撈進懷裡,盛愷臣湊到病牀旁,看着病牀上躺着的女人,臉上毫無血色,卻仍掩不住她的美,可是,失望。
她不是他的阿離。
向後退了兩步,他眉宇間的期待已盡數消弭,轉身向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