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來臨之際,鄭宏將一子一女送到仙文館,託桑子明和另外一位友人照看。
他的兒子名叫“鄭睿”,已經二十二歲,只有童生的身份,按理說沒法進入仙文館。仙文館境界最低的外門弟子都是秀才。
他的女兒名叫“鄭蓉”,只有十五歲,比鄭睿聰明,竟然掌握了一千個仙文,說不定再有兩年,就能成爲童生了。
桑子明在仙文館有一個住處,他自己不去那兒住,便讓給了鄭睿和鄭蓉。
至於說郡守鄭宏,令桑子明感到驚訝的是,他竟然沒有逃跑的心思,想堅守琅琊城,直到最後一刻!
不過,據說在陸九韶親自拿下年鎮海之後,有感於琅琊城防守薄弱,派出了自己的二弟子汪恆,去琅琊城執掌山河鼎。
汪恆乃是步虛後期的修士,功力比年鎮海還要高一些。
而且更關鍵的是,琅琊城的傳送陣,不出十天就被修好了。
汪恆還得到密令,如果堅守到最後,實在守不住了,還可以領着官員逃走。
這場大戰不知道要持續多少年。陸九韶不想讓自己的徒弟死在那兒。
至於說朝廷的法度,那不過是騙鬼的說辭。
朝廷乃是儒門的傀儡,陸家一門三傑,更有一位地仙,說出來的話還是頗有分量的。
轉眼間,九月初九到了。
妖族悍然發動了全面的攻勢,從東、南、北三個方向,向着人族佔據的區域進發。
西方因爲有高聳入雲的崑崙山,而且是地仙最後的歸宿,所以那裡的妖修比較少。
妖族繁衍快速,人口衆多。它們佔據的地盤也大,幾乎是人族的六七倍,所以有足夠的資源,誕生出多個大妖。
自古人妖不兩立,人族想要滅妖,妖族也要殺人。
對於妖族來說,流傳着一種說法,只有吃過人族的腦髓,或者吞服了用人腦煉製的丹藥,纔可能靈智大開,有希望成爲大妖!
因此之故,每次大戰,都有無數的妖獸奮勇爭先!
妖獸築基之後,才能稱爲“妖修”。妖修往往要到元嬰境界,才能化成人形。化成人形的妖修,從外表看,跟人族差別不大,但是行爲粗魯,還需要經過培養和教化,才能變得跟人一樣。
這是一個艱苦打磨的過程。有些妖修經過培養,連思維都向人族看齊。有些妖修野性十足,無論在大聖殿學習多少年,都不願改變自己的本性。
而按照大聖殿的說法,只有變得更像人族,才能減少天劫降臨的次數!
怎麼才能變得更像人族呢?那隻能殺入人族聚居的地方,看看他們是怎麼生活的。
據說,人族佔據了黃昏界最繁華的地方,他們有華麗的宮殿,整齊的街道,精美的傢俱,方便的器具,還有美麗的服飾……搶走,這些東西,都要搶走!元寶,紗衫,綾羅,綢緞,秀才娘子的寧式牀……統統搬走!男人都殺光,漂亮的女人,搶回去做夫人,說不定能生個聰明的後代……
一時間,血流成河,哀鴻遍野,無數城池淪陷,偌大的世界,只剩下一個個孤島,人族修士守在孤島內奮力支撐,就像大海里的孤舟,風雨飄搖,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一開始,仙文館受到劇烈衝擊,八位合道妖修,聯手攻擊仙文館,後面跟着無數的小妖,還有鬼修搖旗吶喊。
然而陸九齡和陸九韶領着一衆修士,憑着八階大陣的防護,硬生生的頂住了妖修的進攻。
到最後,妖修損失慘重,爲首的虎族大妖被陸九齡飛劍斬殺!合道飛梟夜啼則被一支靈箭射中,可怕的是靈箭上竟然附帶着一朵綠色的仙火,夜啼竟然被仙火活生生燒死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位合道四階的牛妖,被陸九韶斬成重傷。
妖修攻擊受挫,不得不撤了下去,轉而攻擊別的目標。
不遠處的烈焰門也承受了考驗,好在有南宮老祖這位陣法宗師在,勉強護住了宗門,沒有被妖族攻破。
琅琊城的廝殺更加慘烈,晝夜不停,奮戰一個月,結果還是陷落了!
最後關頭,汪恆憑藉着山河鼎,護着兩百多位儒修逃走。
剩下的百姓則很慘,都成了妖修的口糧和奴隸。
至於說小小的荒谷城,壓根兒就無力抵抗,所以城主劉開山一咬牙,乾脆敞開大門,任憑妖族和鬼修出入!
隨後有幾位大妖發話了,不準小妖在荒谷城放肆,更不準驚擾了桑靈醫館。
說話的大妖,主要來自於狐族、虎族、豬族和豹族,而且還有高階鬼修,表達了同樣的意思。
其中,青狼族的人表示不服,爲首的狼族少主想要衝擊桑宅,被過路的狐婆一巴掌扇出去十餘里,然後就變得老實了。
桑子明待在家中,靜靜的研究仙文,並沒有介入這場衝突,他知道自己的分量,也有自己的立場。他希望能看到人鬼妖和平共處,不過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妖、鬼的這場衝突,歸根結底是爲了爭奪修真資源,拓展各自的生存環境。黃昏界就這麼大,如果風平浪靜,沒有廝殺,到最後便宜了誰呢?強者恆強,弱者恆弱,修真界就成了死水!
修真是爲了自由,是爲了擺脫束縛,求得一絲長生的機緣,怎麼能讓別人擋在前面?怎麼能讓那些修仙家族,佔據大量的資源,一生下來,就高高在上?
有些妖族,生就喜歡殺戮;有些鬼修,喜歡操控更多的陰魂;有些人族,則在想:“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這是一場混戰,一場大規模的宣泄。
到最後,勝者爲王,敗者爲寇,有的修士戰死,有的修士進階,最後打累了,終究會平息下來。
這是黃昏界各階修士的宿命,幾乎所有人都在裡面掙扎,只有那些地仙,超脫於衆人之上。
桑子明雖然不是地仙,卻想憑藉着仙齋,躲過這場災難。
秋風萬里芙蓉國,暮雨千家薛荔村。
亂世之中,求一點寧靜,這也是爺爺桑長對他的要求。
什麼是正?什麼是邪?有時候你看着是正義,背後卻是齷齪。有些人拋頭顱,灑熱血,死得轟轟烈烈,結果卻便宜了別人,帶來很大的惡果。有時候什麼都不做,反而比站錯了方位要好。
老實說,桑子明只想苟活於亂世,儘量少殺人,努力做好自己,保持一分寧靜和單純,心情輕鬆的活着,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