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光明前途

修斯這時朝四周觀察。

房間的面積並不算大,除了自己身下的沙發和艾麗西婭姑姑那的書桌外,剩下的兩面牆邊都立着書架,大量的書籍擺在面,滿滿當當。書架的頂還擺着一些小型的馬車模型,似乎是用來教學用的工具。

“這幾天過得如何,小修斯,學院的生活還能適應吧?”艾麗西婭姑姑沒有轉身,但聲音卻從前面傳了過來,語氣帶着笑意。

“呵呵,我過得還好,艾麗西婭姑姑,您有事先忙,不用管我。如果您的事很重要,那我改天再過來看您。”修斯笑道。

“不用,只是在寫這一星期的教學總結,馬要完成了。”艾麗西婭姑姑搖頭,還抽出手來伸到身後一壓,示意修斯好好坐着。

修斯本來是有事前來,當然不是想真的離開,之前的話,不過是禮貌罷了。所以,有艾麗西婭的話在,他更是心安理得地等在那裡,悠閒地喝着茶水。

又過了幾分鐘,艾麗西婭姑姑終於完成了工作,在把桌面的紙筆都收拾放好後,她轉過身來,前傾着身體在修斯的頭輕輕拍了一下,嗔道:“你還知道過來呀,這都一個星期了,你們那些同學們不知道都過來多少次了呢?”

修斯自然不會躲這種代表親暱的舉動,他笑着說:“艾麗西婭姑姑,我也想來,可是這裡的學習和訓練太累了。我是有心而無力,每天訓練完匆匆吃個飯回去休息,這都感覺睡覺時間不夠。”

艾麗西婭瞪了修斯一眼:“那怎麼今天卻過來了。好容易熬到第一個休日,按你的說法,不是正好用來睡懶覺?”

修斯連忙討好道:“那不是一有時間過來看您了嗎?難道您爲這個怪我,那我以後可不敢再來了。”

艾麗西婭姑姑聞言又氣又笑,又出手拍了修斯一下,嗔道:“好啦,人小鬼大的傢伙,你那張嘴還哄不了我。說吧,今天找我來有什麼事?嗯,你先別說,讓我猜猜,是不是想讓爲你介紹那個超級騎士?”

修斯一怔,緊接着笑着點點頭,豎起大拇指對這位對他較熱情的姑姑讚道:“您真聰明,我還沒說出口,您已經知道答案了。沒錯,我是想請您幫我引見一下那位大騎士。能戰勝大劍師的騎士,我聞名已久,早想見見他了。”

艾麗西婭點點頭,卻沒有迴應修斯的稱讚,反而微微皺起眉頭沉吟直情迷,像是在思考着什麼重要的事,並不時地看修斯兩眼。

修斯對她的反應很怪,不過他沒有多話,仍然靜靜等待着姑姑的決定。

“能告訴我,你想從他那裡得到什麼嗎?”沉吟片刻,艾麗西婭姑姑擡起頭緊緊盯着修斯的眼睛問道,這讓修斯心頭一驚,強忍着移動視線的衝動。

修斯一時間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把自己的想法告訴面前這位姑姑?當然不,事實,修斯很清楚,他們兩人之間其實沒什麼特殊的交情,更沒有很深的感情,充其量是有僞親戚關係的熟人而已。

艾麗西婭彷彿從修斯沉默確認了某種信息,她突然展顏一笑,用手掠了掠她的金色頭髮:“我想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了。其實,修斯,那天你來我家拜訪時,我感覺你對那個大騎士很關心,從你的語言和表現,甚至看出那麼一點崇拜的意思,對嗎?”

修斯默然,片刻後,他點點頭,面色平靜地與姑姑對視着。

“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確實對他的成非常感興趣。”修斯帶着淡淡地笑容回答。

艾麗西婭姑姑的臉色卻慢慢轉爲嚴肅,她看着修斯的眼睛說道:“現在沒事,不代表以後沒事。身爲你的長輩,並且你的父親也要求家父照顧你,我實在無法眼看着你試圖走向一條未知的,甚至是黑暗的道路。而且,修斯,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你在王家戰士學院出了某些問題,我,甚至我父親,都無法向你的父親蓋爾子爵交待,這對於兩個家族的關係,並非好事。”

