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湘靈與魔天子並沒有因爲相差一輩的分量而產生溝岱,反因爲上一輩留下的關係將兩人拉攏在了一堆,似有知己之態,又有莫名情愫纏繞。
魔天子飲酒爲解相思愁,奈何佳人的絕色身姿在眼前浮現,一笑一舉,都與那曾經的奴僕一模一樣。
而此刻相似的人又是摯愛消失的地魂之胎,愁愁愁,殺殺殺。他預想一劍將她了結取魂,但眼前人的俏皮可愛模樣又如何能叫他下得了手。
曾經欠她母親的情分就數不清,今難道還要殺她女兒不成!
問湘靈與他飲酒多時,全身心思都放在他以往的經歷過往之上,絲毫不察覺她已在死亡線上徘徊多時。
她低首淺笑,紅潤的眼眸微微上揚偷瞄他醉意朦朧之態,舉杯對月吟歌詞,花前交影心不同。
她心頭還在疑惑,爲何面對他時,那種奇怪的感覺越來越濃烈,她害怕又期待,期待到達最後會變成什麼樣!
魔天子迎風舉杯,對着那月下的影子緩緩開口:“既然來了,那就過來同飲一杯,一會兒你那弟子說不定也會前來噢!”
來人黑色長袍金鑲玉,一雙蛇瞳清冷卻又佈滿傷痕,身上散發出的悲涼之氣讓人不寒而慄,微微顫抖遠離他三分,深怕被其所傷。
洛神天在藏卷宗渾渾噩噩的過了三天,每日每夜以淚洗面,今之所以來到這裡也是尋他所事。
他還不嫌棄地上塵埃,直徑坐下,舉壇倒飲,絲毫看不出與魔天子大打出手過,也不看出與問湘靈有不死不休之仇。
“她爲何還不來,”凍結了酒水的冰冷,毫無生氣的話語。
問湘靈見他前來,不清原因,起身戒備卻被魔天子伸手握住手腕,拉到身後護了起來。她低下的臉頰是紅的,也不知是飲酒太多還是被羞了紅去。
魔天子不用言語所問,便知曉他之來意,因他身上傳來的氣息與以前截然不同,又恢復了巔峰之態。
本源之心的迴歸取代了那顆歷盡風霜,被愛恨傷得來血淋淋的妖心,他在這裡等待她的回取。
人無心不活,幕成雪定會隨着妖心的指引前來尋他,而他也順着妖心的指引前行。
天空片片梅花落下,漸漸形成了梅花雨化成了一道他熟悉的身影,她來了。
微紅的胭脂掩蓋不了杏眼中的悲痛,嘴角下彎,皺起的柳眉似還在哭泣,她胸前的衣襟呈現圈圈水泡印,眼淚已經打溼了又幹,幹了再次打溼。
幕成雪來到場中之後難以言語,不是不知曉說些什麼,而是哽咽的喉嚨已經發痛,窒息的感覺讓她站立不穩,又如何能開口言語。
飄香四溢的陳年老酒,然,放開心神吸入鼻中又帶着絲絲血腥味,這血腥味從何而來,場中只有三人知!
洛神天凌亂的頭髮失去了往日的閃光烏黑,遮住了他大半邊臉頰,使人看不清他的蛇瞳,但這都無所謂了,因幕成雪到場到現在就沒正視過他一眼。
不正視他,又豈止他表情。
“對不起,”憋住了勁開口也只能到處這三個字,解釋,他真的不擅長,何況面對她如今的狀況解釋她又未必能聽進去。
“對不起,爲師再次誓言,你當初以血換血,以心換心之作,爲師還歷歷在目。只是今沒想到又轉手還於你,這一道傷痕太深太痛,爲師不敢想象是否已斬斷了最後的複雜感情,但無論如何,你依舊是爲師的弟子!”
呼嘯而過的風帶着悲傷刺耳的話語襲來,幕成雪單薄的身子同一片樹葉在風中搖擺,隨時都有可能跌落而下。
無顏陳華滿紛飛,曾經的歡顏笑語是否已隨着妖心的奉還而斬斷,她不敢問,他不敢想。
攜手再把硃砂握,花下的約定在耳邊徘徊,手中的溫暖卻已隨着時間的流逝,事態的轉變而冰涼。
幕成雪腳步顛倒,發白的嘴脣艱難開啓:“你的誓言我的堅定,你的失言我的碎夢,一次次的碎夢爲何還要我繼續做下去,爲何這美麗的夢境要一次次的破碎,爲何,這碎夢不能讓我醒來。”
握住被洛神之力冰封了的妖心,她跌身後退,步步讓人心恐跌倒。
毫無血色的蒼白容顏,風中飄蕩的瘦弱身子,一怒一悲的紅白雙劍,兩劍兩人的雙目相對。
幕成雪心頭作別的念頭升起,隨即便被掐滅,只因這一次離別,再相見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模何樣了。
“蝶兒我會自行撫養,你無須擔心,只望你不要再步了前世路,做那滅宗之首,便是最好的結局!”
