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閒妻日記

閒妻日記

第一章

閒妻日記

星期天,郎宏、柳萬里夫婦和女兒柳曄正在吃晚飯,屋裡飄着飯香和清幽的古箏曲子。起先,吃飯時播放古箏曲子是爲了女兒柳曄,柳曄六歲開始學古箏,郎宏抓緊一切時間讓女兒聽古箏曲子多受薰陶,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郎宏是凡事盡心竭力,追求高雅精緻的女人。柳萬里不愛聽古箏曲,因爲這個樂器發出的聲音讓他覺得無病**!對他來說,忍受這種故作高雅比跟郎宏溝通容易。在他的工程公司裡,他是說一不二的老闆,但是在家裡,他陷入了郎宏對他非暴力不合作的怪圈子裡。年輕時的郎宏嫺靜高雅、高挑清瘦、秀麗可人,溫順得像一隻乖巧的小貓。郎宏生下柳曄後一直在家做全職主婦,過着衣食無憂的幸福生活,可是,表面幸福的她卻好像活着死去了——心死了。所以,柳萬里十幾年來修煉了一種本領——忽略,在家裡,他可以專心致志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忽略一切讓他不快的人和事,甚至是聲音,就包括吃飯時播放的古箏曲子。爲了身心健康,他只能有選擇地關注。郎宏獲得平靜的方式是化悲憤爲食慾,因此,她生下女兒柳曄後,體重從一百一十斤一路飆到一百八十斤。此時,三個人默默吃着飯,有時,郎宏給柳曄夾個菜放進她的碗裡,不愛吃的,柳曄就把它們扒拉到碗邊,也不吱聲,繼續默默吃。柳萬里吃飯時從不說話,事實上,他在家裡幾乎不說話。今天對郎宏說了句:門廳的燈還沒修好!郎宏說:燈管買來了,還沒換。兩個人就各忙各的了。

週日的晚餐,郎宏總是準備得很豐盛,今晚她做了五個菜,三素兩葷,都是女兒愛吃的。自從女兒柳曄上高中住校後,只有週末能吃到媽媽做的飯了。郎宏唯恐女兒吃不好,全部精力都用來研究美食,現在,她儼然一個美食家,中西菜品信手拈來,雖然,柳萬里常不在家吃飯,但是,鮮有食客,她就以做爲樂。飯後,柳萬里躺在沙發上看手機,柳曄拎着返校用的東西站在廚房門口看着郎宏忙碌的背影,她喜歡媽媽的背影,因爲這背影只讓她覺得溫暖。自從懂事起,她就本能地覺得媽媽的表情古怪,總是笑着,而這笑就像黑人臉上塗的厚厚的面霜。長大後,她才知道,這種笑叫粉飾太平,這樣的笑讓她心酸。“媽,我回學校了。”柳曄說。郎宏迴轉身,笑着看看女兒,“別忘東西”郎宏說,臉上還是那種笑。柳曄沒看柳萬里,只說了句“爸,我走了”就推門出去了。柳萬里專心在手機上打字,沒聽見柳曄說話,也沒在意她出去了。

九月的夜晚,悶熱潮溼。郎宏家樓下的池塘裡傳來“呱-呱-呱-呱”的蛙聲,青蛙的叫聲此起彼伏,一陣比一陣聲大。這幾天每天下雨,青蛙的叫聲整夜迴盪在夜空裡。今晚又有大雨,烏雲裡“隆隆隆”滾着悶雷,間或爆響一聲伴着閃電的炸雷。這幾天,郎宏被青蛙的叫聲吵得失眠,今天,她卻睡得特別沉。又是一聲巨響,整個小區都感覺到了劇烈的震動,有些人家甚至打開了燈。郎宏家的窗戶裡噴出一團巨大的火球,緊接着火舌吐着黑色的濃煙吞噬着郎宏家••••••

黎明,消防隊員才撲滅郎宏家的大火。郎宏的屍體基本完好,躺在臥室的牀上,沒有掙扎的痕跡。柳萬里被燒焦的屍體倒在客廳的窗戶邊,手裡還握着一個窗戶把手。窗戶全是打開的,屋子裡到處是被劇烈爆炸震碎的玻璃碎片,牆面被薰得漆黑,傢俱被燒得殘缺不全、東倒西歪。

