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雕塑安靜無聲,並未因祭廟中的衝突而有所異動。
院長看了一眼尹漸,確定他沒有開口胡言後,微微鬆了口氣。
如果,這個巡天使還敢出言頂撞,他定然要將此人,趕出祭廟!
“祭聖大典正式開始,都上來爲聖人歌頌吧。”
首先出列的,便是範蒼。
他身爲第一大儒的關門弟子,自然有資格第一個歌頌聖人。
範蒼先是沉吟片刻,然後雙眸一亮,在書案上的宣紙上,寫下詩句。
“鶴髮銀絲映日月,丹心熱血沃新花!”
“好!”
“大師兄文采驚人,定當能讓聖人有所觸動!”
隨着整首詩寫完,祭廟中已響起讚歎佩服的馬屁聲。
果然,在範蒼收筆之後,聖人雕塑亮起微弱的光芒。
隨後,越來越明亮。
“不錯,不錯。”
書院院長陳離滿意撫須,這是近些年來,聖人雕塑最爲明亮的一次。
看來,明年的資源,定然大部分會向範蒼傾斜。
範蒼陶醉在一片喝彩聲中,斜着眼睛,不屑看向尹漸。
看到了沒?
這就是我們的差距!
我乃聖人學生,學富五車,哪是你這粗鄙武者所能相提並論的?
待聖人雕塑黯淡下去後,其餘的儒生也紛紛題詩。
聖人雕塑偶爾亮一次,但對大部分的詩句都沒有反應。
隨着時間的流逝,一年一度的祭廟大典很快到了尾聲。
“欸,看來今年的獲勝者,還是範蒼師兄。”
“很正常,畢竟是第一大儒的弟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院長陳離微微一笑,目光看向李長清。
如今,只剩她的學生沒有題詩了。
不過,聽聞她的那個女徒弟尹風吟,詩才絕豔,說不定能讓聖人雕塑,有所感應?
“李長清,怎麼不見你的那位弟子?”
範蒼的老師冷漠開口,在場內環視一週,卻並未發現尹風吟的身影。
“晚輩不才,倒是想替李長清大儒,爲聖人歌頌。”
尹漸走出列來,微微一笑。
“什麼?”
“他說他要爲聖人歌頌?”
祭廟內的氛圍,沉默一瞬。
緊接着,響起鬨堂大笑。
陳離不滿皺眉,“聖人面前,不許高聲大笑!”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憋住笑聲。
大量目光,紛紛不屑朝尹漸看來。
“不自量力!”
“朝堂鷹犬,也有資格來參拜聖人?”
“爲何不可?”
尹漸挑了挑眉,冷冷一笑:“相傳,曾經的心聖,也爲朝廷出生入死。”
“甚至爲當時風雨飄搖的大夏,平定叛亂。”
“如此說來,心聖也是你們口中的朝廷鷹犬?”
“大膽!”
“狗賊,居然敢在此妖言惑衆?”
“一條朝廷的狗,也敢在聖人雕塑面前,嚶嚶犬吠?”
衆儒生勃然大怒,如果不是忌憚聖人雕塑在此,恐怕早就一擁而上。
要將尹漸打個半死不活!
尹漸眯了眯眼,身軀涌出一股寒冷的殺機。
“你們一口一個朝廷鷹犬,天子走狗,真當我尹某人沒有脾氣?”
“我身爲大夏巡天使,有理由認爲你們蔑視朝廷,暗中企圖謀反!”
“方纔說話的那幾個,我記住你們的模樣了!”
“放心,回去之後,我就會帶巡天使,去你家裡走上一趟!”
此話一出,原本還罵聲不斷地祭廟,倏地安靜下來。
方纔罵得最狠的幾個儒生,面面相窺,額生冷汗。
被尹漸一提醒,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粗鄙的武者,可是惡名赫赫的巡天府成員!
抄家滅門,那都是經常乾的事!
眼見辱罵聲靜謐下來,院長陳離皺了皺眉,不悅看向李長清。
目光中盡是責備之色。
“行了。”
金洲第一大儒聲音清冷,“你方纔不是說,要爲聖人歌頌?”