她好想從前那般迭聲關護他,然,此刻她已經道不出曾經的溫暖,最後看似提醒,又諷刺的話在他耳中是如此動聽。
她還在關心,用她氣之極,痛之極的方式,他明白,一切都明白。
洛神天機械僵硬的手臂擡起,跨出了一大步將她擁進懷中,涼,涼人心透的身子。
第一眼在冰天雪地中見到她時,他溫暖的手指觸摸着她,那是她第一次感覺他的溫暖。而他依舊是一塵不染,寒氣難浸,出塵飄渺。
如今,他第一次灰塵沾身不顧,第一次感受到了她的體溫,第一次感受到了她的冰涼。
爲什麼偏偏要明白的這麼遲,爲什麼要在他失去她之時才發現她的冷。
梅花又名寒花,她不同冰山雪蓮開在山間美麗純潔,也不像火焰芙蓉那邊嬌柔易滅。她凜雪綻放,斷枝重生放葉,不懼生命之路的嚴寒在那冰天雪地,白雪皚皚的世界中添加了那一點紅,那一點生機勃勃之態。
洛神天錯了,他發現他大錯特錯,他懷中之人的冰冷是生命光輝的延續,並不是他口中堅強不催的花兒。
他雙手捧着她的臉,蒼白,蒼白,蒼白,惟有眼角那微紅的胭脂同那花瓣上的一縷紅彩,爲她點綴嬌容。
“以後不在師尊身邊不要任性,照顧好自己,切記不要因爲別人的善良而放鬆警惕,更不能擁有害人之心。”
說道這裡,他清楚的知道盡管不想離別,但眼前的局勢容不得他不將她推開,容不得他不得不再次傷害她。
羽國與東瀛能犯一次,就能再犯第二次,那是否他又能抵禦第二次呢?刀劍無眼,殺敵無情的戰場不能讓她插手,她不能回藏卷宗,絕對不能!
清泉的涌出打溼了他的手心,幕成雪的洞庭流出珠水,她輕輕搖頭不想離去,不想不想,但不想是否又能留下吶!
顯而易見的答案不用問便明白,她不想離開他的懷抱,縱然時間在這一刻停止,她也無悔,只因她在他手心中。
她拼盡全力的摟腰將他抱住,然,懷中之人的身形卻緩緩虛化,化成了那一抹金色流光消失在她懷中。
走得乾脆,但掩蓋不了洛神天的不捨,走得毫不眷戀是因這次的離別,只爲下次更好的相逢。
幕成雪仰頭對月嚎哭,悲人下淚,痛染夜景,哭來了濛濛細雨,哭去了那摯愛身影。
她這一路走得艱辛痛苦,這哭的悲涼凝酒,叫人舉杯難飲,同去了她之心態。
問湘靈在魔天子身後偷瞄,手指纏着他夜色星河般的秀髮把玩,也不禁對她升起了同情之心。
魔天子感覺到身後之人的動作,嘴角抽搐,想將她打開,可被內心超控的思緒又提不起手,再加上剛纔目睹了一悲情事,真叫他苦惱!
“瑤華你是不是太放肆了,哎,”他說完之後又被幕成雪的悲痛感染:“小丫頭別哭了,你將我的酒興都哭沒了,早知道就走開點好。面見傷情事,面被境所傷。”
“境不傷人人自傷,幹嘛要怪鏡子,”問湘靈不情願的放下他柔滑彈韌的秀髮,媚眼還不懷好意的緊緊盯着不願移開。
魔天子再次嘴角抽搐,他再次這裡見洛神天與幕成雪的分別,就如同一面鏡子倒影出了他與一夕風華,也讓他再次悲傷起來。
“小丫頭別哭了,在哭說不定他在下一戰中就死去,你那時哭纔好,免得現在流乾了眼淚到時哭不出來!”
幕成雪被一言所驚,當真是立馬就停止了哭泣,隨即腳步無力顛倒的來到他面前:“爲何,快說爲何他會有性命之憂?你快說!”
“找死,你給我放開他,”問湘靈見到她上前拉住魔天子的衣袖,心頭砰然升起一陣莫名的怒火,手中一朵黑色玫瑰射出卻又被一道掌風摧毀。
魔天子對着她搖搖頭,從幕成雪手中抽出衣袖,又將問湘靈拉在了另一旁,免得她再出手惹事!
“你想知道爲什麼就慢慢聽我道來,別再我耳邊哭了,真是煩躁!”
幕成雪咬着嘴脣雖沒哭泣,可這悲痛的表情讓他非常不爽,怒言道:“你轉過頭去好了,見到你這表情我那還有心情喝酒,還不如到哪一夜風雨樓做客!”
“哼,”問湘靈聽到一夜風雨樓臉頰發紅,怪他剛纔出手阻礙攻擊,又惱他竟然想去哪兒喝花酒。
幕成雪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心情:“你快告訴我,你想要找齊失散的魂魄,我一定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