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麼時候會醒?”追月坐在自己的榻上,看着握住出雲手腕的九色,輕輕的問了一句,隨即便將出雲的手放進了被子裡,將被子掖了掖。
“我得到幽雲的信香通知便來了,不想還是搞得這麼慘烈啊!”九色聳了聳肩,“至於他何時醒,不好說,也許數天,也許數年,也許永遠都不會醒。”九色收拾着藥箱臉色凝重,一邊的五尾和六尾面面相覷。
“什麼?你說什麼?”追月踮着腳,一把捉住九色的衣襟,身高不夠,卻差點將額頭抵着九色的下巴,怒目而視悅。
“喂喂喂,丫頭,你放手,他入定好像不是我害的吧!”九色伸手捏住追月的幾根手指,往一邊撥了撥,卻沒拔得動。
“這……”追月聞言頓時泄了氣,轉身看着榻上氣息全無的人。他是爲了救父皇,又被魔君暗算,彷彿後來給自己輸真氣和靈力也是他,算起來罪魁禍首應該是自己,“那還有什麼辦法救他?”
“我不知道!”九色看着眼前的追月,面目清淡,語氣冷漠,“或許師尊可以,或許……或許只能靠天書……”九色坐下來定定的看着眼前榻上的人,眸光漸冷。
“你不是醫死不醫生的?怎麼會沒辦法?天書呢,爲什麼不把天書拿來救他?”追月又激動起來,此刻五尾想來阻止,卻被九色伸手擋住。
“丫頭,你別忘了,他可是我師兄難道我們不急?何況我法力可比不上他。即便天書在此,我們誰都不夠靈力救他。而且……入定時間長過七天,也許永遠就不會再醒,真魂便會飛散。”九色無奈的說了一句,拍了拍追月的肩頭,“但是他的脊中之劍是慧劍,有無上的靈力,可以助他保住真魂再多三天。”
追月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語。九色端坐着,也是一臉苦澀,不想追月道:“無常師叔還在問政殿,他也受了傷。”九色聞言,轉身看她,隨即搖搖頭,邁步出去了攙。
見九色離去,追月呆愣的看着出雲,隨即輕言問道:“幽雲,你知不知道天書在哪?”
幽雲聞言,驚在原地,“怎麼,你打算找天書,救主子?……我看不行,還是等虛無師祖出關再說。”
追月轉過頭,目光堅定的搖搖頭。幽雲不覺背後一冷,他也低頭不再言語,靜靜的看着面如死灰的出雲。
“即便我們找到天書,可是你法術這麼弱,怎麼催動天書?我也是不行的。我們盜取天書,其他人更加不會幫我們,只怕他們也沒這個能力。否則怎麼會見死不救的。”
“那我現在就開始學。”追月咬着牙。
“這可行麼?”幽雲滿臉的疑惑,“不過……我聽說禁地裡,有種仙草,可以催動靈力在短時間內提升到極致,只是禁地……”
“禁地如何?”
“禁地是虛無師祖閉關所在,只怕我們是進不去的,以往主子也很少進去,只是用玄光鏡和師祖交談。”
追月低頭,靜靜的看着,隨即點頭道:“幽雲,我們試試,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追月歪歪地站起來,“你說的那個草,可是龍血菩提?”
“你怎麼知道?”幽雲點了點頭。追月不回答,片刻後,她握住出雲的手,“幽雲,入夜,你就帶我回去白玉宮。我們去找天書和龍血菩提。”
此刻的問政殿裡,無常渾身燥熱,心頭焦急,腦子裡不斷有奇怪的念頭閃現。他右肩綁着厚實的繃帶,剛纔御醫已經前來幫他治傷,只是不知爲什麼他還是覺得心緒不寧。他走了幾圈,乾脆盤腿坐到榻上打坐。
天書沒下落,寂滅又負傷而遁,一切都是凌亂的,沒頭緒的。無常端坐着,心卻不靜,而後有一絲粉紅色的印記在皮膚血脈之中游走,隨即鑽入更深處,而無常卻絲毫沒有察覺。他閉着眸,眼前卻總是出現追月的樣子。他乾脆自封穴道,開始沉睡。夢裡,他看到無邊無際的海。黑暗的海水,不斷翻涌咆哮,他彷彿是不受控的扁舟,在滔天大浪裡顛簸流離。知道一個窒息的沒頂,自己被浪頭推到岸邊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這裡的樹卻不像是樹,然而卻遮天蔽日,林子裡不時發出不明生物的尖叫聲。隨即他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枯枝爛葉被踩斷的聲音。
他努力掙脫,卻發現身體彷彿不是自己的一般,除了疼,沒有別的感覺。
突然,一個美麗的臉在自己眼前放大。
“喂!你是誰?”緋衣女子好奇的站着眼睛看着自己。
