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的後山風景應該是最好的了。
白雲縈繞的青峰,仙鶴成羣,那一股清澈的水流順着山勢往下走,形成一道美麗的瀑布,但凡晴日總有那七色的彩虹。
老院長的墳墓就在那河流旁邊,此時的楊凡就在那墳墓前,這裡除了他再無他人。
如果說先前楊凡的表情是吊兒郎當的,那麼現在的他則是一臉的肅然。他的手輕輕撫摸着那冰冷的石碑,一股悲傷從自己的心頭蔓延上來。
“黎老頭,你還是走了啊!走了,都走了,當年的那羣人都走了,就我還活着……”楊凡說着說着,眼裡竟是留下兩股熱淚。
多少年沒有這樣了?楊凡已經記不起來了,即便是先前被黎境無情地趕出書院,楊凡也沒有這樣的表現,可是在這裡,他卻控制不住自己那悲傷的情緒。
他坐在石碑前,手裡不知道從哪裡掏出兩瓶酒來,一瓶灑在了黎院長碑前,一瓶握在自己手裡,獨自喝着。
“往事難追,寂寞如堆,猶記當年,登路上衆相隨,卻看如今,物是人非,可悲,可悲……”
瓶中酒,一飲而盡。過往事,一涌而來。
回憶裡的痛苦,苦不堪言啊!
楊凡緩緩站起,整個人懶散的氣質也在這一刻徹底消失,他目光如電望着山下那亭臺樓閣錯立的書院,道:“你護我十多年安穩,我便贈你一段機緣。”
這地方是個好地方,可楊凡也沒有打算在這個地方繼續待了。
就在楊凡轉身準備離開這裡的時候,他目光突然轉向山門,面色嚴肅,“這氣息……難道……”
書院柴房旁有一間小木屋,這裡曾是楊凡的住處,現如今出現在這裡的人卻是書院的院長夫人。黎夫人看着這有些殘破的小木屋,微微搖頭,今日她來這裡卻是爲了來收拾楊凡留下的東西。
楊凡畢竟是書院的女婿,若是讓下人來收拾黎夫人不放心。作爲曾經書院的女婿,黎夫人並不知道楊凡接觸過什麼,也不知楊凡的屋子裡有些什麼,她覺得自己親自來纔是最正確的。
屋子裡的東西並不多,一張牀,一個桌子還有個破爛的櫃子。黎夫人這還是第一次來這屋子,當她瞧見這簡單得有些過分的屋子心裡升起一絲愧疚,“楊凡啊楊凡,你也別怪我們夫婦二人心狠,今日這事其實是……”
嗯?
黎夫人的話突然頓住,因爲在她翻開楊凡牀頭被褥的時候,一本金色的卷軸就安靜地躺在那裡。
“這是什麼?難道是藏書閣的秘籍?楊凡他也曾想過修煉?”黎夫人滿是疑惑,在她的印象裡,楊凡可不是一個會修煉的人,那個傢伙可是挑桶水都會覺得吃力的主。
這疑惑促使黎夫人拾起這卷軸仔細查看,金色卷軸上四個暗黑色的大字因爲背景色的襯托格外地醒目——“無爲心經”。
黎夫人疑惑了,她忙是打開了這金色的卷軸,細細觀看起這卷軸上所記載的內容,只是當她看了一半之後卻是驚恐地合起來,整個人變得警惕目光開始四處巡視,看看這裡是不是除了自己還有其他人。
“這……這心經……不……不行,我得去找老爺。”
黎夫人很急,出了門直接御劍而去,這讓周圍的弟子都是充滿了疑惑。這些弟子這麼多年來可是沒怎麼見過院長夫人這麼着急的表現,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黎境就在自己的書房,他望着窗外發着愣。他的年齡也不小了,可是修爲已經停滯了多年,苦境書院在大陸也頗具盛名,可是自從書院老祖宗離世之後,書院失去了頂樑柱,書院的聲望也越來越差,他很苦惱,自己縱然再刻苦可天賦的限制讓他終究是難踏上那道尊境。
“難道我這輩子真的止於此處了嗎?”
黎境不甘心啊,他不想這偌大的家業就這樣毀在自己的手裡,可現在的他又還有什麼辦法了?他所修煉的心經可是老祖宗黎道尊傳下來的,可謂是書院最高深的心經了,可是他的天賦是他難以逾越的坎啊!
書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力氣很重。本來就很苦惱的黎境聽到那嘭得一聲,惱道:“何人?進我書房不知敲門,如此不懂禮數,自己去訓誡處捱上十鞭。”
“老爺……是……是我……”
“夫人?”
黎境先前因爲心思過重,整個人的防備已經是降到最低,再加上自家夫人的修爲也是上三境的悟道境所以他居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自家夫人。
只是當黎境轉過身看到自家夫人那着急的模樣,頗爲不解,“夫人,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如此慌亂?莫非……是書院發生了什麼大事?”
“沒……沒有,老爺你快看看這本心經可是我書院所有?”黎夫人忙是將從楊凡屋子裡找出的那本心經遞了過去。
黎境很不解,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樣的心經可以讓自家夫人有如此慌亂的表現。他接過心經,當他看到這心經的名稱後,整個人微微一愣,“奇怪,我並不記得我們書院有這心經啊,這本心經哪裡找到的?”
