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子戰星的爭奪塵埃落定,槍聲停止,田維換了口氣,在李墓的指示下,透過天網與進攻西維人基地的那艘戰艦聯繫.
李墓在醫療艙中修復了致命的傷勢,止住鮮血,走出來.
的身軀上遍佈傷痕,雖然已經止血,但猙獰的傷疤,依然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李墓的臉色還有些蒼白,沒有能夠與他配對的鮮血,此刻大量的血液流逝,只能依靠醫療艙刺激紅血細胞,快速造血,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虛弱.
田維得到了李墓修復完成的消息,立刻快步走過來,拉姆早已經守在李墓身邊,遞上風衣.
李墓披上衣服,面色蒼白,但一雙眼眸卻更加清亮,讓人不敢直視.
田維低下頭,開口道:";大王,西維人的基地已經被攻破了.不過剩下不少俘虜,不知道該怎麼處置?";
李墓的聲音有些沙啞,不怒自威,語氣有些不悅,";我不是說過了,不要俘虜.";
田維頭皮有孝麻,態度越發恭敬,";可是,俘虜有三十萬.";
李墓的眉頭頓時一皺,知道爲什麼下面的人敢違抗他的命令了.
三十萬的俘虜,三十萬條人命,的確沒有人敢執行他的命令.
人類真的是一種矛盾的物種,明明在戰爭中,可以殘忍如野獸一般,比如說,擊毀西維人艦隊時候,就從來沒有考慮過戰艦上有多少條人命.
但現在,要刺刀見血,殺死不會反抗的人,便讓人難以下得了手了.
李墓也是一樣,之前爲了保持行動的隱蔽性,他下達了不需要俘虜的命令,但現在聽到有三十萬俘虜,李墓也沉默了.
他終究也是一樣,無法殘忍到冷漠踐踏三十萬條性命.
想了想,李墓揮揮手,";先控制起來.";
田維鬆了口氣,他還真怕李墓冷酷到直接下令殺俘,那樣的話,恐怕沒人下得了手.
壓過此事,李墓揮退了田維等人,沒有看見紅色變異鸚鵡和熊貓七七,微微皺起眉,開口道:";天網,找到人了嗎?";
天網沉默一下,沒有開口.
它知道李墓問的是什麼,就是想知道有沒有發現地球人的存在.打了這麼一場仗,真正的目的便是如此.只是它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李墓.
天網難得有些猶豫,作爲一個硅基生命,這樣的猶豫是不應該的.但天網真的不敢說,它怕說了,李墓會遷怒於他,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察覺到天網的猶豫,李墓目光一寒,";帶我去.";
天網回答着.
李墓大步邁出,神情陰沉,雖然天網沒說,但他已經感覺到了一絲不詳的預感.田維等人見到李墓走出來,看見李墓臉上的陰沉,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樣的變故,連忙跟了上來.
一羣人往前走,在天網的指示下,坐上基地的通勤飛船,向着中子戰星的另外一面而去.
飛船停下的地方是一片荒漠,李墓等人踏步走出,看見旁邊還有一艘飛船停着.
";是七七它們的飛船.它們閒得無聊,所以出來逛逛.";
天網解釋道.
李墓點點頭,目光看着這片荒漠中唯一的建築,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就是這裡?";
";是的.";
天網回答道.
田維等人還不清楚情況,不過看這個樣子,神色都有些凝重.
李墓靜靜的站在那棟建築之外,沒有急着踏進去,只是一字一頓的問道,";還有人活着嗎?";
";有.只是不太好.";
天網避重就輕的回答道.
李墓的臉色就變得更加陰沉,踏步走了進去,天網無聲操縱,建築的地面瞬間裂開,露出地下電梯.
李墓抿着嘴脣,踏步走了上去,田維等人想要跟上去,李墓揮揮手,";不用,讓我一個人.";
田維等人對視一眼,點點頭,留在了上面.
地下電梯下沉,燈光明滅之間,讓李墓的神情更加陰沉.
等到電梯停下,李墓走出電梯,看見長長的白色甬道,李墓的臉色就越發陰沉,眼前的一切,讓他想起了很久之前,在地球上,找到紅色變異鸚鵡的那個實驗室.
天網也變得沉默起來,接手了這裡的控制權,它對這裡的情況,知之甚詳.
";一號標本.";
李墓冷冷看着第一個房間門上寫着的西維語,嘴角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是譏誚?是憤怒?是苦澀?
李墓自己也不清楚,他的手放在門上,凝滯片刻,才緩緩用力,推開了門.
門裡蒼白的燈光,蒼白的牆壁,蒼白的天花板,還有蒼白的標本.