且等他作出詩句,再將其趕走便是。
“一個粗鄙的武者,哪來的自信爲聖人歌頌題詩?”
範蒼不屑一笑,卻只敢在心中默默鄙夷。
還真怕尹漸突然發了瘋,將仇恨值轉移到他的身上。
得罪一個小心眼的巡天使,日後可有範蒼好受的。
“呵,一羣只知坐而論道之人。”
尹漸冷冷一笑,這羣人看不起他?
他更看不起這些儒生!
在一衆不屑目光中,尹漸緩緩上前,走到書案邊。
心聖,曾懷一身絕學入世,爲朝廷盡心盡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先後平定南、北之叛亂,又遠擊西域,敗退蔵國一品菩薩!
文學方面,建立金洲書院,爲曾經的大夏輸送一批又一批有才識、有抱負的學子。
對當時風雨飄搖的大夏而言,可謂是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這等人物...
尹漸沉吟片刻,最終落筆!
“爲天地立心!”
聖人雕塑微微震盪起波動。
表情不屑的儒生,臉色紛紛一變!
“爲生民立命!”
“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
最後一筆落下,祭廟中的衆多大儒,已神情震動!
嗡!
聖人雕塑瘋狂震顫起來,隨即迸發出無窮無盡的璀璨光芒!
整個祭廟之中,都被耀眼光華籠罩。
隨後,瀰漫到整個湖心小島,輻射到京都各地!
“快看,金洲書院突發異象!”
“怎麼回事?難道是太陽墜入金洲書院?”
京都百姓驚恐不已,知曉內情的上位之人,更是神情驚駭!
“今天是祭聖大典!”
“莫非是有人做出絕佳詩句,驚動聖人英靈?!”
巡天府內,陸爭果然從座位上站立起來,
望着窗外的璀璨彩霞,不由陷入沉思。
“心聖...”
“速速派人去金洲書院探查消息!”
“快快快!心聖顯靈,趕緊備上馬車,前往金洲書院朝聖!”
整個京都,都被心聖的顯聖攪動得風雲變幻。
而金洲書院祭廟之內。
金光仍然持續。
衆人面露驚駭,用浩然正氣包裹雙眼,如此才能勉強看清場內景象。
“快看!心聖雕塑好像動了!”
“什麼?!怎麼可能!”
有大儒聲音顫抖,院長陳離更是老淚縱橫,早已匍匐在聖人雕塑之下。
“老師...”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
一名年老的大儒顫顫巍巍,激動不已:“世人皆傳,聖人清氣早已失去意識,心聖也是真的撒手人寰!”
“可今日,心聖顯聖,還有誰敢說斯人已逝?!”
在場的儒生們也激動莫名,與有榮焉。
多少年了。
自從心聖故去,蓬萊書院就一直壓制金洲書院一頭。
不是因爲他們的學識更高。
而是因爲,當今理學至聖,還在人世!
雖理聖在開創蓬萊書院後,便消失蹤影,遊歷人間。
可畢竟,別人有開派祖師作爲靠山!
如今...
“我們金洲書院,終於不用再受蓬萊書院的氣了!”
“擡起頭做人!心聖英靈尚在人世!”
衆多儒生熱淚盈眶,時至今日,總算揚眉吐氣。
引起這一切變故的當事人尹漸,此時卻心生異樣。
他稍稍擡頭,正巧與心聖雕塑微睜的雙眸對視!
“心聖?!”
尹漸內心震動,還未做出反應,心聖的雙眸,突兀迸發出強烈的五彩霞光!
隨後,毫無阻礙的涌入他的天靈蓋!
尹漸頓時耳清目明,心思一動,思維變得敏銳無比,曾經模糊的前世記憶,也變得清晰不已!
過目不忘,心念通達!
無塵之心!
尹漸感慨不已,朝着重新閉上雙眸,彷彿用盡清氣的聖人雕塑,深深一拜。
生前,爲大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死後,英靈任長存世間,關心萬民的執念不散,守護着這一方天地。
這,就是心學至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