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怎樣?”,火雲不由得開口詢問。老龍王雙手一攤:“還能怎樣?正在這小子失心瘋的時候,歐陽乘闖進來了。歐陽乘先是得報他殺了七名靈術師,現在又看到這幅景象,怎能忍耐?當時歐陽乘再也不顧念師徒情分,將羅祖制服之後,施重手將羅祖的左腿打斷。羅祖臉上那道傷疤,也是那時候留下來的。”
“原來是這樣,那之後呢?”,火雲繼續刨根問底,老龍王臉上閃過一絲不忍:“清醒過來的羅祖追悔莫及,但是他天生一副倔脾氣,抵死不肯認錯,只是說對不起西舒小師妹。歐陽乘顧念師徒之情,沒有殺他。但是卻在他的斷腿那裡下了一個強力的法陣,教他一輩子做個殘廢。並且斷絕師徒之情,將他趕出了仙山。”
火雲悠悠的嘆一口氣:“這種懲罰,當真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老龍王點一點頭:“就算歐陽乘沒趕他走,他自己也沒臉待在蓬萊山了。他拖着殘廢之軀,隻身離開蓬萊山,向着茫茫東海的深處遊歷。瞧,纔不過百年的光景,他就頹廢成這樣了。當年的羅祖,可比現在帥多了。你再看看現在的羅祖,彎腰駝背,滿目蒼桑,哪裡還有當年的意氣風發?唉,肉體上的折磨還好說一些,他心中的痛,恐怕沒人可以理解吧。我知道,他一直對西舒念念不忘的。”
火雲疑惑的道:“他殺了那些人,難道就能平安的離開蓬萊山麼?”,老龍王冷笑一聲:“怎麼可能?那些被他殺死的靈術師都是後起之秀,要麼是豪門之後,要麼是高人之徒。在羅祖離開那天,知道歐陽乘跟他斷絕了師徒關係的那些靈術師們再也沒了顧慮,一起聯手圍剿羅祖。”
火雲皺着眉頭道:“那羅祖是怎麼應付的?”,老龍王哈哈一笑:“應付?他根本不需要應付。羅祖的實力,豈是那些蝦兵蟹將所能猜透的?嘿,羅祖一出手,稀里嘩啦,將那些傢伙打得落荒而逃。從此之後,再也沒人敢說找他報仇這樣的話了。”,火雲心中震驚,老龍王說得輕描淡寫,可是火雲卻能從他的話裡猜出,羅祖的實力,是怎樣壓倒性的完勝那些靈術師。以一敵衆,並且還是漂亮的完敗,這實力.......
老龍王鑑貌辨色,立刻知道了火雲的想法。他拍了拍火雲的肩頭:“我早跟你說了,羅祖是不世出的奇材,他的修爲,更在西舒之上。嘿,若是沒有那次意外的話,羅祖成爲大長老那是十拿九穩的事情。火雲,我不知道你見過最變態的天才到底有多變態。可是我所見過的最變態的天才,就是羅祖。說出來你不相信,在他離開仙山的這百年時間裡,他終日頹廢沉淪,可是他的靈力不降反升,到現在,就算是歐陽乘再想打斷他另一根腿,恐怕也辦不到了吧。”
火絕對贊成老龍王的說法,剛纔他跟羅祖對決的時候,就覺得對方深不可測。就算是西舒,也不可能讓火雲產生那種感覺。火雲嘆一口氣,試探着問:“那他這次突然出現是爲什麼?落井下石,報當年之仇?還是想回來力挽狂瀾,拯救蓬萊山於水火之中?”
“落井下石?哈,羅祖堂堂好男兒,怎麼會做那種齷齪的事情?他對蓬萊山,還是有很深厚的感情的。尤其是歐陽乘和西舒,一個是父親一般的授業恩師,一個是摯愛的戀人。這兩個人在他心中分量極重。但是若說他要回來幫忙的話,我是實在沒看出來。唉,他心中的結,一直沒有解開呢。”
火雲聽了老龍王的話,皺着眉頭道:“你們是怎麼來的?沒有掌門島主的指引,你們過得了護島大陣麼?還有,你們爲什麼偏偏挑這個時候回來?”
老龍王點一點頭:“火雲,別把護島大陣想得太厲害了。哈,看你的表情,一定是對我的說法不以爲然吧。我說的是真的,護島大陣,對那些半吊子水平的靈術師來說的確是不可逾越的天塹。可是對於羅祖這樣的絕頂高手,難道真的沒有辦法突破麼?不用說他,就算是你,現在應該也能找到偷偷渡過護島大陣的辦法。你之所以覺得護島大陣厲害,大概是因爲當年你經歷那裡的時候,修爲還不高吧。是不是?”