因爲還沒查明爆炸原因,郎宏和柳萬里的屍體不能火化,也就沒有葬禮。郎宏的父母七十多歲,面對噩耗,表現得異常堅強,郎宏的父親是退伍老兵,老人甚至沒在人前掉過眼淚,母親雖然整天哭,但是,除了血壓一直居高不下,身體還算硬朗。柳曄的乖巧、懂事、優秀一直是全家人的驕傲,面對悲愴的損失,她仍然表現出了非凡的冷靜,爆炸後,她的眼睛一直紅腫着,但是,她從不在任何人面前哭,學習成績也沒受到影響,依舊學霸。只是平時就寡言,現在不說話了。

郎宏家發生爆炸後,柳曄和姥姥、姥爺誰也沒去過爆炸現場。柳曄照常住在學校,週六、日回姥姥、姥爺家住。爆炸一天後的週六早晨,柳曄從學校回姥姥家,她剛下公交車就看見自己家的小區,她站在小區大門口看着通往自己家那棟樓的青石小路,那是她和媽媽散步後回家的必經之路。媽媽總是拉着她的手,媽媽習慣用大拇指輕輕搓她的手背,每當媽媽這麼做,她都有一種安全感,而且既癢癢又舒服。她佇立着凝望着那條熟悉的小路,不知不覺眼淚奪眶而出。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了自己家小區的大門,踏上通往她家那棟樓的青石小路,她走着走着很快就看見了她家的窗戶,她停住腳步盯了一會兒黑洞一樣的窗口,心一橫繼續往前走。柳曄家住在五樓,她走樓梯上了五樓,她家的防盜門沒什麼變化,她盯着那扇門猶豫是不是該進去。這時,她聽見電梯上來的聲音,她趕緊掏出鑰匙打開防盜門,一閃身走了進去並輕輕關上防盜門。她走進客廳裡,雖然早有思想準備,但她還是呆住了,客廳裡的傢俱已經被爆炸和大火摧殘得殘破不堪、東倒西歪,凌亂地堆在客廳裡,已經看不出一點爆炸前的樣子。透過沒有玻璃的窗戶照進屋子裡的陽光,像是照進黑洞裡的金色光束,那光束裡漂滿了廢墟里飛起的灰塵,一天前還溫馨整潔的家現在變成了森林裡巫婆的黑屋子。柳曄堅強地走進媽媽的臥室,這個臥室卻沒有遭到爆炸和大火洗劫,只是門被燒黑了,屋子裡有煙燻的痕跡,傢俱擺設基本保持着原樣。臥室不大隻有十二平方米,臥室裡放着一張雙人牀,牀邊放着兩個牀頭櫃,牀的一側靠牆放着一個貴妃榻,柳曄記得媽媽經常躺在上面看書。柳曄走到貴妃榻邊坐了下來,她用手輕輕撫摸着坐墊,就像媽媽用大拇指輕輕搓她的手背那樣。看着媽媽的牀,奇怪地,即使現在她仍然習慣性地感到安全和幸福。她站起來,想重新整理一下沙發坐墊,當她搬動坐墊時,她的手碰到坐墊側邊的夾縫裡有個東西,她搬開坐墊,看見那是一個日記本。她翻開日記,郎宏娟秀的字跡隨即映入她的眼睛。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她嚇了一跳,趕緊掏出手機,是姥姥打來的電話,柳曄沒有按時回家,姥姥、姥爺一定着急了,她收起日記本,又用手撫摸了一下媽媽的牀,就匆匆離開了已經變成了廢墟的家。

柳曄回到姥姥家後,她並沒有告訴姥姥和姥爺她回自己家的事,也沒告訴他們日記本的事。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本日記是她和另一個世界裡的媽媽之間的神秘聯繫,她不願意跟任何人分享這種聯繫。晚上,她躲在被窩裡用手電筒照亮,整夜讀媽媽的日記,直到手機沒電才昏昏睡去。

郎宏有一個妹妹——郎曼,姐妹倆都是高挑性感的美女,郎曼看見姐姐生完孩子,身材走形、體重飆升,一度不願意生孩子。如今,她年過三十,老公劉浩仁三十出頭,英俊富有,生意越做越大,郎曼覺得是時候給自己這一手好牌錦上添花了,誰知天不遂人願,兩口子努力了一年就是懷不上,檢查結果是劉浩仁敏感體質,懷孕十分不易。做試管嬰兒,郎曼懷孕三次都流產了。將要做第四次試管嬰兒時,郎曼的雙側輸卵管都堵了,只能先做輸卵管疏通手術。折騰了四個月,郎曼終於又懷孕了。

