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習習,僅有一線彎月垂掛西天,一點點微弱的光芒撕不開黑沉沉的暮色,一切都籠罩在黑暗之中,從江面上看去,岸上的石牆如同橫亙的長龍一般,沉靜安詳,稀疏的火把在箭樓上亮起,從夜間,能清楚的看到對方箭樓的位置!
江水滔滔,不急不慢的拍打着江岸,看似沉靜的夜晚,卻正暗流涌動,馮習和張允先率領船隻沿着北岸土牆之下逆流而上,他們二人自小就在漢水長大,對江岸的地形十分熟悉,哪裡有漩渦,哪裡有礁石,就算是黑暗之中,也能估量出大概的位置!
“劉將軍此次夜襲湖陽港,定能成功!”馮習的聲音透着興奮之色,仰頭看着繁星佈滿的天空,岸上朦朧的火光根本發覺不到就在他們腳下的船隻,低聲對張允說道:“你看看這些守軍,今日勝了一仗,便以爲我們束手無策了,今夜奪了湖陽港,這二十多裡的長堤,算是白造了!”
“嗯!”張允悶聲答應着,劉磐的計劃的確很巧妙,高順的人馬白天大勝,看他們狼狽敗退,自然會放鬆警惕,就連他自己帶兵回去之後,也是心灰意懶,沒想到劉磐卻正是用白天一戰驕敵軍之心,早有了夜襲的打算,雖然他對劉磐很不服氣,但還是需要這次偷襲來立功,不情願的答應着馮習!
“待到了湖陽港,你繞到上游,我二人分左右殺進去,先在寨中放火,將軍守住港口,我去破壞那些投石車!”馮習與張允商量着計劃,雖然白天那兩名哨兵被殺死,但裡面的情況還是知曉了大概,知道投石車就在港口後方不遠,他們這次的任務,不僅是要奪取港口,還要破壞那些威脅最大的投石車!
張允眉頭一皺:“守衛港口,任務重大,若待港口起火,定會吸引守軍主力前來,將軍兵力充足,還是你來接應後軍,我帶屬下去破壞那些投石車!”
馮習也知道張允今日敗得有些慘重,他並沒有張允的那些小心思,聽張允說得也有道理,便點頭道:“就以此行事!”
夏日的江風吹拂過面,還是透着溫潤,不多時,二人率領的人馬就到了湖陽港附近,守軍還是沒有反應,二人心中大喜,張允帶着本部兵馬繞過水寨,到了上游之後,先派兵爬上了凸出來的木架板臺之上
!
看到這裡居然連個哨兵都沒有安排,張允心中更是冷笑,聽說趙雲沉穩鎮定,沒想到也會有驕兵大意之時,湖陽港縱然易守難攻,也不至於如此放鬆警惕?這可真是天助我也!
上岸的哨兵發出蛤蟆一樣的“咕咕”叫聲,伴隨着兩聲夜梟鳴叫,對面的馮習得了暗號,也派人到了港口另一側,二人打一個手勢,忽然一聲喊,便衝進了水寨之中!
喊殺聲驟然響起,刺破了寧靜的夜空,馮習和張允早有準備,帶兵衝進去之後,揹負乾草和點火的士兵很快四下分散開來,競相放火,藉着江風吹動,很快火光就照亮了湖陽港周圍的江面!
這麼大的動靜很快驚動了守軍,鼓聲響動、警報聲此起彼伏,人馬吶喊着,正往這裡殺過來,張允放火之後,便帶領本部人馬向後衝過去,那些守軍猝急不防,擋不住張允的腳步,砍翻幾十名守兵之後,張允就看到了立在後面的數十個黑影,看大小,應該就是那些投石車!
馮習上岸之後,很快就讓士兵結成陣型,負責放火的繼續行動,其他的士兵則穩穩佔據了地形,等候着後續水軍趕到!
湖陽港外的江面上忽然亮起了無數火把,佔滿了整個江心,繁如天空的星星,鋪天蓋地地向着港口極速游過來,防守的守軍大聲呼喊着,在黑暗中胡亂射箭,雖然有水軍中間,但喪失了準頭,大部分的戰船還是在火速靠近!
第二隊趕來的水軍由蔣斌和鄧先率領,船隊迅速到了港口,此時守軍部還未趕到,只有少數的巡邏士兵在不斷攻擊,馮習急忙接應援軍上岸,蔣斌和鄧先各帶人馬朝着寨內衝殺,想要藉此機會一鼓作氣,要是能把高順的兵馬趕到沔水以北,在北岸有了立足之地,便不會如此被動!
張允眼中透出包袱的快意,當先衝過去,一刀看在投石車上,卻發現那些投石車毫無重量,哐啷一聲就散架了,根本沒有反震之力,張允被晃了一下,用力過大,沒有穩住身形,向前踉蹌了兩步,但心中卻忽然緊張起來!
