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相看着張小凡林驚羽又轉頭看了眼面色淡漠的寧缺，又是擔心，又是痛惜，把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細細說了一遍，殺人的正是當初草廟中救人的普智！
張小凡的身子輕輕顫抖，連手中燒火棍都拿不穩，他什麼都感覺不到了，彷彿整個的天空都塌了下來，世界觀的崩潰，正邪的念頭在腦海中交織，悲傷逆流成河。
燒火棍上微微泛亮的青光，夾雜著淡淡金色，但這一切都掩蓋不住那層冰涼的紅色血光。
千萬年來集註在噬血珠和攝魂之內的血腥戾氣，伴隨那無數怨靈亡魂一起憤怒嘶吼的絕望，同時涌進了他的胸膛，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當時普智師叔在草廟遇見一個黑衣人，此人不知從何處得知嗜血珠在師叔身上，竟將七尾蜈蚣藏在這位寧缺施主身上，普智師叔惜才相救，慘遭暗算，但也最終以大梵般若反挫那人，如今想來那個黑衣人就是蒼松真人吧？”法相看着一直沒有說話的蒼松！
“沒錯，那黑衣人就是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蒼松也是硬氣，說完便閉上了眼。
“什麼，師傅！”林驚羽手中秋水劍掉滑落，整個人癱軟在地，傳道解惑之恩，叫他如何下得了手？
青雲門中的人，臉色更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雖然蒼松剛剛背叛，又迷途知返，可畢竟也是一脈首座，事關門派榮辱。
“起初普智師叔是準備把大梵般若傳給寧缺師弟，但寧缺師弟的資質實在太過驚人，林驚羽師弟也不錯，他二人必會受到師門長輩的大力關注，未免暴露，只能傳給了資質稍差的小凡師弟！”
謎團解開，法相深深注視著張小凡，緩緩地道：“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所有這些事，都是我們天音寺普智師叔的錯，與張小凡張師弟並無關係，請各位青雲門師叔，千萬莫要責怪於他！”
“那麼，你天音寺就準備把此事撇的一乾二淨，什麼責任都不付？”一直沉默的寧缺開口了，“我現在學藝不精，再等幾年定會親自上天音寺討個說法！”
他已經想好了日後去看佛門天書第二卷無字玉璧，在搬出這個理由。
道玄真人微微嘆息，長出了一口氣，正想說話，纔剛剛安靜下來的大殿之上，響起了一陣低低的慘笑聲。
“責怪？是誰要責怪我？”
這笑聲陌生而冰涼，帶著無盡的恨意，一直低著頭喘著粗氣的張小凡，緩緩的，緩緩的擡起頭來。
那一雙完全赤紅、如血一般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冷，盯著法相。
法相緊緊皺眉，低聲道：“張師弟，你，你要保重身體，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未來日子還長……”
“你！去！死！”
如此強烈的煞氣比當初寧缺得到的蚩尤之劍更甚，此刻的張小凡完全就像換了一個人，渾身殺氣騰騰，面部肌肉幾乎扭曲，臉色猙獰無比。
“張施主！”普泓大師霍的站了起來，他萬萬沒有料到宅心仁厚的張小凡也被煞氣侵蝕，要步入普智後塵。
燒火棍血光驟然釋放，青色光芒和攝魂棒黑氣將張小凡籠罩，竟連面目也有些看不清楚。
法相失聲道：“張師弟，快扔掉那根邪棒，不然你會被邪力侵蝕……”
“哈哈哈哈！”
張小凡仰天慘笑，聲音淒厲：“什麼正道？什麼正義？正道就能殺我草廟村上下幾十戶人家？你們從來都是騙我，而我縱然受死也爲他保守秘密，可到了現在又算什麼？”
慘厲聲音，迴盪在天地之間，動人心魄，催人淚下。
法相飛身而上，急道：“張師弟，快放棄此物，否則你就要墮入魔道，萬劫不復……”
張小凡昂望天，彷彿一點都沒注意到法相沖來，衆人一時屏息，眼看法相要抓到這個燒火棍，不料半空之中一聲嬌喝，一道白光從橫裡襲來，法相猝不及防，半空中悶哼一聲，倒飛了回去。
寧缺早已發現躲藏許久的碧瑤，心裡一嘆，該來的還是要來，誅仙最大的悲劇即將發生！
只見綠影一閃，她現身在張小凡身前，面對著前方無數正道高手，竟是凜然不懼。
她眼眶紅紅，極爲心疼：“小凡，你跟我走，這些人面獸心的傢伙，全部都在害你！”
張小凡慘笑一聲，看着在他孤獨無助之時，唯一關心他的人，不由自主的抓緊了那隻溫柔的手，想要跟著她走，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片刻之後，許多人認出了碧瑤乃是魔教鬼王宗宗主的獨生女兒，頓時炸開了鍋。
青雲門今日死傷無數，與魔教是血海深仇，不死不休。已有人將去路擋住，更有人喝問出來，開始懷疑張小凡是否真的與魔教有關係？
陸雪琪、田靈兒大驚失色，竭力辯解張小凡剛纔還在與魔教中人作戰，但這聲音如此微弱，轉眼間便被盛怒的聲浪淹沒。
大殿中的正道人士將這兩個年輕男女團團圍在了中間。
張小凡信念崩塌，碧瑤卻極爲冷靜，低聲道：“小凡，別怕，就算是死，我也和你在一起！”
這個時候，殘破的殿外傳來大喝：“誰敢害我女兒？”
刷的一聲，鬼王身影出現在這個玉清殿上，青龍、幽姬等鬼王宗門人也都紛紛現身，將張小凡和碧瑤護在身後。
“魔教妖人當真好膽，竟敢去而復返？”道玄真人氣極反笑，“攔下他們！”
早就忍耐不住的正道高手登時圍了上去，瞬間這個殘破的玉清殿上又是打成一團，不過此刻的情勢卻和不久之前完全倒轉過來，變成是正道中人圍攻鬼王宗。
鬼王宗已然處於下風，碧瑤依然緊緊抓著張小凡的手，擔心的看著周圍，倒是鬼王一直面帶笑容，神情自若的觀看著場中局勢。
沒過盞茶功夫，毒神、玉陽子和三妙仙子率領其餘魔教三大派系趕來支援。
魔教高手紛紛下場加入戰鬥，形勢瞬間逆轉。毒神緩緩走到站在那裡，一臉欣慰的看著他們的鬼王身邊，目光望向前方的戰團，臉上也有微笑，但嘴裡卻低聲道：“老弟，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