郎曼爲了保胎已經住了一個月醫院,保姆換了三個,第三個還是不滿意。郎曼除了上廁所,整天呆在牀上,除了看書、睡覺就是無休止地發牢騷。她嫌牀單太硬,而且有異味;廁所的消毒水味太重,她每次上廁所都得戴兩層口罩纔不打噴嚏;拖地的拖把比地面還髒;醫院的飯她只吃了一次就堅持讓保姆回家做飯給她送到醫院來,劉浩仁給保姆漲了三千元工資,保姆才答應繼續幹。郎曼平均三天就覺得小腹疼,折騰醫生護士檢查半天,還一切正常。每天做惡夢,從夢裡驚醒,又哭着入睡。劉浩仁只要在北京就每天來醫院陪她,郎曼看見他,總是先找茬生氣然後哭。劉浩仁讓她回家,無論他態度多好,措辭多講究,說得多婉轉,郎曼都說他不在乎她了。最讓劉浩仁鬧心的是他接到岳父的電話,岳父明顯蒼老的聲音雖然竭力保持鎮定,還是幾度哽咽。劉浩仁聽到郎宏和柳萬里夫婦去世的噩耗,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老岳父囑咐他一定要先瞞着郎曼,等郎曼情況穩定了再說。劉浩仁只對老岳父說了一句“您多保重”就掛了電話。劉浩仁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回想岳父剛剛告訴他的噩耗,實在接受不了。屋漏偏逢連夜雨!生活呀,你以爲情況已經很糟了,其實,好戲纔剛剛開始!

劉浩仁的腦子裡像過電影似的一幕幕閃過郎宏和柳萬里的音容笑貌:郎宏比郎曼大十歲,比劉浩仁大六歲。在劉浩仁的印象裡,郎宏和郎曼一樣是高挑性感的大美女,一樣遺傳了父親的捲髮。郎宏是賢淑溫婉的閨秀,郎曼是刁蠻任性的公主。不不不,是郎曼告訴他郎宏結婚前是大美女,姐妹倆長得很像,而劉浩仁只見過爆肥之後的郎宏。劉浩仁每次見到郎宏都在頭腦裡重構郎宏是美女時的體貌,他無法理解怎麼會有美女允許自己爆肥成一百八十斤肥婆!劉浩仁只記得柳萬里酒量了得,話很少。

劉浩仁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呆坐了半個小時,腦子裡來回盤旋着一個問題:現在怎麼辦?他思來想去只能找方華商量。劉浩仁撥通方華的電話,說:“方華,你好!”方華:“哎,劉浩仁,我正要找你呢。”方華的語速總是慢半拍,這種語速給人以親切和踏實感。劉浩仁:“我也有事找你商量,有點棘手的事!我現在在你們醫院呢。”方華慢悠悠地說:“嗯——行,那你中午過來吧,現在病人多,抽不出時間。”劉浩仁:“行,我幾點過去合適?”方華:“你看一點,行嗎?”劉浩仁:“好,一會兒見。”方華擁有北京大學醫學碩士學位,加上樂觀向上的性格再加上積極肯幹的鑽研精神,憑藉這些事業上的硬通貨,她四十二歲就當上了北京家和不孕不育醫院生殖醫學科主任醫師。方華和李永孝夫婦與郎曼和劉浩仁夫婦是鄰居兼好友,同住在河北省燕郊鎮頤和家園小區。郎曼堅持讓方華給她和劉浩仁做試管嬰兒。對郎曼來說,讓方華做是雙重保險:醫術高明的醫生是閨蜜;對方華來說,是雙重危險:產前抑鬱的病人是好友。

下午一點鐘,劉浩仁先到衛生間整理一下衣服和頭髮,確保自己整潔,他知道醫生都愛整潔。他是個招人喜歡的人,深諳爲人處世之道,這也給他帶來了豐厚的經濟利益。他來到方華的辦公室外,輕輕敲了兩下門。方華打開門看見劉浩仁,又輕又慢地說:“我馬上出來。”

