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但凡昭煜炵說過的話，老夫人就沒有覺得沒道理的吧？張嬤嬤忍不住在心中嘀咕着。
老夫人的護短和溺愛可是出了名的。
老夫人又道：“罷了罷了，他們小輩想要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咱們只在一旁靜靜看着就是。不過你要特別注意裴氏，千萬別讓她馬虎大意害了我的曾孫！”
老夫人還是有些怨氣的，畢竟自己好心派人去照料孕婦，卻被孫兒拒絕，擱誰心裡都不會很痛快。不過終究是抵不過對後輩的疼愛和渴望，還是忍不住要去關心。
張嬤嬤正等着這句話呢，當即便趕緊答應了下來。
裴馨兒一覺好夢，第二天早上起來，卻已經是日上三竿了。她倏地一驚，坐起身來叫道：“鶯兒、娟兒、瑞娘！”
鶯兒和娟兒趕緊跑了進來，看見她坐在牀上，便笑道：“姨奶奶醒了？奴婢這就去打水給您洗臉。”
裴馨兒急忙叫住她們，斥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到這時候了也不叫我？這下可誤了請安的時辰了！”
鶯兒便笑着上前安慰道：“姨奶奶別擔心，大奶奶那兒昨兒個不就說了，您不必去請安了嗎？老夫人那兒今兒個一早也派了人來，說是您剛有了身子，易靜養，就不必去請安了。”
裴馨兒這才鬆了口氣，卻又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別人說不用去那不過是口頭說說，若自己真的不去的話，會不會其實在心中已經懷恨在心了？
馮氏那裡倒還好說，反正多請一次安少請一次安都是一樣，兩人之間本就沒有和解的可能。可老夫人那兒卻不一樣，她要在這府裡平安待下去，可以得罪馮氏，卻絕對不能得罪老夫人！
於是她趕緊下了牀，說道：“快。給我準備準備，我要去給老夫人請安。”
鶯兒和娟兒不解地看了看她，雖然心中疑惑，但卻並沒有不識趣地追問下去，趕緊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穿衣的穿衣、洗臉的洗臉、梳頭的梳頭、化妝的化妝。不一會兒，就將她整個人都打理妥當。
她問了一下，原來瑞娘已經帶着靈姐兒去給老夫人請安了。於是定了定神。既然瑞娘她們還沒回來，就說明老夫人那裡的請安還未結束，她現在趕過去應該還來得及。
她便匆匆出了門，一路疾行，很快便來到老夫人的院子裡。當然，走動之間她還是頗爲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的，十分小心不要傷到孩子。
來到老夫人院裡，急忙有丫鬟將她讓了進去，同時手腳快的人趕緊去通稟老夫人。如今人人都知道她有了身孕。一旦生下兒子，她在這個家裡的地位便穩固了，至少是牢牢佔據了馮氏底下第一人的位置，這些下人們又怎不竭力討好呢？
進了堂屋，立刻就有丫鬟來幫她脫下披風，端上熱騰騰的水洗了手。又扶着她走到老夫人跟前，待遇跟之前相比何止高了一個檔次？別說她自己心中訝異，就連孫氏和李氏在旁看了，都忍不住露出一絲羨慕，同時又有些黯然神傷。
裴馨兒走上前去。在老夫人面前衽襝一禮，恭聲說道：“妾身給老夫人請安、給夫人請安。妾身貪睡來遲，還望老夫人、夫人恕罪。”
老夫人便微微皺了皺眉頭，道：“無妨。其實你有了身子，便是不來也可以的，仔細路上走動時傷了身子，害了孩子就不好了。”
昭夫人也道：“是啊，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一定要好生照顧自己、照顧孩子纔是。”
裴馨兒察言觀色，急忙笑着說道：“多謝老夫人、夫人關心，妾身一直很小心，不打緊的。再說這孩子已經三個月大了，當比較穩固了纔是。”
老夫人這才面色稍霽，說道：“坐下吧。”
裴馨兒急忙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衝着馮氏微微一笑，道：“今兒個起得遲了，沒來得及給大奶奶請安，索性便在這兒一起請了，還望大奶奶不要在意纔是。”
馮氏如今是巴不得她少在自個兒面前礙眼，於是便笑道：“哪裡的話。我昨兒個不是說了麼，妹妹身子不爽利，就不必去我那兒了。”頓了頓，又問，“妹妹昨晚上睡得可好？”
裴馨兒忙笑道：“很好，多謝大奶奶掛心，這不，早上都睡得遲了。”
馮氏聽得心中酸酸的，面上卻只能笑着說道：“那就好。今兒個早上我讓底下人尋了些對孕婦大有益助的補品，一會兒就送到你院兒裡去。今後若是有什麼需要的，想吃什麼、要用什麼，只管跟我說便是。”