“楊凡之前所居住的屋子。”
“哦?他屋子所有?這就奇怪了,他的屋子裡怎麼會有這樣一本心經?莫非是老祖宗傳給他的?”黎境緩緩展開這心經準備大致看一看,在他的心裡他並不覺得這本心經會有什麼不凡的地方。
黎夫人聽了黎境的話後卻是搖搖頭,說道:“不應該啊,如果老祖宗真的是器重楊凡還將如此貴重的心經傳授給他的話,老祖宗在臨死前又怎麼會吩咐我們今日將楊凡從書院除名了?”
黎夫人的話並沒有得到黎境的回答,當她注意黎境的時候所看到的是黎境那顫抖的雙手和一臉欣喜的模樣。
“這心經……這心經……夫人,我突破有望,我突破有望了啊!哈哈哈……”
黎夫人面對黎境突然瘋狂的表現其實是做好準備的,就是自己在看到這心經的時候也是差不多這樣的表現,只是這心經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真是老祖宗傳給楊凡的?可老祖宗臨時前爲何又會有那樣的吩咐了?
黎境還在仔細地觀看這心經,等他目光落到卷軸最後的時候,整個人突然就愣住了,只見他張嘴輕聲說道:“無爲則無所不爲!岳丈大人在上,小婿楊凡叩謝,感謝十多年來書院的長期飯票,小婿無以爲報隧留下一份心經助岳丈大人早日突破道尊境,咋們有緣再會了!”
“這……這怎麼可能!”
黎境和黎夫人都愣住了,他們怎麼想也想不到這心經居然是楊凡故意留下,而且楊凡所寫這內容顯然是他知道自己會離開,難道今日他被開除書院的事情也在他的意料當中。
也是在這一瞬間,這夫婦二人心中楊凡的形象變得撲朔迷離起來。那個曾經挑水吃力,掃地嫌累更是不怎麼修煉的傢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爲什麼這樣的心經他可以說留下就留下?難不成這心經他還瞧不上?
黎夫人似乎想到了什麼,拿過黎境手裡的這卷軸開始仔仔細細地檢查起來,到最後黎夫人渾身都開始顫抖,整個人顯得相當的惶恐,“老……老爺,這卷軸似乎是近日才書寫一般。”
“什……什麼!”黎境明白自己夫人的意思,可是他根本就難以相信夫人所說的會是事實,他忙是再次觀看起來,到最後他發現自己夫人所說竟是真的。
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這本心經多半是楊凡自己所悟,自己所創立的。
可是這又怎麼可能啊?
楊凡,這可是在書院裡面出了名的廢物女婿,他怎麼會寫得出這樣的心經?已經是瞭然境的黎境雖然也寫過秘籍心法,可是他的那些秘籍心法在這本心經面前可謂是雲泥之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黎境呆了,整個人無力地癱坐在自己那太師椅上,目光呆滯,腦海裡現在可以說是一片漿糊。
黎夫人的情況稍微好些,她不斷地說出自己的疑惑:“由此可見,楊凡這人絕非庸才,恐怕這也是當年爲什麼老祖宗會帶他來書院並將溪兒嫁給楊凡的原因,只是爲什麼老祖宗臨死前會讓我們今日將楊凡除名?難道當年老祖宗算準了楊凡會寫出這樣一則舉世皆驚的心經來,然後讓我們開除楊凡只爲得到這心經?可萬一楊凡不這麼做了?這也不對啊……老祖宗到底瞞了我們多少事情啊?”
一連串的疑問從黎夫人的嘴裡出來也被黎境清楚地聽見,他深吸了一口氣後,搖搖頭,“絕非我們所想這般簡單,我記得爺爺曾經說過老祖宗突破道尊後便是消失了數百年年,等老祖宗回來的時候便帶着不大的楊凡,至於這楊凡的身世到底是怎麼樣這些年來爹也只是簡單說了一句路邊撿的,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老祖宗顯然是在敷衍我們,可爲什麼了?”
黎境想不通,黎夫人更想不通。
突然,黎境站了起來把黎夫人還嚇了一跳,“老爺,你怎麼還一驚一乍的,你也不怕嚇着我。”
黎夫人白了自家夫君一眼,面對黎夫人這風情萬種的一眼,黎境卻是嚴肅地說道:“不行,我們必須得把楊凡找回來,單就是這本心經他楊凡即便是這輩子沒有修爲也足夠做我苦境書院的女婿。”
“可是老祖宗的安排是……”
“或許老祖宗臨走前也不會想到楊凡可以寫出這麼一本心經來,我想即便是老祖宗還在世看到這本心經也會動容的。”
黎夫人贊同地點點頭,“這倒也是,那我現在就去後山把凡兒接回來?”
黎夫人因爲心裡歡喜已經是將楊凡的稱呼改成了“凡兒”。
“我與你一起去!”
夫婦二人正準備前往後山將楊凡接回來的時候,苦境書院的上空卻是突然響起一聲怒吼,
“屈家屈志明攜老祖宗前來拜山!爾等還不速速迎接!”
拜山?
黎境和黎夫人目光一對視,心裡皆是升起不安,這事情似乎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