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天不知道那副卷畫中說了什麼,但曠塵嫣的表情讓他明白了一些,想必筆下生爲了自己的事情傷害了她,不然也不會憤怒的燒燬了卷畫。
當他走出七層煉獄之後,身後一道飄渺的聲音響起:“記得讓他來見我!”
“一定!”他說完就沖天飛起,帶着迫切的心趕回藏卷宗,天空依舊蔚藍:“師尊,我見過曠塵嫣了,七魂鎖也取回了!”
筆下生握着七魂鎖,感受着上面傳來的思念,想起了那個白髮的愛人,不知道她如今是否安好,想必很恨自己吧:“她還好嗎?”
“她很好,只是她希望你去見他一面”洛神天隱瞞了兩人的經過。
筆下生啞然一笑,聽到這句話,就知道兩人發生了矛盾,畢竟自己的女人自己瞭解:“她一定爲難你了吧,好了,先去療傷吧!”
洛神天見他不再說下去,也知道他選擇將心事放在心中,望着牀上容顏老去,昏迷不醒的紅梅凜,他的內心盡是自責。
七魂鎖散發出強大的三魂七魄,凝練她被七魄斷魂石斬斷的天地命三魂,緊接着力魄,天慧,草木,山海七魄慢慢凝聚。
三魂七魄重新凝鍊之後,筆下生將七魂鎖給紅梅凜戴在了手上:“你陪陪她吧,一會兒就醒來!”
洛神天立刻道謝,他罷罷手退了下去。
房中只有洛神天一人靜靜的望着紅梅凜,往昔烏黑亮麗的秀髮已經雪白,光潔白玉的肌膚已經衰老皺疊,左邊的衣袖空蕩蕩。
“無論你變成什麼樣,你終究是爲師的弟子,爲師不會丟棄你,所以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紅梅凜聽着他的話語,眼眶紅潤,依舊是不敢睜眼看他,堅強傲然的梅花,在這一刻選擇了沉默,選擇了閉眼裝睡,因爲她無顏再見眼前之人。
他握着她衰老的右手,想起了從前第一次見到她時:“凡人蒼蒼茫茫不過百年時光,而且只是容顏老去而已,以後會恢復的,比以前還美!”
卻不知這句話讓她哭出了聲,轉過身背對着他:“不要看我,不要!”
洛神天握着她空蕩蕩的衣袖,心中一片自責:“卷中畫梅似畫眉,筆墨輕描似情苗。一朵紅豔癡人心,兩朵嬌溪傾人傾。”
“樣貌變了而已,可你在爲師心中的樣子永遠也不會變,還記得爲師給你取名字的寓意嗎?”洛神天神色飛轉,回到了從前。
然而背過身的紅梅凜,早已經淚流滿面,各種滋味在心中泛起,猶如各種調味料交融,讓人不知其味。
洛神天握着空袖心疼萬分:“傲雪傾城,你是天下最堅強的花朵,無論別人多美麗,也只是你的陪襯而已,所以不要忘了初心!”
紅梅凜好想轉身回望他,可惜,可惜,可惜終是沒有鼓起勇氣。
然而這時候一道敲門聲響起:“大哥,宗主有急事召見。”
“什麼急事?”洛神天微皺了下眉頭,心頭非常的不願意去。
門外的思越人也不想打擾他:“亂世已出。”
四個字,洛神天立刻站起身,看着紅梅凜的背影良久才轉身:“好好休息,爲師會再來看你的!”
“天下亂了。”
思越人臉上全是興奮之色:“計劃可以開始了嗎?”
洛神天看着了一眼房中的背影,望了望天空:“棋子已落。”
思越人自信一笑:“再無退局。”
紅梅凜緩緩的轉過身,聽到外面弟子聚集的聲音,心中一道想法升起。
“師尊,對不起了!”換上藏卷宗弟子的服裝,走了,離開了藏卷宗。
然而端着湯藥來到的卓越驚訝了,手中的碗也落在地上了,人不見了。
“洛神天不好了,不好了。”
洛神天皺着眉頭:“你這是怎麼了?”
卓越氣喘吁吁的開口:“紅梅凜不見了,我剛纔送藥過去,發現她不在房中,到處都見不到人!”
洛神天頓時感到頭大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她竟然還逃離了藏卷宗。
對,是逃離,洛神天是紅梅凜的師尊,聽到她不在了,就知道她絕對逃離了,因爲她無顏再見自己。
“真是給我找麻煩。”
身後的思越人擔憂的開口:“大哥,難道要暫停計劃?”
洛神天罷罷手:“不,一切照舊,至於她,你派人前去尋找,不能因爲她一個人,耽擱我們的要事!”
思越人搖着世界扇,臉上盡是一片期待:“會盡天下羣雄,真是想想都熱血沸騰。”
然而柳隨風卻是鄙視的瞟了眼:“一個個打敗他們纔是最舒服的事情!”