劉浩仁衝方華微笑着點點頭,又朝辦公室裡方華對桌的醫生點頭問好:“你好,馬主任。”馬主任也友好地朝劉浩仁點點頭。劉浩仁在方華辦公室門口的椅子上坐了十分鐘,方華纔拿着一個記事本出來。他們來到醫院院子裡的椅子上坐下,劉浩仁現在才露出焦慮的神情。方華問劉浩仁:“什麼棘手的事?”劉浩仁說:“郎宏和柳萬里死了。今天早晨,我岳父打電話告訴我的。”方華表情驚訝,語速仍然很慢:“怎麼死的?什麼時候的事?”劉浩仁:“昨天夜裡家裡爆炸了,具體什麼原因還不知道。” 方華說:“孩子呢?”劉浩仁說:“柳曄住校,她沒事。不幸中的萬幸啊!”方華立刻知道劉浩仁爲什麼焦慮了,她也開始考慮怎麼瞞着郎曼。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劉浩仁嘆了口氣,說:“我今天下午就得回石家莊。”方華:“柳萬里家沒有人能幫着處理一下後事嗎?”劉浩仁:“柳萬里是獨子,父母都不在了。只能我回去處理。我擔心的是郎曼,得想辦法瞞住她。”方華嘆了口氣,把要說的話嚥了回去。她本來打算告訴劉皓仁:郎曼患有產前抑鬱症,需要儘早干預治療,孕婦長期抑鬱,會對胎兒的發育產生不利影響,還會造成產婦生產時過度緊張。“現在,最好等劉浩仁回來再說”方華想。

劉浩仁回到病房時,郎曼正在看手機,劉浩仁趕緊走到她身邊,溫柔地說:“少看點手機,有輻射!”郎曼說:“我穿着防護服呢,沒事兒。”劉浩仁坐到她的病牀邊,有些粗暴地把郎曼手裡的手機拿過來,關了機。郎曼撅起嘴,斜眼嗔怪地看着劉浩仁,劉浩仁低頭看看她,眼淚正盈滿她美麗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一忽閃,兩滴淚珠滾下面頰。劉浩仁擡手捏捏她微微撅起的,肉嘟嘟的性感嘴脣,說:“就這麼撅着吧,性感!”郎曼張嘴一口咬住劉浩仁的脖子。劉浩仁輕聲叫到:“別咬,疼!”他抓着她的肩膀,自己身體微微向後躲,她咬住他不鬆口,他的身體靠向她,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臉,操着哭腔說:“太疼了!”郎曼被逗笑了,鬆了口。劉浩仁起身走到鏡子前,歪頭照着,他的脖子上出現了一圈紫色的牙印,他用手蹭了蹭脖子上的牙印,說:“好幾天下不去,這麼大歲數了脖子上還有這玩意,讓人笑話不!”郎曼立刻敏感地說:“你這幾天要去哪?”劉浩仁若無其事地說:“可能得去一趟石家莊,發電廠剛上來一個設備廠長,王處長說這兩天約出來吃頓飯給我介紹介紹。我跟發電廠籤的儀表進貨合同到期了,續簽合同得這個新上來的設備廠長點頭才行。”郎曼立即不高興地扭過頭撅起嘴。劉浩仁坐回她身邊,低頭湊近她的臉找她的眼睛,說:“老公得給你和孩子掙錢吶!”就這樣,郎曼又哭又鬧又笑又哭,劉浩仁歷盡千辛萬苦終於走出了郎曼的病房。

劉浩仁回石家莊一天,郎曼和他通了十多個電話,方華每次來病房看她,她都在打電話,方華知道她在跟誰煲電話,心裡羨慕起郎曼來:劉浩仁的暖是媽媽式的寵溺,把郎曼變小了。哎!哪個女人不想自己的男人笑着看自己胡攪蠻纏呢!雖然,李永孝也是一枚暖男,他是像旭日陽光般能給人溫暖的男人,同時,在家裡也發揮着領導的功能,他堅持原則:不是以女人爲中心家就太平,男人得掌握方向。李永孝的暖是爸爸式的理解:把脆弱當做不想長大的藉口是行不通的。

劉浩仁走後,郎曼病房裡的電視不能看了,方華說線路出了問題,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修好。郎曼的手機還丟了,方華陪着她到處找了一上午也沒找到。郎曼大發脾氣,斷定是保姆乾的,方華勸她先別報警,郎曼執意報警,然而,警察顯然沒時間管這種芝麻綠豆大的案子。方華陪着郎曼又抱怨了一通警察的不是,郎曼才覺得累了,睡着了。方華看着郎曼熟睡的,儘管頭不梳臉不洗仍然美豔動人的臉。“爲了這樣的美女,男人什麼都肯做!”方華心裡酸酸的想。雖然,方華端麗可人,出身富裕之家,再加上從小品學兼優,顯然,方華是理智、聰明、寵辱不驚的才女,但是,哪個女人不嫉妒別的女人閉月羞花的美貌呢!

