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實在是笨死了,我受不了了!七師兄怎麼這麼笨啊!”楚彤兒氣喘吁吁,捶胸頓足的道。
“六師兄,該你了!你去陪七師兄練劍!”
陸千一臉上露出苦色,一臉的不情願,道:“師妹,咱們休息一會兒吧!讓七師弟一個人也靜一靜。”
“完蛋了,完蛋了!這一次七師兄是死定了,沒希望了!”楚彤兒悲觀的道。
其他幾人五師兄高慶,四師兄戴靈也是不斷的搖頭,戴靈道:“小師妹,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短短三個月時間,對七師弟來說太倉促了,我們也算盡力了!”
房間裡悲觀的情緒籠罩,大家的情緒都很低落。
朱魚修煉神通劍道,一套《務本訣》竟然無法領悟到精髓,戴靈等人想盡辦法,也無法讓朱魚的劍道修爲寸進。
朱魚的出劍,總是那樣不緊不慢,不徐不疾,毫無節奏感,總是不能把劍招中的變化展露出來,他們不管想什麼辦法,也改變不了這一點。
眼前兩個月過去了,他們終於開始絕望了。
最近一直在朱魚住處練劍的林小方道:“師姐,要不我去七師兄那邊看看?”
“去吧,去吧!多勸勸他,不管怎麼說,這次外宮大比,一定要讓他進三!”楚彤兒道。
林小方一路小跑,趕到朱魚的修煉室。
朱魚依舊在練劍,他的劍招非常的慢,一招一式,根本不像是神通劍道,反而像是小孩子初習劍一般,生怕被劍鋒所傷似的。
“七……七師兄!”
朱魚充耳不聞,直到將一套劍訣舞完,眼睛纔看向林小方,淡淡的一笑,道:
“你來了?聽說你的修爲進展不錯。恭喜了!”
林少方臉上露出欣喜之色,然而旋即又變得陰霾。
都到這個時候了,朱魚還是不緊不慢,似乎根本就沒意識到馬上就是外宮大比。
“也難怪師姐生氣了,七師兄實在是太不着急,所有人都替他着急,就他不急。真是……”
林少方嘆口氣,接過朱魚遞過來的仙茗。嘴脣連連掀動,終於忍不住道:“七師兄,雖然您的修爲比我高,但是神通劍道我也瞭解了一些,您這樣運用劍招,我覺得不對!”
朱魚又是微微一笑,道:“你覺得神通劍道應該怎樣運劍呢?”
林少方道:“七師兄您修煉的這一套劍訣名爲《務本訣》,劍招堂堂正正,虎虎生風。運用劍招應該有股子君子自傲的氣質,可是您……”
朱魚搖搖頭,嘆口氣,道:“何其容易啊?太難了……”
林少方道:“可是七師兄,師姐說這是楚皇室神通劍道中最簡單的一套劍道了。”
“簡單?”朱魚眉頭一揚,“師弟,你說從萬壽踏入化神之境是難還是簡單?”
林少方脫口道:“那自然是千難萬難了。我苦修了快三十年,到現在還沒能化神!”
朱魚淡淡一笑,道:“這就怪了,萬壽到化神那麼困難,化神之後的修煉又怎麼會簡單呢?你這話不是自相矛盾嗎?”
林少方愕然無語。
他本是極聰明之人,可是他從萬壽到化神。苦修了幾十年都還沒成。
萬壽到化神都如此困難了,化神之後的修煉肯定會更加困難,他又怎麼能說一套化神的神通劍道簡單?
他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但是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對朱魚這話,他根本就無法辯駁。
朱魚也不說話,只是獨自品着杯中的仙茗。神情平淡,好整以暇。
朱魚不是第一次接觸神通劍道,而他對神通劍道的理解,也隨着他這幾年道心的堅定,修爲的進步,理解更爲深刻。
神通劍道和化神之下的劍道不同。
化神之下的修士修煉劍道,一套劍訣可以修煉到小成,大成,最後到完美,一旦一套劍訣修煉到完美,無論怎麼修煉,都不過是完美而已。
可是神通劍道則不同。
神通劍道沒有什麼小成,大成之說。
同樣是《務本訣》,所有的皇室傳承弟子都將這套神通劍道修煉到了極高的境界。
可是在這些弟子之中,每個人施展出來的劍道威力相差何止天壤之別?
夏侯施展《務本訣》,可以一招就將同樣修煉這門神通劍道到精深的陸千一擊敗。
這就是神通劍道不同尋常之處。
神通劍道的修煉,哪怕是最低級的神通劍道,永遠都無法修煉到最高境界,因爲最高境界似乎就是不存在。
所以化神修士,一切都在一個“悟”字。
《務本訣》取君子務本之意,這就是心法,心法有了,如何能將本身的神通糅合到劍訣之中,這一切都看修士自身的資質,悟性,還有對神通的理解和運用。
這簡直是難於登天,又怎麼會簡單呢?