無常轉了轉眼珠,想要開口,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聲音。只是嘴脣翕動了兩下。
“你是受傷了,還是啞巴?”緋衣女子斷下來,將一個沾了水的帕子在自己脣上按了按,“呀,你的脣都出血了。”
無常無助的想要挪動自己的手腳,卻發現無濟於事。他正要蓄積力量大喊出聲之時。卻發現自己突然置身在一個混沌的地方,看不到邊際,只有一團團的霧,耳邊似乎還徜徉這鐘鼎只剩。而四周都無比炎熱,彷彿置身在一個熔爐裡。而此刻的他,卻是能夠正常行走的。
無常突然被一個尖銳的聲音驚到,彷彿是什麼玉器或者瓷器摔碎的聲音。他一緊張,便要匯聚靈力,卻不想自己不僅全無靈力,即便是武功的內力,也是半分都沒有。他不僅驚恐的看着自己的雙手,呆在那裡。
“這是怎麼說……”正疑惑間,卻見一個巨大的手朝自己壓過來。無常趕緊朝一邊跌滾過去,躲避。
卻見那之手,將一對碎裂的青色玉器放在剛纔自己站的地方。隨即又是一塊五彩的石頭被放了進來。無常見到那摔碎的玉器,卻是嬌豔的翠色,上面還有萬字佛光鐫刻在裡面,泛出隱隱的光暈。他心下一陣好奇,見那隻手不再伸進來,隨即嘗試着走近那塊五彩石。而就在此刻,頭頂卻一陣轟然的響動,慢慢的,周圍都開始半黑,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他此刻又沒有靈力,便扶着身邊近在咫尺的五彩石,定定的看着周圍。
沒有一絲風,也不見光透進來,無常感覺自己好累,隨即坐在地上,靠着石頭。他努力的回想着自己來這裡之前的事情。卻始終記不起來,自己如何纔來到這裡。
良久也不見其他的任何動靜,正昏昏欲睡之際,突然無常感覺到身下一熱,隨即睜眼,看到驚駭的一幕。身下濃重的霧氣裡,一團團紅色的火光剎那間熊熊而起。煙霧繚繞嗆鼻,他彷彿感覺自己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一般被人架起來烤。
他驚慌的四下尋找出路,不想腳下一空,整個人便跌入半空之中。只聞得耳邊風聲不止。
“你發誓,你此生此世只愛我一人,如有違背,必遭到天譴入魔,並且永遠得不到你最愛,痛苦一世。”無常突然站在一個屋子裡。滿屋子的紅綢,滿眼的紅色,眼前有兩個人跪在地上,一個女子,是剛纔在林子裡見到的那個,此刻的她卻穿着大紅的鳳冠霞帔對着前方空着的高堂坐跪着。一手三指舉在一邊,定定的看着身側也同樣跪着的男子。
一旁的男子,無常怎麼都看不清楚他的眉目和臉龐,只是知道他也是一身紅,跪着,將剛纔女子的話,有信誓旦旦的重複了一遍。
女子忽而高興的站了起來,將男子也一併拉起來。無常追着他們來到桌邊,只見那女子伸手倒了杯酒遞給那名男子,然後深情的對望,隨即兩手交叉,仰頭便將那杯中酒飲盡。
無常正疑惑間,突然覺得腦袋一陣生疼,彷彿是有什麼人弄刀劍在鑽刻自己的頭一般。他痛苦蹲下身子,想要哀嚎,卻發現身前的兩個人,已經是紅綃帳暖,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存在。
無常一頓摸爬滾打,等他再次醒來,卻是在一個斷崖邊。眼前站着的一個女子,他卻彷彿在哪裡見過。只見那女子遺世獨立,滿眼淚光。而女子身前卻站着千軍萬馬的魔兵,哥哥散發着暗黑色的氣焰,虎視眈眈。而在斷崖的另一邊,卻是一派正氣凌然的衆人,散發出灼灼仙氣。
女子往前挪了挪步子,衣袂翻飛,長髮飛揚在凜冽的寒風裡,她低頭朝斷崖下望了望。無常突然一陣鑽心的疼,他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去拉住那名女子。卻不想一個黑色的身影從自己的身體裡穿過,上前一把將女子拉入懷裡,卻不想女子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抵住自己的心口,在那個黑衣男子的懷裡冷笑着。
無常呆住,自己怎麼會被人穿身而過!這到底是怎麼了?那個紅衣女子是誰,這個準備跳崖的女子又是誰?自己這到底是在哪裡?爲何全無靈力?他怎麼都回想不起來……無常抱住頭,開始痛苦的哀嚎,彷彿身體裡有什麼會破體而出一般。
猛然間,閉着眼的他,卻聽到有人彷彿在輕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