李墓靜靜的站在門口,眼睛有些酸澀,努力想要睜大眼睛看清楚,看清楚那標本上殘留的痛苦.
不用走近了去看,就站在這裡,李墓也可以一眼分辨出那被解剖了一半,露出肌肉,骨骼,內臟的人體是他的同胞,是一個地球人.
bsp;因爲這個人,他認識.
李墓努力深呼吸,好讓那種如火焰一般灼燒自己內心的憤怒平靜下來,用一種平靜的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的聲音對天網道:";我記得,他叫老六.";
天網沒說話,它在擔心李墓的理智.
現在只不過是最簡單的標本實驗,就已經刺激到了李墓,那後面的那些實驗,它不敢想象李墓見到了,會是怎樣歇斯底里的憤怒.
李墓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動,面無表情,誰也無法揣測出他此刻的心理波動.
";還有嗎?";
李墓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如同刀割一般,讓人害怕.
";還有很多.";
天網低聲說道.
";說說.";
李墓的聲音很平靜,但平靜之下蘊藏的憤怒與殺意,即使是天網也能感覺到.
";實驗室的光腦裡一共有十五萬份實驗數據.實驗目的,是製造出初代人類.";
李墓靜靜聽着,他知道天網的意思,當初被掠奪走的所有人類之中,有不少人還沒有來得及注射進化血清,成爲真正的初代人類.
顯然那些人就算被掠奪走,也得不到初代人類的待遇,只能淪爲試驗品.
但那是對西維人而言的,對於李墓而言,每一個人,都是他的族人,血脈相連的同胞.
";十五萬.";
李墓就笑了起來,笑聲很高,很尖,很利,不帶半點笑意.
";帶我去看看.";
李墓笑聲沒停,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殷紅如血一般,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說道.
天網不敢違背李墓的意思,領着李墓繼續往前走.
基因嫁接實驗室,生化實驗室,毒氣實驗室,神經實驗室……
一個個實驗室走下來,李墓的目光就變得麻木,只是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明顯,天網可以感覺到,那笑容只是爲了僞裝李墓眼中流出的血.
最後的實驗室是克碌驗室,李墓看見一個個小女孩,一模一樣,染着血,如同垃圾一樣,被丟在一個沙坑裡,成千上萬.
李墓還在笑,因爲痛,所以笑.他不想讓人知道他此刻的痛苦與憤怒.
他提醒自己,此刻自己承受的每一分痛楚與煎熬,都是爲了提醒他笑着去復仇.
";你不是說,還有人活着嗎?";
李墓聲音乾澀得如同刀子摩擦在一起一樣.
";是的.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
天網說道.
李墓就笑,笑得如此不屑一顧,笑得如此冷漠,";你覺得,看了這些之後,還有什麼可以嚇到我.";
天網保持沉默,領着李墓繼續往前,是一片很大的森林,被防護罩籠罩着,裡面模擬生態環境,有不少武器對着森林,防備森嚴.
";第九號計劃,地球人與科莫蜥人的雜交實驗……";
天網的話沒有說完,但李墓已經看到了,森林裡有一個小女孩,十四歲的樣子,正是之前在克碌驗室裡看到被殺的克隆體的本體.
紅色變異鸚鵡和熊貓七七就圍在那小女孩身邊,在它們附近的地面,被綠色的血液弄得噁心,不少三米左右,沒有皮膚,全身有噁心的粘液,長着蜥蜴腦袋的生物屍體,應該就是所謂的科莫蜥人.
";她擁有血肉再生的異能.而科莫蜥人的繁殖,是通過寄生,幼體靠吞噬寄生母體來成長.";
";這個實驗的目的是爲了刺激她的異能成長,同時繁殖大量的科莫蜥人.這種科莫蜥人是不錯的獸型武器.";
李墓沒有聽天網說,他只是點開了一旁的記錄投影看,看着一頭頭科莫蜥人的幼體,破開小女孩的身體,鑽出來,啃噬她的血肉.
但偏偏她的異能卻又讓她快速恢復着傷勢,血肉再生.所以周而復始,永無休止.
李墓聽過十八層地獄的傳說.上刀山,下油鍋,比起她所承受的,何足道哉.
李墓逼着自己看完了全部,看見熊貓七七怒吼連連,與紅色變異鸚鵡一起,抱着小女孩走出來.
李墓就低下了頭,仔細看着那麻木呆滯的小女孩,他不認識她,但此刻她就是他唯一的族人.
";告訴我,負責這個實驗室的西維人都還活着.";
李墓靜靜打量着小女孩,看見她麻木呆滯絕望的目光,擡起頭,問天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