修斯聞言心非常震驚!自己的事自己清楚,這位後勤系的導師,自己的艾麗西婭姑姑,幾乎已經把他的目下的想法全部說出來了,並驚人的準確。要知道,是他父親蓋爾,在書房那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不愉快的談話後,都沒能發現他的騎士之夢仍然不曾熄滅,而且一直在心底安靜地燃燒着。

修斯爲這位新認的姑姑毒辣的眼光所震驚,但他仍然保持着面色的平靜,彷彿艾麗西婭現在是在說別人一樣。

“姑姑您多慮了,我練了近十年的劍了,職業並非想改能改,我還沒有作好這個準備,甚至可以說根本沒有這樣的準備。王家戰士學院歷來以培養身手高強的劍士聞名,我既然已經到了這裡,又怎麼可能輕易拋棄劍士的光明前途,反而去選擇未知的路呢?您看,我像這樣的人嗎?”修斯搖搖頭笑着否認道。

聽到修斯的否認,艾麗西婭姑姑垂下眼瞼思索起來。

她與修斯接觸太少,無法準確判斷對方的意思。而且,算自己的猜測是正解的,自己也只有勸解的責任,至於再多的事,終究要霍頓家族自己的人去做。她只需要通報消息好。不過,艾麗西婭還是想賭賭,因爲直覺告訴她,修斯這孩子確實有點想改行,至少考慮過此事!如果這情況是真的,那麼,假如自己能把他成功勸回劍士的道路的話,相信蓋爾子爵知道以後,會明白霍頓家族欠她,欠伯爵家一個多麼大的人情。

想明白此的關節,姑姑笑了起來:“既然你這樣說,那我也放心了,在我眼裡,修斯少爺可是一位非常聰明的孩子。那你什麼時候想去見他?對了,忘了告訴你,因爲亞瑟導師對馬的瞭解很深,所以他被安排作運輸課的導師。每天都非常閒,我們隨時都能找到他。”

修斯聽出的艾麗西婭的言外之意,無非是在暗示那位聞名全國的超級騎士,現在根本是一個不受重視的閒人而已。

不過,修斯自然不會動搖自己的想法。

既然決定要走騎士之路,一定要努力獲取這位大騎士的支持與幫助。騎士之神是確實超凡脫俗,但他的層次太高,而且他的指引也只能在每解開一個封印時才能出現,遠水解不了近渴,修斯需要更適合自己的,更方便得到的支持。

“那太感謝您了,其實,除了安慰我自己少年時小小的騎士心願之外,我還想替我的好友法加雷找一個更好的出路。他已經選擇了騎士之路,但在光耀城,法加雷的老師只不過是一位由級劍士轉行的業餘騎士,遠遠不王都的這位強大。我想,如果能把法加雷介紹到超級騎士手下當學徒,他肯定能有更光明的前途。”

“原來如此!”艾麗西婭姑姑目光流轉,立即判斷出這很可能是修斯的真實想法,至少是真實想法之一。如此一來,修斯的行爲,基本能說得通了。

想到這裡,艾麗西婭姑姑的熱情完全顯露了出來,地站起來對修斯呵呵笑道:“法加雷能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幸運!呵呵,那現在去怎麼樣,你很有可能看到亞瑟導師的那匹漂亮馬,他總是一天到晚細心地伺候着他的馬老婆。”

修斯和艾麗西婭來到後勤系的第三訓練場。這裡的面積很大,甚至可以說得空曠。在入口旁邊,整齊的排列着幾十架形式各異的運輸車。而那位超級騎士,亞瑟?阿託利斯的馬廄,則在三號訓練場入口的對角。

修斯遮眼望去,遠處對角處的柵欄邊,有一幢二層小木樓,旁邊不遠處是一個不大的馬廄。這兩個木製建築,彷彿不受待見淘氣小孩兒,那樣被扔在角落,孤零零的沒有人愛。

艾麗西婭微微搖搖頭,然後看了修斯一眼,希望從他臉發現失望的表情。不過,她失望了,修斯仍然是那樣安靜的模樣,甚至眼神都沒有一絲波動。

“我們過去吧,那個二層小樓是亞瑟導師的居所,好像是他自己找人蓋的,我覺着我們的導師樓更好看一些,呵呵。”艾麗西婭有意無意地點出了另一件事情。

作爲一個能擊敗大劍師的騎士,似乎亞瑟?阿託斯利不應該被這樣對待。畢竟,從根本說,這位超級騎士,首先仍是一位大劍師!他同樣有着大劍師初階級別的鬥氣,貨真價實。

大陸所有的大劍師加起來,也不過2000人左右,而大陸的人口,卻以億爲單位計數。從這種完全不對稱的例很容易看出,一位大劍師的分量,對一個家族、一個勢力、甚至一個國家來說,是多麼的重要!

