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襲擊

看着自己的馬車伕追兩人並將他們砍翻在地,修斯一瞬間高興得蹦了起來,並狠狠揮動拳頭大聲吼叫。 他們勝利了,雖然僅僅是一場小打鬥的勝利,但這依然讓他興奮不已。因爲雖然人都不是他殺的,但他卻成功避過幾乎必殺的三劍攻擊,這絕對是對他訓練成果的最好表揚。

不過,過於興奮以致於忘記戰士基本要素的謝修斯沒發現,馬車後邊,一個神秘的斗篷人正從黑暗緩緩抽出長劍。

如果有人能透過黑暗看見梅利克的臉,會立即發現他此時表情的陰晴不定。一會咬牙,一會皺眉,一會恐懼,一會猙獰……數息之間,他竟然已換在四五付表情,可見他此時內心掙扎之劇烈了。

“殺!不能殺!殺!不能殺!跑!不能跑!逃!逃不掉!”梅利克心裡掀起狂風暴雨,他沒料到只是一個劍士露了個面把這幫前面還胸脯拍得嘭嘭響的傢伙們嚇得屁滾尿流,四散而逃,使得本一切順利的局面頓時逆轉,他們共十二個追殺者竟然返過來被追殺了。

這個情況簡直氣得他想跳腳大罵,不過他忍了,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解決一切尾巴。受傷的人必須死,包括他那兩個失去反抗能力的手下。

於是,他的眼睛盯了毫無防備的年少貴族。他明白,只有聽到對方的痛叫聲,那個馬車伕一定會不顧一切的趕回來保護他,這樣,他有機會將那兩個手下的頭砍下來帶走,一切證據都將消失不見。

否則的話……梅利克想到這裡,身體不禁打個寒顫,“不會,我一定會完成任務並且成功離開的!”彷彿恐懼什麼,梅利克立即惡狠狠地在心給自己打氣。

“太厲害了!”看着原本以爲是車伕的傢伙突然華麗變身大發神威,修斯簡直激動的不能自已。這當然不僅僅是因爲對方的好身手讓他興奮,更多的是因他內心那一股滾動的熱流,那是對父親的暗暗感激!

修斯是個聰明的孩子。雖然他一直沒資格參與家族事務,也從不清楚家族都爲他作了什麼。但只看今天這位大展身手的車伕劍士,修斯已經明白,父親對他的關心和愛護到底有多深!

霍頓家族祖再有榮耀,到現在也不過是一個子爵家族罷了,只是貴族不不下的那一類。如果不是對他修斯重視到極點,家族怎麼可能把數量稀少的寶貴的劍士都派來給他作車伕呢?

要知道,這個世界的大部分武者也不過是見習戰士的身份,能修煉出鬥氣的也許二三十個見習戰士才能出一個吧!甚至算京城的大貴族們恐怕也捨不得用一位初級劍士作車伕,那絕不是排場,那是對資源的極大浪費,如果真的有人那樣做,恐怕引來的不是羨慕而是一陣陣的嘲笑。

在修斯激動興奮的這一刻,他對於父親的愛和家族繼承人身份的重量的認識終於又加深一層。在心潮澎湃的同時,他的右手也緊緊握住手長劍,時刻準備着在劍士的命令下加入這一場小小戰鬥!

此時,他突然覺得自己應該用這場勝利來證明自己對得起父親的愛護和家族的重視。這是一個小男子漢的心聲。

不過,到底是經驗不足的孩子,又因爲心情緒的劇烈起伏,他並沒有注意到,在破爛馬車的另一邊竟然還有一個人在陰影思謀着對他出手,以挽救這一場滑稽可笑的伏擊鬧劇。

此時,躲在陰影裡的梅利克眼見他那兩個蠢貨手下已經被對方的車伕打倒在地並且提着兩隻腿往回拖,而遠處又開始響起刺耳的警哨聲,只好放棄一切幻想,提劍向馬車衝去。

“該死的,真恨不得殺了這看戲的小子!”邊衝邊暗自咒罵着修斯,梅利克在將馬車納入攻擊範圍的一瞬間使出一個標準的大劍直劈,劍身縈繞微微青光!