只有洛神天皺着的眉頭沒有鬆開,雖然派人去尋找,奈何擔憂的心又怎能放下。
但要是爲了她一個人讓自己分神,這是絕對不允許的,因爲自己是她師尊。
離開藏卷宗的紅梅凜,一路上跌跌撞撞,一心只想快速的逃離,卻不知道現在走到了哪兒。
千年前,湛藍斬斷了自己的右臂,千年後,御乘風斬斷了自己的左臂,紅梅凜看着腰間的血不染低泣。
血不染與紅梅凜心神相通,她的難過何嘗不是它的難過。
“叮!”血不染紅芒爆出,帶劍鞘一起化成了無數紅梅。
紅梅凜不知道它怎麼了,但下一刻,她哭的氣如雨下。
血不染甘願自毀劍身,化成了一張紅色面具,上面朵朵金梅飄零,就像眼角滴下的血淚般醒目。
紅梅凜感受着它的心意,眼中的淚止也止不住:“謝謝你,血不染!”
腰間的千雪染同樣低聲鳴泣,雖然它與血不染不對頭,但失去了它,自己又怎麼能快樂。
夕陽灑在天江上面,凌厲的狂風吹在那個瘦弱的身影上,遠遠看去讓人心痛不已。
“夕陽伐顫撐渡,水映空袖飄布。”
“天江濤花起,青山重疊擇路。”
“悲去,悲去,此生再共難聚。”
夕陽西下,紅梅凜獨臂撐着伐木,凌厲的狂風吹得她東倒西歪,水中映着斷臂空蕩蕩的飄袖。
天江的浪花濺起,讓她心中不忍離去,重疊的青山遠遠望去,上面條條都有路,無奈卻不知該選那一條上岸。
眼角的淚水飄落,悲傷的離去,心知這一離去,恐怕此生再難有相見之日。
漫無目的得撐着伐木順江而下,紅梅凜終於上岸,向着天邊那一座高高的塔走去。
滿山遍野的花草開的鮮豔,她無心的在這裡遊蕩,思緒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自己與他一同舞劍,也是在這百花中,那時候可真是令人懷念啊。
一道飄飄而出的白紗,帶着迷人的芳香襲來:“這些花如何?”
紅梅凜感知到身後的人影:“匆匆數月芳華,一世塵埃落盡!”
來人卻是拂袖輕笑:“不爭一世芳華,爲君一時傾城,它們很幸福!”
紅梅凜轉身看着她:“你是百花谷的谷主,醉西畔?”
“沒想到百花谷在這麼偏僻的地方,竟然還有人認出我,真不知是我的榮欣,還是不幸!”
“何來不幸之說”紅梅凜不知其原因。
醉西畔惆悵的看着花朵:“如今亂世以起,你都能叫出我的名字,想必這一方淨土,也快有人來拜訪了。”
紅梅凜望着那一座高聳入雲的塔:“那叫什麼塔,這麼遠都能感覺到一陣怨念,不知道囚禁了多少人!”
醉西畔啞然一笑:“你說的沒錯,這座塔確實囚禁了很多人,而且還是很多情人!”
“噢?還有這樣的塔?真是前所未聞”紅梅凜來了興趣。
醉西畔卻是帶着一絲怨念開口:“從前一隻白蛇也被關在這裡,爲了紀念她,故而取名雷峰塔。
紅梅凜面具下的眉頭皺起:“佛界嗎?一羣喪心病狂之人,真是讓人討厭!”
“哈哈哈,說的沒錯,這羣禿子沒一個好東西”醉西畔似乎對他們很瞭解的說。
“走吧,既然到了百花谷就去坐坐吧!”
紅梅凜也不知道該往哪兒去,索性去坐坐也好。
百花谷顧名思義,百種花妖的聚集地,各個都是顛倒衆生的美人兒。
醉西畔給她倒上一杯茶水:“咳,身手這麼重的傷,這一路還好沒有遇上危險。”
紅梅凜面具下的臉一陣黯然:“我也不想如此,奈何我不得不離開,我,哎!”
醉西畔似乎猜到了什麼:“就算容顏老去也不要如此悲傷,又不是不可恢復。”
紅梅凜聽懂了一些:“醉谷主的意思是有辦法恢復,還請相告,紅梅感激不盡!”
醉西畔拂袖輕笑:“遠在天邊,盡在眼前,我們百花谷有百種花妖,凝聚他們之一絲精氣,便能將你醫治好,只是你失去的修爲,就不能恢復了!”
紅梅凜按耐住內心的激動:“修爲沒了可以再練,還請醉谷主相助!”
醉西畔無奈的搖搖頭:“我當然想幫助你,剛纔你也見到雷峰塔了,那羣禿子抓了我們百花谷十多名花妖,籌不齊百花之精啊!”
紅梅凜腰間的千雪染殺戮之意爆出,讓她一陣心驚:“這把劍好強的殺意,我沒看錯的話,這就是有薄涼之稱的殺戮之劍吧!”
“是的,這就是天下間的殺戮之劍”紅梅凜沒有否認,因爲她做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