更何況,在傳和聖域被神約束縛的情況下,大劍師實際是大陸的最頂尖戰力。一位大劍師所能發揮的力量,在巧妙地運用下,絕對不會小於一個正規劍士團大隊———這可是三千人左右的精銳士兵!

因而,這種強大的頂級力量,在大陸的所有國家和地區都是極受尊敬的,每個國王和大公都願意付出重大的代價來延攬他們。封爵、封地、權利、財富、女人、珍稀的武器和材料,還有等的密傳修煉功法……只要能招攬到大劍師這種層次的高端戰力,以這些連國王拿出來都會心痛的代價,仍然會被國王們自己毫不猶豫地送到大劍師手。

可是現在,這些本與大劍師相配的榮耀、財富和權勢,在亞瑟這位同樣是大劍師的強者身邊卻消失了。對於這樣一位強者,安聯國王只不過召見過他幾次再無消息,爵位,土地和權勢,什麼都沒有賞賜。王國內的其他勢力也沒有動靜,以致於一位大劍師級別的強者,竟然只能在王家戰士學院的訓練場的角落裡找一個安身之處。連居住的小樓,都是自己找人來建。

與之對,同樣身爲大劍師的盧卡斯,修斯父親的導師,現在已經是伯爵大人,擁有國王陛下親賜的富麗宅邸,擁有王家戰士學院副院長的名銜,榮譽、權勢和財富,盧卡斯一個不少全都擁有!

淒涼啊!

兩個幾乎同樣實力的人相,所獲得的待遇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修斯一邊往那處小樓走,一邊內心也是感慨不已。

如果不是親眼見過騎士之神,如果不是非常清楚騎士職業的光明未來,而只看到這個巨大的差距的話,說不定他在看見那個小樓的一瞬間都會失去勇氣掉頭走,從此以後,把全部有關騎士的可笑想法統統拋諸腦後,一心一意地爲成爲一名傑出的劍士而努力。

修斯在感慨這些的時候,並未注意自己一直在輕輕搖頭,但這一幕,卻被艾麗西婭看到,她嘴角微微翹,露出一付自得的笑意。她知道,任何人親眼看到一位大劍師的生活狀態竟然如此窘困的話,都不可能不爲之惋惜和寒心。更何況,修斯還是一位從小錦衣玉食的貴族子弟,本身有天賦,又進了王家戰士學院!這樣的天之驕子,是不是可能允許自己喜歡這樣的生活的,他根本忍受不了這樣巨大的落差。

兩人心各有所思,一路沉默,走着走着,卻突然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小木樓的跟前。

近前細瞧,修斯才發現,這位叫亞瑟的導師的窘困恐怕還不止於此!因爲這棟小樓的建築材料,竟然也不是什麼名貴的木材,甚至連一般富商家的用料都不,頂多是富裕平民家的水平罷了。

這時,艾麗西婭的肩頭與修斯靠在一起,修斯轉過頭來,看向艾麗西婭姑姑,眼神帶着詢問之意。

“亞瑟導師的脾氣較怪異,一會你見他的時候,最好不要說太多話,尤其是不要談他的馬。呵呵,他的馬像他的老婆。如果你不懂馬匹的知識亂說的話,很可能要受到他的冷嘲熱諷,甚至被直接哄出來。這不可不是沒有過先例,明白嗎?而且如果對方的話有些輕微的冒犯,你也得忍耐一下,他畢竟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大劍師,正面對抗對我們沒任何好處。你艾麗西婭姑姑是來幫忙的,我可不想忙沒幫成反而吃個大虧,把臉面都丟乾淨,記住了嗎?”艾麗西婭湊過來,在修斯耳邊,壓低聲音悄悄把一些忌諱告訴了修斯。亞瑟導師的偏執與對騎士職業的狂熱,學院裡無人不知。如果觸到他的黴頭,被一位大劍師當場給教訓一次,那可真是什麼臉都丟得乾乾淨淨。

艾麗西婭身爲王家戰士學院的副院長的親生女兒,又是後勤系的傑出導師,無論那個身份擺出來,都屬於學院裡的名人,她可不想被修斯連累受無妄之災,被亞瑟導師在她臉狠狠地踩兩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