“轟~!”馬車在大劍巨力的作用下轟然四散,木片炸飛,馬匹受驚嘶鳴一聲瘋狂前跑,算受過長期馴練,但動物的本能仍讓它們在面對危險時立即奔逃。

這樣大的動靜立即將修斯從看戲狀態激了出來,他雖然背對着馬車,但長期訓練的戰士本能已經讓他明白原來車後面還有一個人隱藏,且直到現在纔出手。

這次,他明白自己此生到現在爲止最大的危機來了!生死在一瞬!

剎那間,修斯只覺一股熱血衝涌向頭腦,臉憋得痛紅,身體一瞬間處於最緊繃的狀態,連一絲預熱的時間都沒有擠出來。

緊接着修斯千錘百煉過的身體立即作出本能反應,他蜷身一個前滾,緊接着一劍撩向原來身後的位置,到達胸口高度後又立即卸去衝勢抽回並橫劍自保!這三個動作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以致於使出這三招的修斯還根本沒能看見身後的任何情景!

“還好!”一息之後已經穩穩站在離原來地方几步外並作出標準劍士防禦架式的修斯瞪視着緩緩從馬車碎架走出來的斗篷人,流着汗暗長長吁出一口氣!

剛纔的動作雖然是他的本能反應,但修斯仍然害怕那並不能阻止黑暗未知的攻擊,甚至在蜷身的那一刻,他已經作好了被強者重傷的心理準備了。

但沒想到,那傢伙竟然沒有趁勢攻擊,反而散步似的走了出來,雖然這明顯的輕視讓修斯憤怒不已,但保住小命的喜悅一時間也讓他沒空閒去咒罵對方的可惡之處。

“很不錯的防禦動作!貴族少年!”斗篷傳過來一個嘶啞低沉的聲音,“不過你擋了我的路,又壞了我的好事,甚至還殺了我的人,我想,我必須給你一點教訓作爲對你多管閒事的警告,小夥子,接招吧!”

話音剛落,斗篷人聳身朝修斯撲來,一道帶着微光的劍影從斗篷直刺而出,直插修斯左肩,動作異常乾淨利落,標準無。

修斯眼神一縮,對方攻擊的不是要害,那有還擊的機會。他立即後退半步,然後聚力揮動手長劍迎了去,劍速反而對方還快一些。

修斯當然看到了差異,但緊張的他已經來不及想其的微妙之處,他必須用盡全力去迎敵,要知道,對方長劍的微光明顯告訴他對手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初級劍士。

這回再不集精力拼命,他以後可能再沒有拼命的機會了。

“啊~!”修斯一聲悶哼。

長劍相交,並沒有金屬擊打的清脆聲,反而有一種沉悶的感覺。一股巨力順着長劍迅速逼壓了過來,修斯一時覺得自己的劍無沉重,好在,這種程度並未超過他的極限。

“這是鬥氣的力量!”修斯心明悟,手立即又加了一成力,這樣他已經將全身九成的力量都發揮出來了。儘管這股力量已經能掀翻五六個成年壯漢,但面對一個真正劍士鬥氣的力量,仍顯單薄。

修斯咬緊牙根,努力把身體最後一成力量全擠出去,極短的金屬摩擦聲後,對方的長劍終於被他蕩了回去,顧不得臂肌肉一陣痠麻,修斯立即將劍移了回來,重新在胸口前架出一個防禦的架式。

“咦?”斗篷傳出一聲驚聲,顯然是對自己攻擊的無果而終有些驚訝了,不過他仍然第二次出手,“很不錯,不過你逃不過我第二劍,我不會殺你,但必須給你留點記號,免得以後別人說我怕了一個小小子爵!”

“你認識我……”,修斯一驚,對方好像認出了自己的身份,但儘管如此還繼續攻擊,難道對方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或者至少是個同級的貴族,否則,沒有人敢如此光明正大的要給一位子爵的繼承人留記號!

斗篷的梅利克其實早被面前這小子的力量驚住了,雖然他嘴裡說得無堂皇,一付教訓人的口吻,但那不過是在故意擾亂對手心思,事實他心裡着實着急。

因爲剛纔他第一劍已經用了六成的力量,爲的是能準確控制力度一劍輕傷對方,再來一次輕傷,直到把那個略強於他的車伕引回來,他自己好錯身而逃。而對方顧忌男孩,多半不可能追擊。這樣他能從容的將躺倒的手下帶走,抹平一切痕跡,逃脫追查。

可若是車伕引回來而他還傷不到這少年的話,那他的麻煩大了,二打一,再加越來越近的城衛隊,甚至連他自己都要跑不掉。

但痛苦痛苦在這裡,梅利克他不敢過多增加力量。

自己的事自己清楚,他只是一個5級劍士而已,剛剛修煉出鬥氣沒多長時間,根本不能遊刃有餘的操控力量。如果施放力量太過,一個不好要重傷甚至殺死麪前的貴族少年,那時候,馬要趕過來的車伕肯定是要拼命了!他梅利克可不想把自己交待在這樣一個鬧劇場景。更何況還有必然發生的之後的追殺!