藉着逐漸燃燒起來的火光,張允也看清楚了,眼前的這些根本不是投石車,而是隨便搭建的一些木架,一碰即倒,在他前方兩張開外,纔是巨大的投石車,似乎正冷冰冰的看着他們!
張允一咬牙,就要繼續衝過去,忽然地面震動,他聽到了低沉的馬蹄聲,轟隆隆的彷彿敲擊在他的心坎上一般,等他側臉一看,不僅面色大變!
只見一隊騎兵正迅速從夜色中衝過來,那是全身包裹在鐵甲之中的重騎兵,此時的速度已經提到了極致,當頭的一員大將白盔白甲,在火光中看起來英武不凡,四周的喊殺聲彷彿都消失了,只有馬蹄踏在地面上的聲音!
“中計了,快撤!”張允忽然反應過來,到了此時他才明白爲何趙雲把這麼重要的唯一突破口變得如此不堪一擊,原來就是張開口袋在等着他們呢!
張允嘶聲大喊,但他的兵馬卻被這突如其來的騎兵給震懾住了,水軍常在水面上訓練,很少與步兵爲戰,再加上南方本來就缺少戰馬,他們哪裡見過這麼大規模的騎兵?
隨着第一道慘呼聲響起,士兵們終於反應過來,四處奔逃,沒有一個人會在奔馳的騎兵面前傻站着,就算是先登軍,也要藉助地形和大盾,事先用弓箭、標槍打亂騎兵的衝擊陣型,纔敢正面防守,張允的人馬毫無準備,早已軍心渙散
!
張允轉身就往岸邊跑,真後悔當初爲何要和馮習爭功,深入軍中來冒這個險,他雖然嚇得渾身冒冷汗,但腳下卻很快,在亂軍中奮力逃竄,但後面的馬超早已看出張允就是大將,豈會輕易放過他,催動戰馬徑直撞開幾名士兵就衝了過來!
聽到身後驟然而至的馬蹄聲,張允頓時覺得一股濃烈的殺意籠罩了他的全身,此時蔣斌也正從前方殺過來,見張允被一人追殺,而他的部曲,正被無數騎兵來回衝殺這,臉色大變!
“救命……”張允只來得及喊出這兩個字,就覺背心一陣冰涼,一顆心瞬間沉到谷底,劇烈的刺痛傳來,很快他就失去了知覺。
馬超碩大的虎頭槍將張允一槍扎死,轉頭冷冷的看着興沖沖殺進來卻又一陣茫然的蔣斌,再次催馬追過去,此時張允帶來的人馬早已散落在夜色之中,不知死活,隨着馬超的行動,虎豹騎再次衝擊過來!
劉磐在江面上看着熊熊燃起的火光,還有來回奔突的人影,喊殺聲已經響徹岸邊,臉上終於露出自得的笑容,這一次水軍立了頭功,他將成爲和關羽、張飛同等重要的角色,成爲劉備的左膀右臂,就算沒有劉表這個靠山,他一樣能在軍中鞏固自己的地位!
“全軍衝鋒!”劉磐豪邁的一揮手,百餘艘艨艟和十艘樓船全都開始向湖陽港靠近,劉磐的雙目裡全都是倒映的火光,彷彿他心中正燃起的滔滔火焰!
鄧先從另一邊衝進去,迎接他的同樣是一隊嚴陣以待的騎兵,正是曹休率領的陷陣營,曹休的人馬本是曹操原屬的麒麟衛,本就精銳無比,加上又在冀州訓練一年,以陷陣要訣訓練出來的麒麟衛,並不比張頜率領的老牌陷陣營戰力差!
乍然見到這樣的情形,鄧先也是愣了一下,不過他不如張允那般經驗豐富,也不如蔣斌那般震驚,只以爲這些騎兵是倉促來防守的,因爲曹休的人馬不到一千人,並不如何龐大,鄧先立功心切,指揮着士兵開始往裡廝殺!
首次以陷陣營的名義上陣,曹休自然不會有絲毫留情,更何況陳到的陷陣營就在後面看着呢,還有趙雲的騎兵,至今還隱藏在黑暗之中,未曾出手,曹休有這個機會,知道是大家都在成全他!
一馬當先,陷陣營的氣勢頓時爆發出來,結成的獨有陣型如同利刃一般直刺進了荊州水軍當中,兩排閃着寒光的槍尖如同野獸的獠牙,衝刺過去之後,無數士兵慘呼倒地,連反抗之力都沒有,隱藏在陣中的弓箭手也同時出手,衝着指揮的鄧先當頭就是三箭!
鄧先揹着火光,勉強躲開了箭矢,就發現對方居然已經衝到了自己的面前,隨着當先那人在自己的瞳孔中越變越大鄧先下意識的舉刀攔截,只見曹休槍尖迅速搭在鄧先的兵器上,奮力一挑,接着戰馬的衝擊力,鄧先的兵器就失去了控制,與此同時,旁邊也閃出來一杆槍,刺進了他的左腹之中,鄧先滿臉震驚中,陷陣營的兵馬奔騰而過!
手機閱讀:
發表書評: