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藏卷宗後的闌珊好幾日都未出過房門,任憑昊辰在門外又是呼喚又是敲打,這門啊始終是難以打開。
“哎,三日不吃不喝,你這是決意要與爲師抗爭到底了是不是?”昊辰在門外喊道,不過屋內還有無聲,闌珊蓋着被子蜷縮在牀上,堅決不出去。
“今日爲師再說一次,無論你是去夢徊峰繼續學習醫術,還是就此待在房內不出,爲師決定的事情不可能更改。”
昊辰拿她沒辦法,捨不得打,麻又捨不得罵,簡直就是一塊更在喉嚨上的石頭,她要是不高興,那他也別想高興,完完全全主宰着他。
“我不想去參加劍道比拼,你又要去御靈堂都不帶我去!”闌珊在被窩裡開口道。
藏卷宗五十年一次劍道比拼來臨,天下各個宗門都會派傑出弟子參加,而她則是一點參加的想法都沒有,只因知道昊辰又要去御靈堂,想要就難受。
昊辰苦口婆心,就像在哄嬰兒一樣的道:“御靈堂乃天下第一煉丹宗門,更是醫術的好手,要不我將你送到卿鵝門下學習,這樣你才滿意?”
“我纔不要見到她,也不要你去,”闌珊就是不想見到那個女人,也不想他們兩人見面。昊辰無奈,若不將她安排妥當,萬一要是出現什麼閃失,最後收拾結尾的還是他自己。
“爲師要進來了。”
“這是我的房間,沒有允許不準進來,”此時在被窩中的闌珊秀髮散亂,衣冠不整,又豈能以這幅面貌與他相見。
昊辰不管她願不願意,推開摘星閣的房門只見搖牀上裹成一團,暗道還真是改不了小孩子的性子,叫他實在無奈。
他從須彌戒子中拿出一件華麗衣衫,那眼中透漏出一股懷念之色,彷彿伊瑤的一笑一眸還在眼前。然而,現實永遠是殘酷的,如今剩下的只有這曾經爲她織的沉默羽裳了。
他歇開闌珊的被褥,見到她這模樣嘆氣的搖頭:“多大的人還要是爲操心,快快起牀,試試這件沉默羽裳合不合身!”
聽到有新衣裳,她撇着眼角瞧了瞧,只見這羽裳通體銀白,繡着淡色的羽毛凌空圖,正題散發出輕靈之氣。
“哼!不要,若是我穿上了,師尊是不是就要離開,”對於闌珊來說,什麼東西都沒有能夠在他身邊重要,自然若要離開他,得到這件羽裳也變得可有可無了。
昊辰微微搖頭:“爲師只是見你未添新衣,一番心意而已,你就不要再多想了。快些起牀,爲師帶你前去便可!”
“真的?”闌珊從搖牀上再起,可惜搖牀如同放大版的嬰兒牀,一搖晃便撲進了昊辰懷中,差點就摔倒在地上。
昊辰就像爲自己的女兒穿衣服一樣,爲她穿戴整齊,握着木梳爲她梳着秀髮,發現真的實在伺候她一樣。而闌珊則沒有的違和感,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彷彿他這樣做是理所因當的。
“這是師尊第八千六百七十七次爲闌珊梳髮了,百年以後,千年,甚至萬年,還能像這樣嗎?”
闌珊不禁聯想到了以後,若是以後每天醒來第一眼就能見到師尊,那麼此身就這樣便是最美好的了。她的師姐中有他一個人就滿足了。
而昊辰聽到這話後則是一番頭疼:“你折磨爲師這麼長時間了,還嫌不夠嗎?還百年千年,我看過幾年就爲你找個伴侶,嫁出去好了,免得天天來煩我!”
此話如同灑下的火焰點着了闌珊,轉身就埋頭在他懷中,雙手摟着他的腰,膩聲道:“在師尊身邊就如同在幸福的海洋,哪能還容得下別人,所以闌珊不會嫁給任何人,只求能待在師尊身邊。”
昊辰暗暗皺眉,雖然知道她對自己的感情在變化,可沒想到竟然是如此的洶涌,如同一道小溪變成了寬廣的河流。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可是天理不容的開始,師徒兩人絕對不允許發生的狀況。此時他決意不能再這樣溺愛她,換一副面孔擊碎她的內心才能拯救她。
他提起靈力將她震開,而闌珊則是毫無防備的承受住了攻擊,倒飛出去將梳妝檯撞毀,口角溢出絲絲血跡。
“師尊,你爲何要傷我?”她不解,爲何剛纔還好好的,爲何突然就出手傷她。第一次他將她擊傷,這不光傷的是身,還傷的是心。
昊辰神色清冷,威嚴無情,渾身散發着一股冷漠之氣,冰冷的聲音如同那死水一般令人畏懼:“我爲尊,你爲君,見到爲師還不行禮!”