裴馨兒哪敢用她的東西？只笑着說道：“多謝大奶奶費心了。”
兩人在這兒各懷鬼胎地說着話，正在跟芳姐兒玩耍的靈姐兒卻停下了動作，眼巴巴地看着裴馨兒，小臉上一副渴望的模樣。昭夫人轉眼見了，便笑說道：“靈姐兒想做什麼？”
靈姐兒含了含手指，小聲說了聲“孃親”，昭夫人便笑道：“原來是想孃親了，去吧，到你孃親身邊去。”
靈姐兒又可憐兮兮地看了看老夫人。老夫人正沉浸在自己又要有曾孫的期待中，對自己的曾孫女兒也是越看越順眼，於是便也點了點頭，靈姐兒這才站起身來，一溜小跑就衝到了裴馨兒身邊，拉起了她的手。
“孃親……”她甜甜膩膩地叫着，叫得裴馨兒的心都要化了。
她一把將女兒抱進懷中，笑着親了親她的額頭，問道：“靈姐兒什麼事兒？”
靈姐兒在她懷裡鑽了鑽，然後仰着小臉兒脆生生地問道：“她們說孃親很快就要生弟弟了，是真的麼？”
裴馨兒便笑着說道：“是啊，可是還不能確定究竟是弟弟還是妹妹啊！不過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靈姐兒都是姐姐哦，將來一定要好好照顧弟弟妹妹們，知道嗎？”
靈姐兒眼睛一亮，小臉上頓時綻發出光彩，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嗯，靈姐兒一定好好照顧弟弟妹妹們！”
看着她那可愛的模樣，在場的大人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老夫人更是頭一回覺得，有靈姐兒這麼個姐姐在敦哥兒、芳姐兒、還有以後可能有的其他孩子上頭，其實也是不錯的。
唯有馮氏，見靈姐兒這麼討喜，自個兒的小女兒卻還只是含着手指在一旁看着，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樣，頓時便有一股邪火在心頭，發不出來差點悶成了內傷。
其實她也知道，一個才兩歲大的小女孩兒能夠知道些什麼？自然不可能如靈姐兒那般聰明討喜。但知道歸知道，當看到這樣的情景時還是忍不住會火氣上升。
因着裴馨兒剛被驗出了身孕，這天早上便成爲了懷孕經驗的交流大會，老夫人、昭夫人、甚至包括馮氏在內，都說了不少懷孕時應當注意的事情。其實裴馨兒也不是第一次懷孕了，該知道的也早就知道了，但這會兒卻也只能乖乖地聽着，絲毫不能露出不耐的神色來。
這一說就說到了中午。裴馨兒這次懷孕本就嗜睡，這會兒便又昏昏欲睡起來。老夫人見了，便說道：“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們都散了吧！裴氏也回自個兒屋裡睡去，路上千萬要小心，別出了什麼意外。”
裴馨兒急忙應了下來，跟馮氏她們一起走了出來。馮氏便笑道：“妹妹如今身子不爽利，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裴馨兒嚇了一跳，瞌睡也嚇醒了，急忙說道：“這怎麼敢當？我現在並無大礙，孩子也很穩固，大奶奶不必擔心。就回去這點兒路，還是無妨的。”
馮氏倒也不是真心想要送她，若是送她上西天倒是會很樂意。聞言便也就坡下驢，笑道：“既然這樣，那我就先回去了。妹妹一路上多加小心，一會兒我就派人把東西送過去。”
裴馨兒便又急忙謝過了她，目送着她遠去，這才鬆了口氣，轉身準備走回自己的院子。
誰料一轉身，便看見孫氏和李氏站在身後，正笑看着自己，不由微微吃了一驚，隨即揚起了笑容問道：“兩位妹妹在這兒作甚？”
孫氏和李氏便走上前來，笑着說道：“裴姐姐，從昨兒個晚上到現在，我們都沒來得及好生給你道個喜，這會兒好不容易找着了機會，便想着送你一程，咱們也可以好生說說話兒。”
裴馨兒眉眼微挑，淡淡一笑道：“多謝兩位妹妹，不過我這會兒身子倒還好，用不着你們特意送我回去那麼麻煩，多謝了！”
見她不允，孫氏和李氏對視了一眼，倒也並不勉強，便笑着說道：“那好，那我們先回去了。大奶奶給你準備了補品，我們雖沒什麼好東西，卻也要表示點兒心意的，回頭再去看望你好了。”
裴馨兒便笑道：“兩位妹妹心意到了就好，又何必準備什麼禮物？我心領了，你們也不必破費了。”
孫氏和李氏卻都齊聲笑道：“這怎麼會是破費呢？是我們該做的纔對。裴姐姐，那我們先失陪了，一會兒再去看望你。”
裴馨兒不得已，只得點了點頭，又目送着她們兩人離去，然後面色微微沉了下來。
這兩個一直被所有人忽視的女人，似乎也不是那麼簡單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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