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的木門敞開着，陽光穿過枯黃的大樹灑落在青瓦爲頂的陳舊木屋上，屋前的庭院裡灑落着枯葉，邊上是幾顆枯萎的花木，一切都顯得死氣沉沉的。
一名身着灰色長衫，灰白長鬚及胸，灰白色長髮梳得一絲不苟戴着書生巾的老人，手持一把掃帚慢慢地掃着庭院中的落葉。
一臉漠然的李浩然跨過木門走了進去。
老者擡頭看了一眼李浩然道：“請裡面稍坐，待老夫將這些落葉清掃乾淨。哎，這顆樹還是我小時候爺爺親手栽的，沒想到說死就死了。這樹死了，葉子也是枯黃了天天不停地落下。”
李浩然沉默地走進去，在屋檐下挨着一張矮几的木地板上坐下。
日影濺傾，老者終於將整個庭院掃完，不過他掃過的後面又是落葉飄零落在庭院之中。
老者也沒有理會，將掃帚放好之後來到矮几李浩然的對面坐下，舒了口氣捶着腰道：“人老了啊，就這麼動幾下這把老骨頭就造反又酸又疼的。”
李浩然默然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老者以爲李浩然也是心神失守才顯得有些木訥，所以老者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着：“以前這裡也是挺熱鬧的，好多孩子在這裡唸書。每天看他們高高興興的樣子，讓我這個老頭子也十分的高興。可誰知道禍從天降，人命如草芥凋零，讓這麼一座大城變得死氣沉沉，我這裡也變得空蕩蕩的了。可是呢，這世間一切因果，生死，苦樂是我們從一開始都難以逃脫的。如果認命呢，就好好地活下去，在有限的生命裡獲得更多的精彩。如果不認命呢？那就更應該好好地活下去，努力地掙脫這世間的種種枷鎖，得到身體和心靈上的超脫。”
李浩然聽了老者的話依舊是一臉漠然，問道：“何爲正義？”
老者臉上閃過一絲錯愕，撫着長鬚思索了一會兒道：“這世間依照固有的規則運轉，所有事本就沒有對錯之分，一切按照規則運行便是‘天的正義’。但是萬物有靈，各種慾望交織之下自然就有了善惡之分。我們常說的正義也就是‘人的正義’，而懲惡揚善一般就是‘人的正義’的表現了，懲惡揚善得到的最終結果就是要公平公正。”
說到這裡老者便停下不再說了。
公平公正。
這世間有人生而富貴，享盡世間繁華，有人生而貧賤，面對無數艱難困苦。有人生而修仙，悟天地大道，思宇宙奧秘，享長久壽命。有人生而爲普通人，困於一時，困於一地，爲了生存碌碌無爲，渾渾噩噩渡過一生，還有可能被修仙者不經意間奪去性命。
這何來的公平，何來的公正，何來正義？
當然老者這些話是不會說出來的，免得讓面前這個木訥的年輕人更加絕望。
李浩然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什麼是正道？”
這一下輪到老者沉默了，奇怪地看了李浩然一眼沉吟道：“先賢有言‘明正道，思無邪’，雖然這世間正邪依靠凡人是無法全部分辨，但是隻要心存善念行正義之事就是正道吧。”
日光漸移，枯葉飄零。
李浩然沉默地起身朝着老者施了一禮然後朝着外面走去。
老者看着李浩然的身影撫着長鬚嘆道：“也是一個可憐人啊，想必是遭受了許多絕望的事情才變成這樣，然後心中對這天地產生了質疑和憤怒，這才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地質問什麼是正義，什麼是正道。不過老夫一介凡夫俗子哪裡能夠完全明白這世間的規則到底如何界定的呢？”
李浩然走到街道上停下沉默了一會兒微閉雙眼，然後睜開朝着一條街道走去。
穿過一條小巷，李浩然站到一扇門前，門無聲打開，李浩然沉默地走了進去。
一個略帶淫邪的男子聲音傳來：“你還躲什麼躲？反正你相公也是死了，我們可能也很快就要死了。趁着現在活着就該快活快活，你放心，霆哥哥我一定會好好疼你，保證讓你舒服的。”
然後又是一陣嘈雜的聲音傳來。
李浩然繼續往前，房門打開，房中的牀邊一名男子不停撕扯着一名女子的衣衫。女子雙眼空洞本能地躲避，雙手緊緊地護在身前。
李浩然眼中光芒流轉，不過又很快隱去。
李浩然走到男子身後提着他的衣領，一把提起將他扔到屋子的角落裡。
“砰！”
男子狠狠地撞在牆上，渾身疼痛地躺在地上看着站在房中的李浩然有些驚恐地問道：“你是什麼人？爲什麼打我。”
李浩然看了一眼蜷縮在牀角眼神空洞地看着自己的女子，然後朝着男子走去。
無聲無息出現，一隻手將自己提起。
男子已經認識到自己遠遠不是李浩然的對手，所以看着李浩然面無表情走過來，男子不由得害怕地往着牆角躲去，即便是退無可退，但是這樣的動作也能稍稍給他一點安全感。
李浩然走過去揮手一巴掌扇在男子臉上。
“啪！”
男子頭偏向一邊，一顆牙齒混着血水落在地上。
李浩然不語，手掌繼續揮動。
“啪！”
男子的頭偏回來，又是一顆牙齒混着大量的血水散落在地上。
“啪……”
男子突然大聲哭起來，趁着李浩然揮掌的間隙含糊不清帶着哭腔道：“我錯了，我錯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嗚，嗚……”
李浩然停下轉頭朝着牀上的女子看去，此時女子也看着這邊，空洞的眼神中帶着一絲疑惑。
李浩然頓了一下然後走向男子將其提起一下扔向屋外，男子一下明白過來，掙扎着連滾帶爬朝着外面跑去。
屋中只剩下了李浩然和女子二人，女子看着李浩然，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凌亂的衣衫，不由得扯起被子蓋住透過衣衫露出的雪白肌膚，眼中隱隱有一絲淚光。
李浩然沉默地離開，外面天色已經昏暗，一絲黯淡的日光在天際留下最後的光彩。
黑暗降臨，一陣女子的嗚咽聲從屋中傳來，接着變爲抽泣，最後變成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