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噹……’
緊關的房門,被韓亞妮用鑰匙打開後,直接推撞到了牆面上。
聽到這開門聲,無論是在廚房裡忙活着的韓母及葉薇,還是正在客廳內下棋的李志儒及韓朗,都下意識的探出頭來,望向韓亞妮。
“怎麼了亞妮?”
“你去問他去!”
換上拖鞋的韓亞妮,指向了身後的肖勝。而後者一臉無辜的回答道:“我咋着了。對了,姨,亞妮兜裡有把開過刃的*這事你知道嗎?乖乖,剛剛嚇壞我了。我差點就橫屍街頭了。”
“肖狗勝……”
來不及換鞋的肖大官人,在聽到韓亞妮那極具穿透力的聲線後,毫不猶豫的竄到了客廳。面帶微笑的李志儒向其點了點頭,而扭過身的韓朗,斥責道:“丫頭,你聲音的聲唄就不能拉低點?”
“就是,就是!女人就應該有個女人樣,跟阿姨學學,端莊、大方、雍容、華貴、持家……”當肖勝一口氣說出二三十個褒義詞來形容劉芝蓉時,連韓朗都笑的合不攏嘴了。
李志儒更是少有的發出了笑聲,折回廚房的葉薇也是面帶笑容,唯有韓亞妮跟個蛤蟆似得氣鼓鼓的站在那裡。
與其對峙的肖大官人,在此時伸出了自己的‘v’字手,連忙說道:“兩頓火鍋!”
“五頓……”
“三頓,不能再多了。”
“地方我挑……”
“成交!”
原本還‘義憤填膺’的韓亞妮,瞬間笑靨如花的轉過身,對着廚房內的葉薇喊道:“姐,海底撈光吃海鮮的話,怎麼着也得千把塊吧?屆時,你把陳寨村的村民都叫着,我把我同事、同學啥的也都拉上。勝哥請我吃飯,怎麼着也得有千把號的人陪客吧。不然,排場不夠他多沒面子啊。”
本以爲肖勝會‘暴走’,不曾想到肖大官人淡定的坐在那裡道:“淮城的海底撈貌似是在開在中寧商廈裡的吧?你帶多少人去我都沒意見,結賬時讓耿鵬飛過去簽單。就說韓局的千金吃的,嚇掉他一個腎也不敢要錢。”
“不是你請客嗎?”
“我沒錢,我韓叔掏錢。”
“你……”
就在肖勝和韓亞妮隔空鬥法時,下棋的韓朗擡頭直接打斷道:“沒錢還買了半隻羊回來,那麻糖是不是不要錢啊,搬回來一箱子。”
“我下面還壓了張十萬塊錢的支票你收好了。”
“你有這麼多存款?”
“我自己手寫的,銀行不一定給你兌換。韓叔,你輸了哈。”
看着棋盤的肖勝,輕聲嘀咕道。
“哪輸了?”
擡起頭的韓朗,詫異的望向肖勝。而坐在其對面的李志儒,則在這個時候說道:“觀棋不語真君子哈。”
“他就是個小人,沒事!哪輸了?”
“沒你這麼埋汰人呢!”說這話時,肖勝隨手指了指。後知後覺的韓朗,這才發現李志儒的陰謀。
“有意思嗎?舍個單,就爲了這一手佈局,到頭來被你一語道破。我還怎麼贏韓叔?”
“那就輸給他嗎。你這次回來不就求他辦事嗎。他心情不好,在背後亂起鬨的來一句:狗勝,可着勁的給志武懟,你也不是‘涼涼’嗎。不是叔,我說歸說,玩笑歸玩笑,你還真這樣走啊。”
聽到肖勝這話的韓朗,伸出三根手指頭道:“輸了三局了,已經誇下海口‘不贏一局不吃飯’。餓了……”
“將軍……”
當韓朗剛說完這話,肖勝拿着李志儒的一顆棋子‘啪’的一聲移動下。
“韓朗同志,說話一定要算話哦。不贏不能吃……”
“兔崽子……芝蓉,飯好沒?吃個火鍋咋跟過年似得?”說完這話,韓朗‘耍無賴’的站起了身。而肖勝順勢坐在他的位置。開始把棋子復位!
一盤廝殺,從‘猙獰’的當門跑開始……
下象棋,看一人的性格,老人多會從他的前幾步開始。有進攻的,車馬炮已然開動。穩中求勝的,會擺好陣勢。五步之內,不會主動過‘楚河漢界’。
很顯然,肖勝就屬於前者。而且,他的棋路毫無章法可言。最少在李志儒眼中是這樣!能換一個,就換一個。從不按套路出子。
以至於殺到最後,各自棋盤上可用的棋子少之又少。
“會是和局嗎?”玩弄着手中棋子的李志儒,笑着詢問道。
“我比你多個卒,是你在第三十二步的時候故意捨棄的。”
“能贏?”
“不知道。反正是不會輸,再不濟就是和棋。可我有贏得希望,而你只能保‘和’。我爲什麼不試一下呢?”
當李志儒聽完肖勝這番話後,緩緩的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目光緊盯着桌面上的棋盤!
故意把空間留給兩個年輕人的韓朗,在聽到肖勝這樣一番話‘妙論’後,下意識湊了過來。就連端完菜的葉薇都好奇的跟了上來。
觀棋近五分鐘,緩緩坐起身的李志儒微微搖了搖頭道:“厲害了!”