《務本訣》可不是《小虛空訣》,朱魚的《小虛空訣》心法完全不對,而務本訣的心法和劍訣是一起的,是真正的大道神通的傳承,朱魚每日都在體悟其中的奧妙,對劍道的領悟可以說是一日千里。
他不得不感嘆楚氏皇家傳承的厲害,也深爲自己慶幸。
他一杯仙茗喝完,皺皺眉頭,真誠的道:“小師弟啊,《務本訣》是真正的很難啊!”
他說得十分誠懇,林少方怔怔說不出話來。
他本來有一肚子安慰的話想說,有一肚子的高興的事情想和朱魚分享,可是朱魚這句話一出口,他無言以對了。
“這一次七師兄估計難了!師尊爲什麼要如此對待七師兄?”林少方心中暗道,“如果說七師兄修爲低,無法服衆,可是自己呢?自己的修爲不是更低嗎?”
就在林少方疑惑的時候,朱魚衝他笑了笑,淡淡的道:“師弟,你去修煉吧,我不會有事的。”
朱魚這句話語氣平淡,配合他平靜的神色,和好整以暇的姿態,讓林少方沒來由的內心一靜,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其中似乎蘊含了無窮的意思,讓林少方沒來由對他無比的有信心。
林少方走了,朱魚的眉頭再一次擰了起來。
《務本訣》固然很難,可是更難的是朱魚要不斷的揣摩楚不羣的用心。
朱魚在東齊城外殺了劍神宗的弟子,那個時候他和林奇夫婦見過面,這一點楚不羣是不難知道的。
問題是朱魚手上有關乎“辟邪”的一半秘密,楚不羣可能知道嗎?
朱魚仔細思忖,覺得對方肯定不知道。
如果朱魚真有“辟邪”的秘密,楚不羣就不用使出這等招數了。
外宮大比只是第一招。
外宮大比之後,還會有更多的各種比試等着朱魚。
因爲只有那樣,他才能逼迫朱魚不得不去動用“辟邪”的秘密,暗中修煉這種無上的神通劍道自保。
如果朱魚身上有這個秘密,朱魚遲早要用這個秘密,因爲不用就會死掉。
如果用了,楚不羣就可以很從容的得到這一門秘法。
如果不用,一個朱魚的死,又能對楚仙國損失多少呢?
這個安排似乎是天衣無縫,可惜楚不羣千算萬算,卻不知道朱魚已然種了“自然”之道心。
四年的磨礪,他的道心已經異常堅定,他的性格通透,念頭豁達,諸般大道領悟與日俱進,只要讓朱魚接觸到楚皇室的傳承。
朱魚又哪裡會那麼容易被逼上絕路?
一聲嘆息從朱魚口中發出來。
他站起身來,祭出飛劍,又一次不緊不慢的施展《務本訣》,一共十招劍訣,朱魚施展的速度非常的慢。
這一套劍訣,兩個月之中他已經練了數千遍了。
其中和楚彤兒,陸千一對壘也不下於百遍。
他的劍訣沒有層次,沒有章法,沒有節奏,完全不成體系。
但是如果細心觀察的人不難發現,他每一次施展《務本訣》都是全新的層次,全新的章法,全新的節奏。
這種變化非常的細微,可以說根本讓人難以察覺,可是這種變化卻一直存在,而就在這極其微妙、細微的差別之中,務本訣的神通心法一點點的在他內心由簡化繁。
四個字的神通心法,朱魚演化出了成千上萬種繁奧莫測的神通變化。
然後,由繁化簡,將這成千上萬種神通的運用變化,一點點的變得簡單,最簡單。
最後,在他心中就存兩個字“務本”。
這個過程的艱難難以想象,而朱魚在不斷的演化劍道的同時,他的內心卻也更加的平靜,平淡。
氣質更顯飄逸灑脫,沒有多少張揚的地方,更沒有一絲氣餒失望的地方,他隱隱感覺自己每一次出劍,都開始和道心自然慢慢的契合。
神通劍道,永無止境,一切變化都蘊含神通,而歸根到底,卻是契合的道心。
道心是真,神通劍道就是真。
道心是殺,神通劍道就是殺!
道心是滅,神通劍道就是滅!
朱魚的道心是“自然”,神通劍道理應契合自然。
朱魚的劍越來越慢,轉折之處越來越滯澀,他知道自己累了。
道心自然,餓了就吃,困了就睡,渴了就喝,累了就歇,既然累了,劍道又何能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