“你找死!”不到十米距離,卻看見少爺被斗篷人第二劍劈倒在地,車伕的眼睛馬變得赤紅,怒吼一聲將手裡大劍全力甩了出去插向斗篷人,他自己則一刻不停朝交戰的二人間插,試圖用身體爲少爺築成第二道防線,免得敵人狗急跳牆,不顧自己生命也要斬少爺於劍下。

“嗚~!”車伕的沉重大劍發出淒厲嗚嘯聲直刺梅利克,梅利克見狀大喜,連忙一個退身躲過飛來長劍,轉而錯個角度抄往車伕的身後,飛奔而去。

“混蛋!”作爲有經驗的戰士,斗篷人已經做得這麼明顯,車伕怎麼能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但他又不敢回身去追,畢竟少爺的安危是他最重要的責任。他只能在護住少爺的同時,眼睜睜看着對方兩劍砍下地那二人的頭顱,然後頭也不回地飛快地帶着逃了。

“少爺,你怎麼樣,傷得重不重?”眼看對方已跑入黑暗,雖然心萬分不甘,但車伕還是咬牙放棄了追擊,轉而扶起少爺,心急火燎地仔細檢察眼前男孩有沒有受重傷。

藉着車伕的力,修斯咳嗽兩聲勉強站了起來。他同樣望着敵人逃跑的方向,渾身發抖,眼睛氣得赤紅,嘴裡呼咻呼咻喘着粗氣,心充滿失敗和屈辱感。

導致這變化的原因很簡單!

在他以爲自己必死在對方第三劍之下時,斗篷人竟然不戰而逃,甚至不跟趕來車伕照面逃得魔兔還快,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對方剛纔的話完全是在嚇唬他修斯,而他,一個久經訓練的戰士,竟然相信了對方,只顧着保自己的小命,完全放棄了戰士應有的英勇和智慧,讓敵人詭計得逞,輕鬆離去。

剛纔,只要他再勉強出一劍,拖延幾秒鐘,那可惡的傢伙極可能會被他和車伕兩人留在這裡,再加後面快速趕來的城衛隊……

想到這裡,修斯使勁握緊了自己的拳頭,牙齒也咬得咯吱響,心頭恨得不行,非是恨敵人,而是恨他自己。他恨自己枉受多年嚴酷訓練,卻竟然在關鍵時刻軟弱不堪,使得這場本應完美結束的反擊變成如今的爛局面。

不可原諒!真的不可原諒!

“還好,”在修斯憤怒欲狂的時候,旁邊下下檢查着他傷勢的車伕突然長呼出一口氣,稍稍輕鬆道:“雖然敵人攻擊二次,但他志不在少爺,所以您沒有受什麼傷,只是身體受了些鬥氣震盪,休養兩天會好。少爺,今天的事完全是我的失職,若不是我擅自離開,您也不會受到這樣的驚嚇。回堡之後,我會立即向大人請罪,相信大人會安排更好的護衛保護您,您的安全絕對是有保障的,請不要讓這次襲擊成爲您心的陰影,這對您的修煉非常不利!”

車伕自責的話總算讓修斯冷靜了不少,他的注意力大部分從羞愧、憤恨、自責面轉到了車伕身。

輕吐一口氣,修斯勉強擡起手拍拍車伕的臂膀,微笑着安慰他道:“不要這樣說,你做的很好,正相反,是我的疏忽導致一次完美的反伏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該慚愧的是我纔對。而且更讓我慚愧的是,你在我身邊這麼久了,我竟然還不知道你的名字,真是非常失禮!”

雖然車伕是一個正式的初級劍士,實力遠高於謝修斯,但大陸的尊卑等級並非只依據實力大小排序,貴族在任何場合都永遠是身份尊貴的人。所以,當車伕發現少爺竟然想向他行禮道歉時,他一下慌了,連忙扶住身體還虛弱的修斯,連連出聲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