方華借給郎曼一部諾基亞手機,只能打電話和發短信,方華說這種手機輻射小,郎曼才勉強答應用這部手機。但是,劉浩仁答應郎曼,每天向她報告行蹤併發兩張照片,照片發不了了,郎曼就平均兩個小時給劉浩仁打一個電話,有時是劉浩仁打給她,儘管這麼折騰,劉浩仁聽方華在電話裡說,郎曼現在電視和智能手機都沒有了,確保郎曼不能看新聞,還是放心了許多。劉浩仁答應郎曼一回北京就買一部最新款的iphone手機給她,郎曼才稍微平靜了些。

盛美和韓月聽方華說郎宏和柳萬里去世了,還是被炸死的,都震驚不已,當然,她們最擔心的是郎曼無法面對!韓月、方華和郎曼同住燕郊頤和家園小區三年了,三個人是無話不談的閨蜜。盛美兩年前離婚後,帶着十二歲的女兒鍾燦和八歲的兒子鍾馳搬來這個小區,鍾燦和鍾馳都上寄宿學校,平時,盛美一個人住。因爲經常一起上瑜伽課,盛美很快融入了韓月、方華和郎曼的圈子,四個女人都覺得在這個浩瀚的、人情稀薄的大都市裡,身邊住着彼此,不僅是溫暖,實在是幸運。

盛美和韓月約好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一起去醫院看郎曼。韓月爲擠出一天時間看郎曼,昨晚熬夜畫了一晚上圖,直到凌晨四點才睡,一覺醒來已經九點多了,她趕緊起牀,簡單收拾一下,早飯也沒吃就出門了。這個時間地鐵上的人不多,韓月站在門邊,覺得胸悶氣短,一陣陣眩暈,韓月靠在門邊的扶手上,意識模糊起來。地鐵終於到站了,韓月搖晃着身體,模模糊糊地看到地鐵門好像是打開了,站在她身邊的男人發現了她的異常,扶了扶她的肩膀,問:“你沒事吧?”韓月猛地睜開眼睛,地鐵門“嘀嘀”兩聲開始關閉,韓月的身體向前一晃,在地鐵門關上前的一剎那,一步邁出地鐵車廂。在她站立不穩的身體後面,地鐵門隨即關閉,地鐵啓動,站臺上的一個女工作人員趕緊跑過來抓住韓月的胳膊,把她扶到站臺椅上坐下。不知道過了多久,韓月醒過來,看見剛纔扶她的女工作人員正在聯繫其他工作人員過來幫忙。韓月滿頭虛汗、四肢無力,她扶了一下那個好心的工作人員一下,強打精神,說:“謝謝,我沒事了。”說完,起身向樓梯走去。那個工作人員跟上來,關切地問:“你一個人行嗎?”韓月有氣無力地衝她微笑着點點頭,然後,用手扶着扶手走下樓梯。

韓月出了地鐵站,呼吸着新鮮空氣,頓時覺得呼吸順暢了許多,她去路邊的早點攤買了個雞蛋灌餅,狼吞虎嚥吃下去,趕緊往家和不孕不育醫院走,當她趕到醫院時,已經十一點了,她和盛美約好十點半在醫院見的。得知郎宏的死訊後,盛美和韓月都做不到單獨跟郎曼呆在一起,還是一起進去,多個人打圓場,千萬別露出馬腳!韓月走到北京家和不孕不育醫院,一眼看見盛美的硃砂紅色寶馬x6停在醫院門口,她趕緊跑過去,開門上了車就開始道歉:“sorry!sorry!來晚了。”盛美見她面色慘白,問:“你臉色怎麼這麼不好看?”韓月經常晚上畫圖,習慣了熬夜,不吃早飯也是常態,有時會低血糖眩暈,她無所謂地說:“沒事,熬夜畫圖了。”盛美一邊啓動汽車一邊說:“我們集團準備進軍網遊業,正在物色有經驗的技術人才,你要是有興趣,可以考慮來我們公司。”“你們公司不是做房地產的嗎?”韓月問。“啥賺錢就幹啥!”盛美邊說邊把車停進停車場。

