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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庸,靠近漢水之源,依山傍水,倒是一處休養生息的好地方,但山地太多,良田不足,五萬兵馬駐紮在城內外,縱使今年秋收十分順利,也難以持久,張繡自從來至上庸之後,聽從賈詡之計,與當地大戶申耽、申儀聯合,暫時立穩腳跟!
這幾日張繡帶人巡查,清點秋後上繳的糧草,發現光是平日所用,就有些吃緊,更別說一旦開戰,消耗加劇,糧草更加無法維繼!
幸好今年還是豐收年,要是遇到欠收之年,他就不得不裁軍了,但面對這樣的窘境,他也無可奈何,如今的形勢,守成尚可,進攻無力,長此以往,遲早要被這種情況耗死!
張繡知道趙雲就在高順軍中,但讓他去投奔小師弟,他覺得還是難以做到,而且二人從未見過面,雖有師承,卻也是各不相干,貿然去投,還有可能自取其辱,武關如今有劉備派兵把守,想要通過,定會引起劉備誤會,張繡也是進退無路!
賈詡智計百出,張繡對他十分信任,也曾問計,但賈詡似乎也無兩側,只是淡淡的告訴他,靜待良機,在上庸這個地方,前後左右都是死路,哪裡還有什麼良機?
眼看即將入冬,天氣轉冷,張繡每日裡除了練兵,便無所事事,有時還有申儀前來找他,二人飲酒相敘,相處倒也不錯,而賈詡,則每日都在書房,不知看些什麼書,只有各地有情報傳來的時候,纔有士兵送去與他知道,關於情報方便的消息,張繡與賈詡知道的一樣多,並未有絲毫隱瞞!
這一日張繡正在訓練兵馬,忽然親兵報告有聖旨降下,張繡吃了一驚,他雖然距離宛城很近,但從未有朝廷之人過問過,畢竟自己也是原西涼部衆,心中多少有些隱憂,沒想到今日忽然來了聖旨,莫非是要對自己不利?
張繡從軍營直接趕過來,宣讀聖旨的兩位黃門他從未見過,不過隨着那名小黃門尖銳的聲音響遍全府,張繡也聽出了一些眉目,朝廷居然將他赦免,還分爲平西將軍,不過卻要他到朝中述職,這一點張繡就有些不解!
若在平時,上朝述職,接受封賜,並無不妥,但如今都是諸侯割據,各佔一方,縱使朝廷封賜,也不過是是就地謝過,從未聽說有人到朝中去述職的,這一點,高順、曹操、孫策等人莫不如此,怎會到了他這裡,還要到朝中述職?
按下心中疑惑,張繡命人將兩位使者帶進歇息,讓人好生招待,不可怠慢,自己卻帶着聖旨來到後院,這裡是一處幽靜的園林,雖然深秋木業枯黃,但落了一地的樹葉,讓這裡看上去也十分賞心悅目!
賈詡平日裡就在這裡,深居簡出,甚至連有的西涼軍都忘了,在軍中,還有這樣一位大人物存在,賈詡的這種態度,也是讓張繡對他推心置腹的原因之一,因爲賈詡毫無奪權之心,甚至是單薄名利,他所求的,不過是一處修生養性之地!
張繡一路順着迴廊走進書房,賈詡正拿着一本書觀看,不知是從哪裡找來的《龍城月讀》,放眼整個天下,能如此批量成冊,又全用紙張的,除了高順,別人根本無法效仿,而《龍城月讀》自然也就成了各地千金難求的讀物了,因爲他每月內容不同,又有蔡邕、黃琬、王烈等人的大作,誰都期待一睹爲快!
“將軍行色匆匆,莫非有難解之事?”賈詡見張繡走進來,擡眼問道!
張繡抱拳:“正有一事,請先生指點!”
賈詡看到了張繡手中的聖旨,眉毛一皺,雖然是三角眼,卻閃着睿智的光芒,不等張繡鋪開聖旨,賈詡便問道:“可是免去將軍昔日之罪,重新封官賞爵?”
張繡手一抖,將聖旨放在了桌上,坐在一旁,點頭道:“正是此事,不過卻要本將軍入朝述職,卻不知何意!”
賈詡眼神閃動,一手攤開聖旨,一手輕撫山羊鬚,聖旨的開頭他都一眼掃過,到了最後幾句,卻停住了目光,片刻之後,賈詡擡起頭,問道:“不知將軍對劉備有何看法?”
張繡一愣,想了一下答道:“劉備乃漢室宗親,又是當世皇叔,威名日重,征討黃巾之時便立下戰功,關張二人皆是萬人敵,算得上是英雄!”
賈詡點點頭,張繡的這個看法的確很客觀,恐怕大多數人對劉備的認識也是如此,但賈詡卻覺得劉備並不如表面上看的那般簡單,此人能夠忍辱負重,又善於拉攏人心,雖謀略不多,卻魅力十足,如今成了大漢皇叔,這個能力更是發揮的淋漓盡致!