“不是我太厲害,而是像你這樣‘科班出身’的人,總喜歡按照既定的套路來。下意識的認爲整盤棋,除了將帥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車馬炮。可很多時候,拼到最後都是‘士、相、卒’起到決定性作用。士和相都是‘將帥’身邊最親近的人,而卒永遠扮演着不起眼的角色。”
當肖勝說完這番話後,思索什麼的李志儒,臉上突然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老蒼,我那兩個堂兄弟,李志武……”
指着棋盤中的卒、相、士,李志儒一一‘對號’的說道。
而聽到這的韓朗也瞪大眼睛的望向肖勝,只有葉薇不明白兩人在打着什麼啞謎。
“最多就是和,弄不好就是輸!既定的結局……所以,你今天問我‘氣不氣’的時候,我說‘不氣’。你笑的很不真誠。或者說覺得我在‘說謊’。可我真的是不氣!並不是我心胸寬廣,而是從一開始李志武就沒贏面。最壞的結果,就是我被算計了‘身敗名裂’。可礙於韓老和韓叔的存在,李叔會放過他?會不予以我補償?”
‘咣噹……’
隨手把手中的棋子,扔到棋盤上的李志儒,笑着回答道:“輸了。”
不止是這盤棋輸了,連李志儒都輸的心服口服。特別是肖勝在對‘李志武’這件事的態度上!
李志儒是個相對很‘社會’的人,因爲從小就‘耳濡目染’,總覺得什麼事都是一個‘能量守恆定律’。
志武在這件事上已經很‘被動’了,在見肖勝前,哪怕是在下這盤棋前,李志儒都在思索着肖勝會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來向他李家‘索取’相對應的補償。
簡單的來講,李志儒是把‘感情’當成了輔助‘利益’的存在。有‘人請價’在裡面,可首先要保證‘自身利益’。
而肖勝那句‘可礙於韓老和韓叔的存在,李叔會放過他?會不予以我補償?’,則充分體現出他的態度——從始至終,他肖勝都沒想過真的從你李家得到什麼。並不是你李家有多牛逼,而是因爲我叫韓朗一聲叔,叫韓老一聲‘爺爺’。
兩種處事的風格,到沒有絕對的‘孰對孰錯’!李志儒更‘社會’些,而肖勝更‘感情用事’些。都有利弊,也都稱不上完美。
同樣讀懂這些的韓朗,笑着彎下身拍了拍兩人肩膀道:“得嘞,你倆都是我很是欣賞的子侄。能開誠佈公,總比‘勾心鬥角’讓我更欣慰。天大地大,吃飯最大。來吧……亞妮,把我的那兩斤飛天茅臺拿過來。”
“好的!”
涮羊肉,幾個小炒,再加上有些年份的茅臺。
這頓飯吃的肖勝是相當愜意……
飯桌上的爺三是從南扯到北,從時政到雞毛蒜皮的社會事件,從八卦到各種不可信的小道消息。
什麼都能聊,也都能扯得有鼻子有臉!
反正都是自家人,吹牛逼不上稅唄!
彼此都放下‘防衛’後,肖勝和李志儒越發的投機。
酒過三巡,菜過五羹……
三名女將們都吃飽喝足的離場,在客廳裡磕着瓜子看着肥皂劇,聊着一些女人們喜歡的話題。
而餐廳內,三個男人則壓着聲線,開聊了李志武這事。
“舊縣那邊處理的怎麼樣了?”直接把這個話題挑出來的韓朗,輕聲詢問道。
“志武被我那兩個堂兄弟教唆的,暗地裡沒少在舊縣留‘舊賬’。那個姓蒼的把事捅大了,才各個知道紙包不住火。他們拿下這個工程後,以工程的名義不止跟信用社貸款,還包括了幾個商業銀行、民間信貸公司。信用社的錢是被那個姓蒼的帶走了。”
“其他幾家呢?”
“被我那兩個堂兄弟揮霍的差不多了。其實也不算揮霍,填窟窿唄。幾年前,海南那邊地產熱,他們兄弟倆眼紅人家賺的多,籌錢跑過去。可孰不知,人家大財團最後直接撤場了。擊鼓傳花,他們成了接盤俠。再加上上面一紙限購令,讓他們徹底失去了翻身的機會。借的錢總的還吧?兩兄弟一合計,把志武給拉進來。有保障嗎……”
“對了,靳大海就借給過他們倆錢。還有大口鎮的一個姓胡的,外號叫……”
“胡八賴……”
“對,就是他。他跟這個姓蒼的是獄友。一起認識了,然後就一起合計了這些事。志武對你有成見,多少還是因爲亞妮的事情。所以……”
“我聽到我的名字了,說我什麼壞話呢?”
小丫頭的耳朵還真尖,李志儒這邊剛提及到她,韓亞妮便起身‘氣洶洶’的質問道。
“誇你呢,說你越來越有女人味了。”測過身的肖勝,趕緊爲李志儒解圍道。
“別人說這話我信,你說這話,我怎麼覺得在埋汰我呢?”
“嘖,非要我說實話嗎?你志儒哥說你該減肥了,以後少吃點火鍋這種高熱量的。爲了你的身形着想,我決定……”
“三頓火鍋一頓都不能少,吃了我再減肥。”
當肖勝聽完韓亞妮的回答後,啥也不說的豎起了大拇指。緊接着,現場一片歡樂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