盛美和韓月來到郎曼的病房,郎曼看見兩個朋友——驚喜、委屈,滿腔怨懟傾巢而出,立刻哭了。緊接着沒完沒了地抱怨起牀單、拖把、衛生間的消毒水、把生意看得比老婆孩子重要的劉浩仁••••••保姆故意躲出去,眼不見不煩,耳不聽心靜。保姆剛出去,郎曼就開始抱怨飯菜難吃、衣服洗得不乾淨。她在第一個話題和第二個話題之間轉換,自己都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反正怎麼過癮就怎麼說。韓月坐在郎曼的病牀邊,不知怎麼勸她,不停地遞給她紙巾,真心誠意地、感同身受地認真聽她發牢騷,還時不時地點頭回應她。盛美坐在牀邊的沙發上,一直看着地面,偶爾擡頭憐惜地看看郎曼。心裡想:“這個從小被父母姐姐慣壞,現在被老公慣得越來越像脆弱的小女孩兒的女人,怎麼過眼下這關!人吶,早晚都得長大!”無論郎曼怎麼口若懸河地說自己的處境多糟糕,盛美心裡都清楚這是因爲她年齡和成熟程度嚴重不符的結果,除了剛從方華那聽說的事,郎曼一直都是幸運的。盛美在商場上打拼了七年,跟前夫鍾維和分居五年離婚兩年,獨自帶着一雙兒女生活。經歷過商場上的腥風血雨,生活中的大風大浪。在三個朋友裡,她卻最喜歡郎曼,跟她在一起做事直接了當,說話不用過腦子直抒胸臆,說得多邪乎,一會兒就想通,感情立即好轉。有人替郎曼撐起一片天空,她是天真、善良、坦蕩的一片淨土,而在生活中屹立不倒的只能是傷痕累累的勇士!

中午,方華來到郎曼的病房參加聚會,郎曼已經向韓月倒完苦水,心情轉好,正在和盛美眉飛色舞地討論哪家微整形醫院好,什麼項目效果顯著。韓月善於忍受痛苦,聽郎曼嘮叨沒問題,但是她卻神經脆弱,只要遇到不愉快的刺激,精神馬上崩潰。知道了郎宏的事,韓月沒辦法裝作若無其事。“小心點,少說話,免得說漏嘴”韓月想。於是,她躲在沙發上看菜單,由她負責訂午餐,最近,她總是餓,到點不吃飯就餓得頭暈。方華看見郎曼心情愉快,心裡的石頭總算落地了。郎曼拉着方華說:“全臉蛋白線提升安不安全,給點專業意見。”方華說:“這可不是我的專業,這要是我的專業,那你就是找個整形醫生給你做試管嬰兒了!”大家開懷大笑起來。盛美瞭解郎曼,只要跟她談論美容啊、名牌衣服啊、名牌包包啊,她就會把剛纔還讓她煩惱不已的事忘得一乾二淨。於是,盛美把臉湊近郎曼的臉說:“其實,我剛做完。”方華和郎曼同時看向她,定睛打量着她臉上的每一個細節。郎曼悠悠地說:“沒看出有啥變化呢!”盛美臉上閃過微小的嚴肅神情,雖然,郎曼說話一向沒心沒肺,她的魯莽還是刺痛了盛美。“正常人每天都變老,沒變化就是永遠年輕。”方華聰明地補充。郎曼恍然:“那我現在就得做!你在哪家做的?”郎曼問盛美。盛美聽到“永遠年輕”這四個字,標誌的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意,沒聽見郎曼說什麼。盛美三十七歲看上去確實只有三十歲,不知是因爲做了全臉蛋白線提升還是因爲活得開心,她的臉上總是洋溢着興致勃勃的神氣,緊緻的充滿生機的皮膚彷彿使她凍齡在三十歲。郎曼越看盛美越覺得她年輕,追着她要來了整形醫生的微信,方華趕緊警告她:必須等孩子生下來再做。四個女人渡過了愉快的一天,有時,方華和盛美甚至忘了有個天大的壞消息瞞着郎曼。韓月顯然受刺激不小,低血糖也使她打不起精神來,她不太愛說話,好在方華和盛美竭力不給郎曼的注意力留什麼餘地,而且,郎曼跟閨蜜們在一起總是大大咧咧,心有水桶那麼粗,沒注意韓月的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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