“入朝述職,不過是表面之詞而已,此乃劉備之意,想要招降將軍!”賈詡並不會像張繡那樣,以爲劉備是漢室宗親,就會完全將全力交給朝廷,全力輔佐,事實上宛城的一切,都還在劉備的掌握之中!
“招降?”張繡一愣,隨即也明白過來,要是自己願意歸降,自然就會前去宛城,待朝廷封賜完畢,劉備便會接管上庸,一切順理成章!
“先生以爲如何?”張繡問道,說起來他對劉備並無芥蒂,如今正愁兵糧不濟,難以立足,劉備的這個意圖對他有些吸引力,但他還是要問問賈詡的意見,這樣他才踏實,他能夠至今還在上庸,這一切都要歸功於賈詡!
賈詡站起身來,雖然身形不是很高大,但卻有一股沉穩之風,似乎一切盡在掌握的,他走到窗前,看着院中的落葉,輕聲言道:“劉備乃是潛龍,定會一飛沖天,今被困淺灘,將軍若能率衆歸降,乃雪中送炭,定會厚待將軍!”
張繡也隨之起身,外面刮過一陣秋風,一片片落葉從數上飄落,他看着賈詡的背影,問道:“先生既知劉備乃是潛龍,爲何不早先告知,若能主動歸降,豈不更好?”
賈詡卻輕輕搖頭:“前幾日將軍來問,在下說等候時機,便是爲此也!”
張繡皺了皺眉,有些不解:“請先生賜教!”
賈詡回過身來,言道:“你我皆爲西涼殘軍,爲天下人唾罵,若將軍主動歸降,劉備定以爲將軍不過是尋求庇護,開脫罪名,難有感激之心!”
張繡一愣,忽然想起了自己還有這個無法擺脫的身份,不由一陣無聲苦笑,他和張濟,其實並未太多傷天害理之事,反而多次居中調停,讓李傕和牛輔不敢輕易對皇帝或者大臣動手,但在外人看來,西涼軍終歸是西涼軍!
賈詡又道:“如今劉備困於宛城,定會思索進退之計,前後無路,似乎只有漢中可去,而將軍正好就在上庸,將軍乃西涼勇將,想必劉備也有耳聞,龍困之時,自思良將,此番若得將軍相助,而一飛沖天,此乃將軍不世之功也!”
張繡早就心動,此時再聽賈詡之言,更是下了決心,但他還是問道:“漢中張魯時常與本將軍聯絡,劉表也有書信送來,有相邀之意,爲何先生偏偏等到此時?”
賈詡笑道:“張魯、劉表,皆座談之客耳,胸無大志,而劉備乃當世英雄,又掌朝廷而令諸侯,此乃名正言順之事,今劉備思賢若渴,以待成就大業,此二人皆非劉備之敵,將軍又何必緣木求魚!”
張繡聽罷,對賈詡深施一禮:“吾有今日,乃先生所教,他日若能成事,定不忘先生點撥之恩!”
賈詡擺擺手,淡然一笑:“生逢亂世,在下所求,不過是安身立命而已,功名利祿,終究是過眼雲煙!”
張繡目光一陣閃動,賈詡這麼認爲,他卻不以爲然,他還年輕,大丈夫立於世,就爲立下不世之功,獲取功名而流傳後世,但他也知道賈詡性情,有了決定,自然也就輕鬆許多,再謝之後,便告辭而去!
賈詡轉身看着窗外飄灑的落葉,淡淡的目光中突然閃過幾道精芒,良久之後,喟嘆一聲:“落葉歸根,來春又再生!”
雖然費禕分析張繡前來投靠的可能性極大,但劉備還是有些擔心,直到消息傳來,劉備再次喜形於色,不僅張繡是一員猛將,而且還有五萬西涼騎兵,能夠到現在還剩下的,絕對都是精兵,騎兵正是劉備眼下最缺乏的,就連張飛,聽說有五萬騎兵送到,頓時嘴巴咧到了耳根子上,對西涼軍的那點不忿也消失殆盡!
其實劉備還在意一個人,那就是張繡的智囊賈詡,此人雖然明哲保身,處處低調,但劉備到處蒐羅人才,怎會不知道賈詡的能力?當時董卓手下幾位軍閥頭領,都對賈詡敬如上賓,就連董卓,都禮遇有加,可見賈詡的能力!
劉備親自帶人在宛城西門將張繡迎進宮中,在臨時改造的朝房中,封張繡爲平西將軍、華亭侯,賈詡爲執金吾、都亭侯,封申耽、申儀分別爲建文、建武將軍,申耽爲上庸太守,這也是劉備拉攏人心的方式之一,申耽兄弟雖爲上庸大戶,卻無身份,這一番朝廷任命下來,自然欣喜!
封官完畢,劉備又表賈詡爲禁軍參軍,司空軍事,獻帝也一一準奏,禁軍其實就是劉備的那些兵馬,有此職位,賈詡便不用留在宮中,而是跟隨劉備左右,成爲劉備的謀士!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