闌珊嘴角顫抖,發現此時的他似乎又回到了初次相見時的那樣,他是高高在上的神仙,而她則是卑微低賤的乞丐,兩人之間的關係瞬間拉長了千里之遠。
“蝴蝶君拜見師尊。”
昊辰衣袖一揮,轉身出門:“蝴蝶君,隨爲師前往御靈堂,今後你便跟隨卿鵝學習煉丹之術。若有絲毫違逆之心,休怪爲師不留情面!”
怎麼如此!從前昊辰一直闌珊闌珊的叫着,如今卻是稱呼他爲蝴蝶君,像外面那些師兄姐弟妹一樣稱呼,這無疑又痛了她。
親暱的稱呼只有最親密之人才能叫,而昊辰是闌珊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了,然而現在卻被這最重要的存在給否定了。
她以爲昊辰在生氣,用這種方式在懲罰她,恢復到乖巧的模樣想拉着他的袖口,但卻還未觸碰到便迎來一掌,將她擊飛倒地。
“混賬,爲師豈是你這等低賤之身所能觸碰,若再拖拖拉拉,那你就搬到山外去居住,這千語蝶戀峰容不得你!”
冰冷無情的話語如同鋒利的刀鋒,一刀一刀割在闌珊的心頭,這是她從未有過的痛苦。她從前那溫柔的師尊消失了,眼前卻而代之的則是陌生之人,他還真是師尊嗎?
低賤之身,這四個字更是將她傷得體無髮膚,使得她再次記起自己是乞丐,而他是那高高在上的存在,這距離感太遙遠,叫她無論如何也看不清了。
她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懇求的道:“好,師尊如何說我就如何做,只求不要趕我走!”
千語蝶戀峰有太多美好的回憶了,如今失去了溫柔的師尊,若是在失去這兒,無疑是天打雷劈在樹上,枝斷人亡。
一路上,闌珊面對月無錫,煙火,沉淪星海等人的問候都挺不起開心,心情沉重的跟在昊辰身後離開了藏卷宗。
她害怕昊辰再次責怪她,害怕再次受傷,只因這傷得是兩人之間的距離。
突然改變的昊辰,他所作所爲又沒有痛,有沒有不捨他不敢問自己,只知道心頭一直在默唸這是在拯救她,這是在保護兩人的師徒情。
御靈堂,醉西樓在門外接着兩人進門,他對着闌珊有禮的開口:“蝴蝶師妹臉色蒼白,這是氣血不足所致,隨師兄前往丹藥坊,爲你尋得良藥。”
闌珊低頭不語,她本就討厭這兒,又如何想用他們的東西吶!然而昊辰則是冷聲道:“你師兄再問你話爲何低頭不語?難道爲師就是這樣教導你禮儀的?”
闌珊面昊辰的厲聲不敢不作答,微微彎腰,恭敬有禮的對着醉西樓道:“謝謝師兄好意。”
清清冷冷的四個字不再言語,只因這字就如同千斤巨石一般壓着她喘不過氣,說幾個字已經是極限了。
昊辰別過頭,將眼中的不捨息滅掉,開口:“日後你便在此好好學習煉丹術,莫要添亂,不然爲師饒不了你。”
字字狠話,字字鑽心的痛,闌珊低着的頭,眼眶中淚花是顆顆滴下,就像委屈的小孩兒受到嚴厲父親的拋棄一樣。
背過身的人,滴下的淚,昊辰雖然沒有見到她的模樣,但心頭已經描繪出來了。但不能轉過身,更不能給她絲毫的溫柔關懷,只因必須要打碎他在她心中的形象,要阻攔這天理不容的開始。
離開的人,站着的人,闌珊呆呆站在原地望着昊辰離去的背影,儘管已經看不到影子了,依然不肯離去,彷彿空氣中還瀰漫着他的味道。
她見過了卿鵝,但都是卿鵝再問,她在答。卿鵝每日悉心教導,而她卻是走馬觀花,剛剛聽到的轉身就忘記,只因討厭在心頭抹之不去。
近日來,她過得很不好,日日無精打采,夜夜難以入眠,神態越發的憔悴起來,使得卿鵝還以爲她生病了,擔心良久。
醉西樓常常來看望她,每次都會帶着女兒家的裝飾,有髮簪,有女紅,有胭脂等等。總是變着法子來討她歡笑,可惜她這臉上除了愁容,也就只能下哀嘆聲了。
“蝴蝶師妹,你可讓師兄尋得好苦啊!我從蜀山經歷一路顛簸尋到了藏卷宗,滿心期望能與你一見,可傷好後又不見你的蹤跡。如今我是踏遍千山萬水,才終於來到了你的面前,我對你的想念感受到了嗎?”
*風風火火的趕到御靈堂見她,一來便吐盡相思之苦,將真情實意表現出來。然而在一旁的醉西樓則是臉色微變,大有反胃的感覺,差點就沒忍住罵他不要臉了。
闌珊臉上的愁容不改,挑着樹枝桶着竹筒裡的蛐蛐,緩緩道:“你還沒有這蛐蛐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