火雲嗯了一聲:“你說的不錯。魔族的人能避開護島大陣,沒理由羅祖避不開的。”,老龍王嗯了一聲:“我們偶然抓住了一個魔族走散的逃兵,嘿,多虧有我在,要不是我,羅祖根本呢不可能認出他魔族的身份。確定身份之後,羅祖知道大事不妙,一番逼供之下,那敗兵終於說出真相。他說他們五千魔兵大舉進攻方丈山,本來氣勢洶洶,卻被方丈山的陽飛天堪堪擋住,最後功敗垂成,鎩羽而歸。”
“羅祖納悶,問他爲什麼是陽飛天拒敵而不是柳元空。這殘兵敗將才說出柳元空正在蓬萊山,魔族三大高手齊聚蓬萊山,要殺死兩位掌門島主,並且毀滅蓬萊山。羅祖一聽之下臉色大變,這才心急火燎的跟我一起來到這裡。但是東海迢迢,等到我們趕來,一切已成定局,你們,已經在開追悼會了。”
火雲長嘆一聲:“這或許就是命運使然吧,要是羅祖能早到一天,或許又是另外一種結局。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把羅祖留下來。個人的榮辱在整個仙山的存亡面前已經算不得什麼了。我們這邊,迫切需要羅祖的加入。”,老龍王嘿嘿一笑:“這就要看你和西舒的本事了,你們得想個什麼巧妙的法子讓這個又臭又硬的石頭人點頭答應纔是。”,火雲點一點頭:“我會想辦法的。”
忽然遠處傳來羅祖暴躁的聲音:“死老龍,你死哪去了?還不趕緊回來?難道想留在這裡吃喪宴麼?”,老龍臉色一變,怒氣橫生:“老駝子,少給我找不痛快!鬼才願意留下來吃喪宴呢。”,說着一扭身子,朝着羅祖那邊去了。火雲連忙跟了上去。
只見羅祖緊緊的拄着自己的柺杖,密佈皺紋的一張老臉直愣愣的瞪着老龍王,老龍王也毫不示弱的瞪着他。驀然西舒幽幽長嘆:“師兄,當年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也不想記恨你了,我瞭解當時你是心火太盛,心魔內侵所致,才做出那種荒唐舉動。師父打給你的封印法陣,你爲什麼不消了去?憑你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抹除法陣,治好自己的殘疾的。”
羅祖哈哈一笑:“多謝西舒大人關懷,你以爲這個法陣是什麼法陣?當年師父爲了這個法陣,耗費了自己十滴精血。那可是君權神授的掌門島主的精血!這法陣是那麼容易抹除的麼?再說了,我爲什麼要抹除?我要留着這個恥辱,一直留到死!”,西舒嘆一口氣:“你的倔強依舊不改。”
火雲插上一句話:“羅祖前輩,你之所以留着這個殘疾之體,恐怕是因爲心中愧疚,想用這個來折磨自己吧?爲了讓自己心裡更好過一點,對不對?”,羅祖暴躁的道:“小娃娃你懂什麼?趕緊給我閉嘴!”,西舒忽然昂然道:“師兄,蓬萊山現在需要你!難道你能眼睜睜的看着蓬萊山滅亡而不伸手麼?”
羅祖縱聲大笑:“笑話,蓬萊山跟我有一毛錢的關係麼?我是被放逐的人,我已經不是蓬萊山的人了,爲什麼還要爲蓬萊山出力?還有,以後請你叫我的名字,我是被逐出門牆的人了,再也不是你的師兄!”,接着他對老龍王道:“走吧走吧,熱鬧也看夠了,咱們還是回東海逍遙自在去吧。”
羅祖作勢要走,火雲踏前一步攔住他:“羅祖前輩,你一身修爲,乃是蓬萊山賜予你的,你怎麼能說跟蓬萊山沒有半點關係?平心而論,當年放逐的事情,你怪得了誰?我只說一句話,現在,你的授業恩師的靈位就在下面。我問你一句,你到底去不去拜祭他?你去不去拜祭你的恩師?!”
羅祖擡起的腳步立刻僵住,他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過了好一會兒羅祖才咬牙道:“不去拜祭!您能怎麼樣吧?嘿,對着一塊爛木頭磕頭,能把那老傢伙給弄活麼?”,火雲臉色立刻鐵青,他實在不能理解羅祖爲什麼對自己的授業恩師如此絕情。
西舒忽然漲紅了臉,她眼中落下淚來:“師兄,我仍然要叫你一聲師兄!當年形格勢禁,師父放逐你也是被逼無奈!他趕你走後,你知道他有多少次扼腕嘆息?他有多少次喟然長嘆?好吧,就算不爲蓬萊山,單單爲我,你能留下來麼?”,羅祖臉色立刻僵住,他不可置信的盯着西舒:“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西舒眼中的淚水宛如斷線的風箏:“師兄,你可知道這些年我總管蓬萊山撐得有多苦?我的脾性你是知道的,我哪裡是這類人?以前,還有師父在支持着我。可是現在,師父死了,再也活不回來了。蓬萊山的爛攤子,需要我一個人去收拾,沒有人爲我分擔!我扛起這副千鈞重擔,你可知道我有多累?難道你要讓我累死才心甘麼?你知道爲什麼我火急火燎的上任成爲新的島主?這不僅僅是因爲師父的遺言。更重要的是,我要做蓬萊山最後一任島主!日後蓬萊山滅亡了,千百年後有人談論起來,所有的責任都會推到我的身上,沒有人會怪罪師父,你懂麼!”
羅祖被西舒的話震住了,他吶吶的說不出話來。火雲心頭也是猛震,他沒有想到,西舒是懷着這樣一種心情接任島主職位的。西舒越說越激動,眼淚如雨而下,最後竟然嚶嚶哭泣起來:“我有多難,你知道麼?我恨師父留給我這樣一幅挑不起來的擔子,但是我又必須要挑起這付擔子,我有多難,你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